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不自禁
繁星與方靈從食堂走過,邊走邊聊著一些生活上的趣事,方靈的家鄉離繁星家鄉不遠,打從一開始,兩人說話就完全無障礙,繁星的普通話也多虧了方靈,如今心平氣和倒是可以很流暢的說完一句話。假如和她說話的人不是方棋善的話。
想到方棋善,她的內心又禁不住的流過一波異樣微妙的情感,流過還有久久不能平息的漣漪,講不好,道不明。
A大與A大附屬高中,相隔一座橋,步行約摸一刻鐘。堯征幾乎每天都要過來附中旁邊的網吧玩遊戲,因為網速好。有時候會拉著方棋善一起,繁星得空就悄悄地拿本書,候在堯征的必經之路,只為看上方棋善一眼,然後再回去念書,她沒有忘記她的首要任務是好好讀書,然後,做自己,做最好的自己。
剛陷入沉思,就覺得被撞了一下,身子一歪,緊接著腰間一緊,堪堪被一個人摟住了腰。
「你沒事吧?」一個貌似關切的聲音。
剛站定,繁星立刻推開身邊的陌生人,往後退了幾大步,羞紅了臉,糯糯地開口說:「沒事,謝謝。」接著害羞地拉著方靈就向前走。連看也不敢多看陌生人。
男生看著兩人匆匆而走,也不追上去,嘴角噙著勢在必得的笑容,用攬過她腰肢的手指再次撫摸自己的下巴。「嗯,感覺還不錯。」
這時,之前那幾個男生走了過來。
一人說:「老大,剛才你那招真狗血,又帥又迷人,兩丫頭都看你看痴了。」
「繁星臉都紅了呢。」
被喚老大的男生玩味地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回說:「嗯,我看到了,真是可愛。」
***
繁星在與方靈路過食堂發生這一幕,也只當是不小心要摔倒被好心人扶起,也就那麼拋之腦後。
眼下,馬上就到農曆年了,堯父,姜辛慧工作格外的忙碌,相對而言陶星玲算是比較清閑的了,早早就將行李包裹以及車票給買好,因為今年陶星玲想提早帶著繁星回縣城過年,在此之前堯家一家人都要隨著堯老爺子去他兒子,也就是堯征大伯家過年,正好她留在這裡也沒用。
清晨,剛剛起床的繁星對著紅妝素裹,換了新妝的大地,雀躍不已。「姑姑,下雪了,下雪了。」繁星驚喜的喊道。
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咯吱」作響,四面八方都被皚皚白雪映亮了,美不勝收。這對於生活在南方的繁星鮮少見到雪的繁星來說,太難得了。
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小小的雪球「啪」的一聲飛到後腦勺,碎了。有幾片雪花順著毛衣領子鑽進脖子里,冰冷冰冷的,激的繁星打了一個寒顫。
縮著脖子揉著頭轉過身一看,是堯征。
大清早的,好心情一下都給破壞了!生氣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身子,也不管多冰,團了一大團雪,沒多想,使勁地砸向堯征。堯征太壞了!
「啪」地砸了一臉。堯征壓根就沒有料到這隻被稱作阿獃的,會反擊。嘻笑的表情還未收回去就愣住了,須臾間抹了一把一臉,抓起一把雪就撲向繁星。
繁星一看,不好!拔腿就跑。跑著還嚷嚷道:「別追我,是你先扔我的,我們扯平……。」
「扯平,想的美!我是好心來告訴你,阿姨去超市了,你竟然敢扔的老子一臉!」堯征說的凶神惡煞,面上卻是開心與得意。「反了你了。」
一個雪球扔過來,繁星一閃,就那麼巧閃到一個人的身上,暖暖地,淡淡地清香。饒是繁星平常遲鈍,此時不用看也知道撞上的是誰,
低著頭,「對不起。」趕忙站直身子,站定時卻發現那一團雪砸在方棋爾藍色的羽絨服上,簌簌向下滑落。
方棋爾面色難堪地拍掉身上的雪,看一眼堯征,收回目光時瞥了一眼繁星。
剛剛還玩興高漲的堯征,一見方棋爾頓時就停住了,拍拍手,無所謂的走上前,嘻皮笑臉的勾著方棋善的肩膀說:「扇子,來這麼早,咱們組個隊,再殺一盤,怎麼樣?」
他故意忽略方棋爾,自從打架事件之後,方棋爾較之從前顯得有些低落,每每想與堯征說話,堯征雖也說話,但都是故意疏遠。堯征不知道喜歡是什麼,但他可以肯定他對方棋爾絕對只有親情這麼簡單,他不能給人家姑娘希望又讓人失望。猶猶豫豫,徘徊不定這種事情,他做不來,只有阿獃才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情願不搭理方棋爾。
