第十六章心花
柳長妤眼眶微微一紅,她的手剛一鬆開,樹上的花瓣便簌簌抖落了下來。
「秦越,好巧,竟能在這裡見到你。」
眼眶紅了不過一剎,鎮定過後,柳長妤眉梢間染上了欣喜與愉悅。她要主動出擊,拉近與秦越的距離。
柳長妤本就生得明艷,她如此一笑后,那雙鳳眼更如有花開在其中。秦越心尖跟著一顫,邁開步子就走到了她跟前兒。他身子高大,這樣一站將柳長妤整個人都攏在了自己身影里。
「不巧,秦某是看見郡主前來此地,才特意跟來的。」
他朝服未脫,頭上戴著官帽,那官帽不慎觸碰到樹葉間的花骨朵兒,零零碎碎的花瓣便這麼落在兩人衣裳之上。
柳長妤皺起眉問,「你看見了我?是在柳含宮外那條道上?」
他答:「是。」
柳長妤有些生氣,「那你為何不早些出聲,非得躲躲藏藏跟到這裡才顯身?」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可能她是氣秦越那性子,有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不與她說,結果便是她胡思亂想地干著急。
秦越唇角扯了扯,斜開眼道:「看你走得專註,不想打攪你。」
后又回頭板著一張臉,「若是叫你,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柳長妤微仰頭便可見他的正臉,他鼻樑高挺,眉目如他人一般大氣中又透著硬朗。
秦越說得一本正經又認真,可柳長妤聽得卻更想打他了。
暗地裡,她咬了咬牙齒。瞧瞧他怎麼說的,怕被別人瞧見?那眼下他們二人這般碰面便不怕被瞧見了?
偏偏他那張臉,叫她心裡萬般無可奈何。
這時剛巧秦越伸手探到柳長妤發頂,她腦門一熱便拽了那手下來,張開口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秦越沒阻擾她,他那炙熱地目光卻令她尤為心虛,不知不覺間牙齒下的力道便放鬆了些。
她力道不重,但仍在秦越手側咬出一道不淺的牙齒印。在秦越沉沉的目光中,柳長妤抓著他的手腕,得意地將那牙印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與他示威。
她就不信了,這男人還能不變聲色。
秦越連吭都沒吭一聲,他只盯著自己手背的牙印,又把視線看向柳長妤的眼睛,除了眼神微冷外,並未表示什麼。
柳長妤倒是被盯著有些后怕。說實話秦越沉默不語的時候,她心裡常怯怯的,不知他究竟有沒有生氣。
她放開了他的手,「秦越,你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聽聞這句,秦越目光灼灼地抬起,直盯在她的唇上。
柳長妤咬住自己下唇,以為他真在生氣,猶豫半分遞出了自己的一隻手,心虛似得結巴道:「你要還生氣,那你也咬我一口當還了吧。」
秦越仍未說話,只望著遞到眼前的玉手。少女的手白皙嫩潔,在這廣玉蘭下,經由那花香染上似有似無的味道。
「秦越,你到底想怎麼樣?」這個死男人,多說一句話又能怎樣。
柳長妤臉色微變,她跺了跺腳準備收回自己的手,就在這時,秦越的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張開的唇還未合上,就見他俯下了腦袋。
她的手被緊握在他手心,被扣得緊緊的,而他冰涼的唇落在了她的手側,有一股無言的顫慄自手心擴散。只是這一點點冰涼,竟引得她身子隨之而顫抖。
「嘶……」
秦越真下口咬了她一口。柳長妤望著自己手背多出來的一排牙印,這可比她咬了他的大得多,鳳眸不滿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怪只怪柳長妤那雙眼太過勾人,甚至那瞪眼之中更添了撫人。秦越經不住再度垂首,吻在那牙印上,末了,還探出舌尖在那上頭卷了一口。
這次柳長妤連心尖都顫抖了起來。有花朵在她心尖尖處綻開,與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歡喜。
秦越終於抬頭,點頭認真道:「這樣我們就扯平了。」一人咬了一人一口。
他唇角又抖動了幾許,似乎是想作出個笑,可卻沒能成功,倒成了似笑非笑。
柳長妤「噗哧——」笑出了聲,她能看出這男人是想笑,可興許是面部太過僵硬,成了只面部肌肉抖動卻看不出笑意的畫面。
