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家長的邏輯
戴女士開車把我們三人送到首都機場,在路上,她仍然接了兩通電話,剛好打完全程四十分鍾。在機場門口,她難得沒打電話,跟我們道過別,還謝謝我們給她兒子治病。我說道:“戴大姐,按理說像您這情況的客戶,今後我們也不會再有什麽聯係,基本沒有見麵的可能。所以我有句心裏話,想跟您說說。”
“有什麽盡量說,我能幫上忙的肯定會幫!”戴女士連忙說道。我剛要張口,她手機又響起來,戴女士連忙把耳機戴上,喂了幾句,同時示意我繼續說。
我頓時沒了興致,但又必須要講,就在她分心二用的時候,我認真地說:“出於商人的角度,這樁生意我希望能圓滿完成,因為我要賺錢;但出於旁觀者的角度,我真希望誰也治不好你們這三個男生的惡瘡,尤其是你兒子,因為這樣才能讓你們體會到什麽叫痛苦。”
阿讚南雅站在旁邊聽著,臉上露出幾分輕蔑的笑容。
戴女士似乎兩頭都沒顧上,表情很迷糊,聽得半懂不懂。我實在懶得再跟她多講,轉身就跟兩位阿讚走進機場大廳。
辦好值機手續,我們分三個方向,阿讚南雅回香港,阿讚宋林去曼穀,而我回沈陽。坐在大廳的椅中,阿讚南雅忽然對我說:“本來,我是想在那個小輝身上做手腳的。”我連忙問為什麽。
“全過程我都聽在心裏,”阿讚南雅回答道,“那些家長們都以為兩法師是泰國人,不懂漢語。我非常痛恨這種行為,所以想讓那個叫小輝的男生痛苦得更久。可以在解降粉中混入另一種蠱蟲,這樣的話,要近兩個月後小輝才會發病,但並不是長瘡,而是肚子疼,那種蠱蟲能慢慢地噬咬內髒,先是胃壁,然後是肝和腸等等,過程非常漫長,要半年後才不治身亡。但我知道那個學生家長是跑不掉的,到時候這筆賬還是會算在那個叫王鵬的男生身上,所以隻好作罷。”
阿讚宋林也說:“我也想過在施法的時候,混入某些東南亞的陰咒,這樣就有可能讓那個男生在今後出現一些奇怪的症狀。但我的顧慮也跟阿讚南雅相同,怕他們家人會去找王鵬的麻煩。”
聽到這裏,我悔得直拍大腿,說早知道就給小輝下這個蠱,或者弄這種陰咒,讓那個混蛋小子慢慢疼死或者倒黴才好。阿讚南雅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蠱蟲粉提供給你。我搖搖頭說算了,事情已經過去,如果在我下蠱的時候被發現,那就怎麽也脫不開幹係。
把錢分別交給兩位阿讚,讓他們在機場內的中國銀行存進自己的戶頭。阿讚南雅和阿讚宋林先後進入安檢口,隻剩我自己。就在還有半小時的時候,我接到戴女士打來的電話:“田老板,你剛才在機場外廣場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我忍不住想笑,心想她真是已經被手機給折磨得不輕,一天到晚腦子都是亂的。就說你聽到什麽了,重複給我聽聽。
“你好像說真希望我兒子他們的病誰也治不好?”戴女士問道。我說沒錯,希望你們那幾個男生都蠱發身亡,那我才覺得公平。
戴女士連忙問:“這叫什麽話?”我說你們三家都有共同點,有錢有權,你和戴先生人品也可以,但就是不懂得怎麽教育兒女,你婆婆和那個局長更差,他們自己都沒素質,更加不可能教育出有素質的後代。俗話說慣子如殺子,你們以為你們的兒子又高又壯又能打架,以後到社會上也不會吃虧,但你們可能沒想到,打人和不挨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等你們的兒子長大成人,無論家庭工作或是生活,都會遭大多數人厭惡,釀出惡果的機率也更大,但現在說也沒用,你們根本不在乎。
聽我說完,原以為戴女士會更加生氣,沒想到她居然歎了口氣,說:“田老板,其實你說的都對,這道理我和我老公都懂,但你現在沒孩子,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我們能嚴管自己,能讓自己吃苦,卻舍不得讓孩子也跟我們一樣。這其實就是愛,父母愛是偉大的,你不了解。”
“看到自己的兒子暴打他人,還覺得無所謂,這也是偉大的愛嗎?”我失笑。戴女士說不是已經賠過錢了,而且派出所也沒怎麽定性,你不用再多講。
我說:“賠錢就可以打人,難怪你兒子什麽都不在乎。如果不是他惡瘡沒好,估計連我也會打!派出所為什麽沒定性,你們都很清楚,那是你們尤其那位局長操作的結果,我很希望你能說句真話,如果是王鵬下那種黑手打了你兒子,會是同樣後果嗎?”
戴女士笑著說:“這種假設沒有意義,我兒子永遠不可能挨那種打。我和他爸爸可不是窮老百姓,連這點都不能做到,還叫什麽父母?”我說那你是不是覺得王鵬的父親就不是父親。戴女士說他至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他沒能耐,害得兒子跟著倒黴,能怪誰。
聽到這裏,我已經不能繼續談話,否則就要摔手機了。我最後說了句“祝你兒子打架越來越厲害”就掛斷電話。
坐在椅子上,我心裏堵得慌,像戴女士這類人在中國很多,我也氣不起,現在隻是有些擔心王鵬的父親,不能知道是否能在局長的幹擾下,以投毒罪論處。他是中國大多數普通學生家長的縮影,沒錢沒權沒勢,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欺負,連反抗的機會也被剝奪,隻好采取比較極端的方式來表達一個父親的憤怒。雖然無論下蠱還是投毒都不對,但從某種角度來看,王鵬父親才是最稱職的,起碼他知道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成為正直的人。
回到沈陽後剛躺下,又看到手機裏有條短信,是高雄發過來的:“你小子還不回泰國?能躲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