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去留
聽風閣
此刻的聽風閣中，完琦手中抱著那初生的孩子，正跟玄燁聊著天，玄燁下朝之後本是先去了景仁宮，想要跟仙蕊一同去看看完琦，可是到了景仁宮，仙蕊身邊的侍女說娘娘正在休息，留了話道若是皇上來了，便讓皇上去陪陪完琦，玄燁這才來到了這聽風閣。
“皇上，你瞧他多小啊。”完琦看著手中幼小的孩童輕聲道，聲音中充滿了疼愛。
玄燁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笑著走道完琦身邊看著那孩童道“便是同大阿哥剛出世的時候有些相似呢。”
完琦聽罷這句話，忽然有些黯然，她心中早已經做了決定讓納蘭性德將孩子接回去，而自己呢？她還沒有想好，此刻玄燁說這孩子跟大阿哥有些相像，不禁讓完琦想起了那已經去了的芳儀。她輕輕歎息一聲，看著自己懷中的孩子，將孩子的臉緊緊的貼住自己的臉，“孩子，額娘對不起你。”聲音很輕很小，連一旁的玄燁也沒有聽見。
忽的，一個小太監快步走進聽風閣道“皇上，惠嬪娘娘來了。”隻見玄燁眉梢一挑，惠嬪？他看了看身後依舊抱著孩子的完琦，點了點頭道“便是傳她進來吧。”
不多時，一位衣著清麗的女子挑簾而進，正是惠嬪，她向玄燁走了幾步，然後輕輕福了福身子道“芷珠參見皇上。”
玄燁點了點頭道“惠嬪怎麽有空到這兒來？”
隻見惠嬪幽幽一笑，從身後的侍女手中接過一個盒子道“臣妾聽說格格誕下了孩子，便送些補藥給和碩格格補補身子。”
“便是費心了。”說罷看向了身後的完琦。
“娘娘心思細膩，琦兒謝過娘娘了，娘娘過來看看這孩子吧。”說著將手裏的孩子遞給了喜嬪。喜嬪麵帶微笑接過了完琦手中的孩子，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仿佛手中抱著是自己的胤禔一樣。片刻後喜嬪道“這孩子，還沒有名字吧。”
隻見玄燁嗬嗬一笑道“是啊，都把名字這件大事給忘了。”說罷看向了身旁的完琦道“琦兒，你幫孩子娶個名字吧。”
此刻的完琦麵色有些暗淡，她將孩子從喜嬪的手中接過，然後看著手中的孩子到“名字還是讓這孩子的阿瑪給娶吧。”說罷眼淚滴了下了。
“琦兒，你怎麽了？”玄燁有些擔心的道。
隻見完琦笑著抬起了頭然後微微一笑，那是苦笑。“謝謝皇上的關係，如今府裏已經容不得琦兒了，琦兒早就在心中做了打算，這孩子便是讓他阿瑪帶回去吧。”
“那你呢？”喜嬪有些不解的問道。
完琦沒有立刻說話，隻是默默的地下了頭，回身將孩子交到了奶媽的手中，然後用有些自嘲的口吻道“還沒有想好，想來可笑，這天下之大，便是沒有我完琦容身的地方。。。”
玄燁眉頭緊鎖，雙手背在身後，仿佛在思索些什麽，一旁的喜嬪似乎已經看出了玄燁心中所慮，便走道完琦身邊拉起了完琦的手道“格格若是不嫌棄，便留在宮中與我們做個姐妹吧。”說吧看了看有些驚詫的玄燁微微一笑道“皇上，關於格格的事情臣妾也聽過不少，如今讓格格留在宮裏，也算是給格格一個好的歸宿的。”
聽罷喜嬪的話，玄燁和完琦的臉上都略有尷尬，隻見完琦將手從喜嬪的手中抽出道“娘娘這是哪裏來的話。完琦又不是後宮的女眷，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在宮中的，住了這樣久的日子，全都靠著太皇太後的體恤，完琦不敢造次。”
一時間，屋中的人都陷入了尷尬，隻見玄燁衝著喜嬪搖了搖手道“你先跪安吧。朕還有些事情要跟和碩格格談。”
喜嬪見狀，她也是知趣的人兒，便衝著玄燁一福身子，告退了。
喜嬪走後，屋中隻剩下了完琦與玄燁二人，二人被喜嬪這樣一說，隻見的氣氛仍舊有些尷尬，良久，玄燁一聲歎息，對著完琦道“琦兒，若是你願意，剛才喜嬪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建議，朕想老祖宗也會同意的。”看到了完琦此刻的處境，讓玄燁心軟了，幾天前他終於坐下的決定被自己推翻了，即便自己不能愛她，那麽如果自己可以保護她，能看著她過的好，也算是為自己心中尋找些安慰吧。
隻見完琦有些驚訝的看著玄燁，然後她低下了頭，站起了身子輕聲道“皇上太看輕琦兒了，琦兒不要做第二個端敬皇後，也不要皇上的憐憫。琦兒自己選擇的道理，從未後悔過，所有的結果便都是完琦應得的。完琦願意承擔。”說罷目光灼灼的看向玄燁。
此刻的玄燁沒有料到完琦會這樣直接拒絕自己，隻見他有些焦急的上前握住了完琦的手道“琦兒，你是為了仙蕊才這般的麽？朕覺得仙蕊不會建議的，她會理解你的。”
完琦幽幽的一彎嘴角，目光有些悵然的看向了玄燁身後道“那皇上你愛我麽？你既然愛我為什麽當初要放棄我？既然你已經將我放棄，又為什麽要再說出這樣的話？”目光轉到玄燁的臉龐，然後將自己的手從玄燁的雙手中抽出，轉身淡淡的道“我早就已經放棄皇上了，在我們生命中出現的人，一些給我們帶來傷痛，一些讓我們痊愈，有的用來分擔分享，有的用來真愛。皇上，一段不被接受的愛情，需要的不是傷心，而是時間，一段可以用來遺忘的時間。”