「秦大人,要這樣笑啦!」
柳長妤作了個笑給他,面上每一寸都透露著愉悅。
秦越抖抖唇角,搖了搖頭:「不行,我學不會。」他低下頭后,又拿小眼神瞅了柳長妤一眼,那眼神帶了點小委屈。
柳長妤真想捧腹大笑。怎麼辦,她好喜歡這樣的秦越。
「要這樣。」
柳長妤探出兩指,分別戳在了他的嘴唇兩側,微微用力挑起他的唇角,自顧自笑道:「不錯,這才是笑嘛。」
秦越巴巴地看著她,小眼神左右晃動了一下,被迫地露出了笑容。這樣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模樣,可真是滑稽極了。
「你要好好學學,知道了嗎?」柳長妤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她很想感概,秦越的臉戳得好有意思,雖然有些硬就是了。
柳長妤又笑道:「待你學會了,一定要頭一個笑給我看。」
「如果真的能練好的話,便給你看。」秦越點頭后頓了頓,目光與她對視:「祈陽你笑容多,我要多跟你學學。」
「好啊,要多跟我學,學好了之後只給我看。」
秦越又點頭應了,「好,只給你看。」
柳長妤笑得更歡了。
她似乎有種錯覺,錯以為他們二人已如前世那般相熟了幾年,彼此交談無需顧及其他,不管她說了什麼秦越都會答應。
他對自己無論何時都是最好的那個人。所以她要用盡全心去護好他,不讓他再遭不測。
「不測」二字令柳長妤想起了來柳含宮前,章曉與小太監之間的談話。她斂下笑意,正色詢問:「秦越,我有一件事還不曾確認,這事聽起來有些不真實,但是卻是對你十分重要的事情,你可願信我一次?」
她偷聽來的事,說出去她自己都不一定願意信,更不必說是秦越了。
果然秦越沉默了,就在柳長妤以為他要拒絕時,他張口吐了一個字:「信。」
「這件事真得對你很重要,我保證不會對你有任何謊言。」
柳長妤鬆了鬆緊握地手,她湊近了身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其實我之前無意間偷聽到宮中兩個太監交談,說是有意要動武鄉伯府,還說武鄉伯府出一個世子就夠了,我猜他們說的是秦淪……」
「我並不是指你不好,你可不要多想。」
柳長妤頓住了,秦越趁這時回道:「無事,我不在乎。」
她鬆了口氣,她是明白他的,知曉他不在意武鄉伯府的世子之位,從來都不。
「這不是關鍵。」
「那你繼續說吧。」
秦越側了一下身子,耳畔不免從柳長妤的唇間一蹭而過,這突如其來的觸碰令兩個人皆愣住了。
柳長妤捂住嘴唇,面上飛起了紅霞。她飛快地掃了秦越一眼,只見他僵住了身子,耳根隱隱有紅色,過後才緩緩放鬆了身子。
害得她心直有些痒痒,欲探手捏一捏他的耳朵。
顧不上帶羞怯的面容,柳長妤只繼續小聲在他耳邊補道:「關鍵是他們有一傳話的,正打算與那人報信,安排他做些事情。我只聽見他們說是要在西邊生事,就猜想興許與你有干係,那人說不準是細作,往後在軍中會出事端。」
「武鄉伯府是其一,西邊生事是其二,我最先想到的是你。」柳長妤補充道:「他們很可能會惹是生非,尤其是會針對你,你自己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
秦越反問她道:「祈陽,那兩人是誰?」
柳長妤仍保持著踮腳的姿勢,而秦越已側過了頭,兩人直直對視了個正著。
「祈陽,我願意相信你,你也要願意信我。」秦越以為她不願意說。
柳長妤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並非不信你。我是擔心……罷了,那兩人其中傳風報信的我不認得,另外一個是章大總管,章曉。」
她想的是,秦越是新起的朝中忠臣,他能接受得了那與他作對的,是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嗎。
秦越連一絲猶豫也未展露,只道:「原是他,我明白了。」
柳長妤磕巴問道:「你,你就信了?」
「嗯,你說的,我都信。」
回她的是秦越無比認真的目光,那目光叫柳長妤心裡一陣暖意。
秦越見她呆愣愣的,不明所以道:「不然呢?」
說完后,她放平腳尖。柳長妤本是想站回原處,可不知為何,身子卻在一晃過後,突然間不受控制地朝後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