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手串
二中後門有條水道，兩岸綠柳成蔭，小路卻不太好走，雜草叢生，彎彎曲曲多繞路且不說又偏僻。
這地方無天管無地管，放了學成了欺負人的好去處。低年級同學把那條道叫『黑巷子』。
來福因為午休打遊戲，被蔣老師逮到了，放學留下來罰掃廁所。
就在他沖廁所的時候，發現鄰班的小C和小D在門口張望，鬼鬼祟祟。這兩人和他住一個小區，平時總愛欺負他，逼著他要遊戲裝備。
「為什麼放了學他們還不走？」
沖完廁所班上的同學都走完了，來福不走前門，背著書包從後門小道走，就怕碰到這兩鳥人。
『黑巷子』蟬鳴柳樹，除了一兩個水道邊釣魚的市民，就只剩下一群麻雀嘰嘰喳喳。
來福吹著口哨急著趕路，突然聽到一陣悉碎的腳步聲，從樹後面鑽出兩個人影來。兩人腆著笑臉，正是小C和小D。
來福暗暗一驚裝作沒看見，加快腳步往前走。
他走快後面兩人也快，他走慢後面兩人也跟著慢，就像鬼影一樣跟在後面。
來福握緊兜里的手機，轉過身來：「你們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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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C：「福哥，我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來福有點意外，「太陽打西邊出了，我認識你倆好多年，還沒聽說這句話」
「是不是又想打鬼主意？」
小D陪著笑臉，「福哥，我們哪敢。你大人有大量，以前是我們不好，有眼不識泰山，不該老問你要裝備」
他從兜里掏出二百塊錢，「這是裝備錢，算是首付，以後我們有了錢再慢慢還你」
小C也拿出了150，都是十元十元的零錢。
來福笑了，欣然笑納。
「算你們識相，那些裝備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知道，我們以後有了錢一定還」
小C見他收下了，鬆了口氣。
「福哥，聽說你加入了36天罡」
小D盯著他左手腕黑手串，眼裡放出了光。
「當然，老子是32 號來福星 ，吃雞玩家」
小D一臉羨慕，「福哥，現在你威風了，你們大風堂還要不要人？」
「草，你以為收破爛啊，大風堂一共才36人，這是要講猿糞滴，我們36人是上天安排機緣巧合」
「哦……」兩人大氣不敢出，小C道：「福哥，慢點走，能不能把黑手串給我們看看？」
來福看他兩人可憐巴巴，手一揚：「看一下可以，這玩意是聖物，只有大風堂兄弟才有」
小C小心翼翼用手摸了摸，「這是玉石的吧，上面還有佛像呢」
來福暗道：你眼瞎呀，黑曜石都看不出。
小D雙手托著，感覺涼涼的。
「這手串哪來的？」
「川藏大昭寺，高僧活佛開過光的」
來福只讓看了十五秒，便把手腕放下來。
二小子心中一片失落。
上次在車棚痛扁二猴，來福揚眉吐氣了一回，回到班上周圍同學看他的目光已不一樣。
他個子瘦小，不到1米6，平時總低著頭。又因為愛打遊戲高度近視，小C和小D叫他蝦米，食堂打飯排最後，放學也常擠兌他。
疤子撞球店痛毆高強以後，同學們看他目光又不一樣。食堂打飯碰上了，讓他排在前面。
小A拜小葉做師父，就想借他的手串戴。
「師父，讓我也風光一下」
「不行，這東西不能給你戴」
「就戴一會」
「一會也不行，你又不是天罡」
「那我看一看」小A摸著他手腕黑曜石。
「這手串哪裡弄的？」
「飛哥旅遊帶回來的，川藏大昭寺高僧開過光，剛好36串多一個沒有」
一開始小A說要加入大風堂，小葉原本不樂意。兄弟們36人正好36天罡，對應天星，這要多出一個往哪擺？
小A道：「寬哥說我是第二批」
「第二批那就是72地煞，你能混個名額也就不錯了」
小葉個子矮，小A比他高出一頭，論年齡也大他一歲。先進廟門是師父，同樣想與王胡混，這晚了一步境況就差遠了。