玄燁抬起他那明亮的眸光，看著眼前他深愛的女子，她剛剛說了那麽多的話，字字都在拒絕他，字字都刺痛了他的心，他多麽想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好好的抱抱她。玄燁的雙拳緊緊的握住，手指已經因為用力過猛而發白。“朕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愛他，哪怕他已經是別的女人的丈夫。”
隻見完琦淺淺一笑道“我們這一身也許會喜歡很多人，因為太年輕便傻傻的以為那就是愛，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終於領悟到愛一個人，就算用一輩子的時間，還是會嫌不夠。慢慢地去了解這個人，體諒這個人，直到愛上為止，這樣是需要有非常寬大的胸襟才行。曾經有機會目睹他最軟弱最糟糕的時刻，仍然能夠微笑接受他的不完美，並且和他共同擁有這個秘密，直到我遇到他我才真正的明白。”
“可是。。。”玄燁還想再說些什麽，隻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跑進道“皇上，納蘭大人求見。”
玄燁雙眉微蹙，他有些生氣了，可是他還是努力的抑製住了自己的情感，“讓他進來。”不多時，納蘭性德帶著盧清瀾走進了聽風閣。在看到盧清瀾的那一刹那，完琦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戳了一刀，她那樣的站在他的身邊，他的手緊緊的牽著她的手，那樣的自然，沒有語言，緊緊隻是眼神的交流，便讓完琦的心如刀絞。
納蘭性德看到了完琦的神情，順著她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的手，他下意識的將緊握住盧清瀾的手鬆開，在講清瀾的手鬆開的那一霎，清瀾似乎有些無措的看了看納蘭性德，然後仿佛明白了什麽，隻是低下了頭，沒有說些什麽。
“臣叩見皇上。”納蘭性德拱手道。
“免了。”玄燁一擺手有些煩躁的說道。
此刻的完琦倒是一切如常，她微笑著從奶媽的手中接過了孩子，然後笑著走到了盧清瀾的身邊道“你看看他。”
清瀾有些詫異，但還是接過了完琦手中的孩子，此刻那孩子仿佛見到了什麽讓他高興的事情一般，開心的笑了，然後用他的小手緊緊的抓住了清瀾的手。
”他喜歡你呢。”完琦淡淡的說道。然後看了看身邊的盧清瀾，笑著轉過身子對著玄燁和納蘭性德道“皇上，納蘭大人，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跟盧姑娘說。”
玄燁知道她要做些什麽，看了身邊的納蘭性德一眼，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間，納蘭性德見玄燁已經出去，便也跟著走了出去，他還有些話要跟他說。也一轉身走出了房間。
“格格有什麽事情麽？”盧清瀾抱著孩子看向了完琦。
完琦微微一笑，用手握住了盧清瀾的一隻手道“我希望你能接受他，當做自己的親身孩子一般。”
盧清瀾這樣聰慧的人兒怎麽能不知道完琦的意思，她稍稍一愣，然後道“你要去哪？你不隨我們一起回府麽？”
完琦依舊帶著笑意，隻是眼眸中不知從何時起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我想去看看我額娘，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你額娘？”盧清瀾一愣，隨即道“你額娘不是已經。。。。。”
“你都知道了？嗬嗬，她一個人孤獨了很久了，我想去陪陪她。。”完琦輕聲道。
盧清瀾慌了，她將手中的孩子放到奶娘的懷中，然後一把拉過背對著自己的完琦道“你不能去陪她，你還這樣的年輕，以後我們三個一起生活，好不好？”
盧清瀾這話一出口，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從不是這樣衝動的人，可是此刻的完琦心中卻是一顫，她莞爾一笑，看著眼前的清瀾道“我和他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對於他來說，事實的真相是種傷害，所以我選擇了謊言。可同樣的謊言卻是另一種傷害，我沈默。對於他來說沈默是仍舊是一種傷害，所以這次我選擇離開，你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