方棋善望了一眼繁星,繁星剛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復又尷尬的垂下頭。
「我和棋爾來和你們告別。」方棋善開口說。
告別?繁星不由抬起頭來再次望向他。
「下午,我和棋爾要跟著爸媽去加拿大姑媽家,待一段時間,開學的時候再回來。」
「哦,這樣啊。」堯征放開方棋善,一臉惋惜的說:「那不能玩遊戲了。」
「初十我們就回來了。」方棋爾加上一句。
初十,繁星在心裡默默地算著要分開多久。
「繁星,你呢?」方棋善轉而問。
「呃……我和姑姑回老家。」
「什麼時候過來?」
「十六開學,十五到這兒吧。」繁星回答。
方棋善與方棋爾沒再堯家逗留多久,與堯氏夫婦告了別,便欲離開。堯家一家人將二人送到門口,繁星聽姑姑的話,不是喂大黑就不要老跑到人前,堯家人送客的時候老老實實待在後院,這樣不會惹人煩。
方棋善笑著和堯家寒暄,目光在搜索繁星的身影。剛剛還看到,這會兒就不見了,最後有些失望的上了車。
不一會兒,繁星就看到堯家人呼啦啦都進了客廳,知道方棋善已離開,不知打哪裡來的勇氣,大步跑回房間里,抱起桌上織好的圍巾、手套就從後院向外跑。
那個時候,送異性圍巾很流行,彷彿是一種浪漫一種情愫的傳達,尤其適合戀人間又或者暗戀,連方靈也學著織了個圍巾,留著遇到喜歡的男生送給他。繁星默不作聲的看著她織,用零花錢偷偷地買了毛線,在眾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地織好了一條圍巾和一副手套,看著還算滿意。一直都不敢送給方棋善,暗暗地想,織好了看著就好了。
此時迎面寒風,偶爾起見會吹起片片雪花。繁星抱著圍巾與手套,腳下有些打滑,把厚厚的白雪踩的「咯吱」響,奮力向前奔跑,轉個彎,剛好看到黑色的轎車從眼前駛過,她沒有喊也沒有氣餒,只是追著跑,一直到黑色的車子駛上公路。
她才慢下步子,看著車子駛過留下的兩道水痕,清晰可見平坦的路面,繁星緊緊抱著毛線圍巾與手套,大口喘氣,其實,她沒有想過要將這份心意送出去,只是它在內心膨脹,必須假以實物。
「繁星。」一個溫和的聲音。
正自低頭喘氣的繁星一怔,獃獃地抬起頭,望著眼前淺笑凝視著她的方棋善,有些恍惚。
「你……」張口竟不知要說什麼。
方棋善望著她,小臉紅撲撲的,鼻子凍的也發紅,大口喘著氣在寒冬里形成裊裊的白氣,消散在空氣中。
小手裸/露在外,凍的通紅,他忍不住將手從衣兜里伸出手,貼向她的手面,「冷不冷?」
繁星竟不能發聲,帶著水意的大眼睛愣愣地望著他。手上的暖意流入心間,柔柔地,暖暖地,像夢一樣卻又感覺到溫暖。
方棋善含笑看著她抱著的白色圍巾,低柔的問:「給我的?」
繁星點點頭。雙手依然緊緊地抱著,手面被他的手心覆著,絲絲暖意沁入。
方棋善輕笑了一聲,「那現在能把它們給我嗎?」
繁星這才有些真實的反應,意識到自己還抱著圍巾與手套,窘的垂著頭,鬆了手。暗想應該準備個精美的包裝再送給他的。
方棋善接過來,圍到脖子上,「抬頭看一下,很合適是不是?我很喜歡。」
繁星抬起頭來,漫天雪花下,那個大男生笑容燦爛對她說他很喜歡,那是她的圍巾,她一針一份心意的織出來的,那麼純粹,不摻雜絲毫與感情無關的任何東西。
多年以後,當她為他痛的蜷縮在地時,她在想,如果一直像那時那麼純粹,沒有任何雜質該多好啊!
回來的時候雪越下越大,她雙手空空地,心裡卻是炙熱的。
這是她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見這麼美,這麼大的雪,難忘的雪。
回到後院時,頭上身上都堆滿了雪花,薄薄的一層。
陶星玲手拿著一條毛巾邊替她撣掉身上的雪花,邊責怪道:「都這麼大了,還那麼皮!見到雪都玩瘋了!」
繁星開心的笑著:「姑姑,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呀?我想奶奶了。」摟著陶星玲的粗腰,撒嬌似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