小葉回到家，精氣神全然變了，平時佝僂著腰，這會兒腰桿挺的筆直。
他父親廠子不景氣，下崗多年在市場揀攤，老媽在醫院裡當護士。一家三口擠在52平米小屋裡。
這天一進屋，老爸就捏著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你才多大加入黑幫了」
「爸，你聽誰說的，別冤枉好人」
沙發下丟著兩個酒瓶，老爸渾身酒氣，眼睛紅紅的。
他愛喝酒，一遇到不順心事就喝醉。這會將兒子打量一番，一把抓住他手腕，「還想抵賴，班主任說了這黑手串就是標誌」
他抓住黑手串用力想擰下來，小葉死死護住。
「小兔崽子不學好，你是想翻天了，到底交不交出來？」
小葉低著頭，右手緊緊按住手串。
老爸搶不過，從窗台上抄起一把雞毛撣子，劈頭蓋臉往他身上抽。
「還敢跟我犟，放不放手？打死你個王八蛋」
小葉手臂被抽出幾道紅印子，鮮血滲了出來。
他眼裡噙著淚水，「我死也不交，你要硬搶我就從陽台跳下去」
父子倆扭成一團。
媽趕過來勸，「死老頭子，什麼東西，他要不給就算了」
「這小子不學好混黑道，就你那副小樣給人家當炮灰啊？人家是把你當槍使利用你，把你當球踢」
小葉啥也不說，扭頭回自己房裡。
媽一臉擔憂，進來道：「兒子，你可別跟壞人混，老師說你在外面打群架」
「媽，不是的，他們根本不了解」
「不管是不是，以後你別跟他們玩了」
小葉沒吭聲，甩門出去了。
那一晚都沒回來，老爸氣得乾瞪眼。
大風堂在二中聲名鵲起，黑手串成了人人羨慕的標誌。
黑西裝校服，黑皮鞋，黑手串成了牛逼的標配。
只要亮出黑手串，二中的學生便會高看一眼。大風堂的范兒動作就是抬手看手串，那可比名表還牛逼。
一時間黑手串價格飆升，午休時間三聯幫大姐高老大在食堂宣布競拍。
「各位同學，現在召開競拍會，競拍標的物-——大風堂黑手串一串，價高者得，想要的盡可出價」
底下的學生轟動了。
「真有這事？」
「黑書串還有賣的？」許多人投來質疑的目光。
底下的學生中有幾個是大風堂的，也搞不清狀態。
「人家是大姐大，不會是鬧著玩的吧？」
一女生站起來，「我出800」
這人穿著得體，一水的名牌，看樣子家境不菲。
83班一男的大聲道：「八百太少我出一千」
「一千五」
「1600」
居然有人肯出1600？台下議論紛紛。
高老大敲著桌子，「1600，一次」
「1600，兩次」
「還有沒有報價的？」
主持人喊過三次就要成交。
這時有人喊道：「1800」
「1800？」
底下的人平靜下來，目光看向那位出1800的同學。
「還有沒有人出價？」
「五千」
大家一起轉過頭，出五千的是食堂承包人金毛。他叼著牙籤一臉笑意從廚房出來，後面跟著兩個馬仔。
高老大眼前一亮，「金哥，你也來湊熱鬧」
金毛：「黑手串風頭不小啊，大風堂這幫小子有點意思，我就當來玩玩」
這下餐廳里徹底安靜了，競拍似乎已經落幕，誰敢跟金毛比富。
沒想到一位穿皮夾克的女生抬起頭，「我出1萬八」
她說得輕描淡寫，目中透著一種冷傲。
所有人都張大嘴，聽人說那黑曜石手串網上也就二十塊，這人是不是瘋了？
二娃子順著目光看過去，出18000的女生就是二中校花任俠。
怪不得，除了她誰還有這種氣勢？
金毛可不敢跟她比，再沒有人競價了，高老大一錘定音。「好，成交，黑手串就這個價」
三聯幫二姐秦小菲道：「三妹，錢多了沒處放，石頭做的手串你真出一萬八？」
「二姐，我就想玩一把」
任俠起身道：「大姐，價出了，貨呢？」
高老大笑道：「沒貨」
「沒貨你也來拍賣？」
「這是競拍，不是拍賣。我手上也沒有，如果想要只能問大風堂，看他們誰願意轉讓」
結果有價無市，堂里的兄弟沒有一個賣的。
大風堂36天罡，誰也不願轉讓，這次競拍就是一個笑話。
高老大這麼做，無非是想試一下大風堂的熱度。這一搞到出了仿製品，沒多久許多外班學生戴上山寨的，人手一串，招搖過市。
一時間黑手串在二中滿天飛，玻璃的，瑪瑙石的，紫檀的， 苦提子 ，翡翠的，爛大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