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結束,也是開始 新
“問你？”
李長耀向前邁出一步，把李長榮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看向李宏宜的雙眼裏是表露無遺的不友好。
“嗬。”看到李長耀那張敵視自己的臉，李宏宜隻是冷冷一笑，目光越過李長耀，看向站在李長耀身後，正用著複雜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李長榮，心頭還是一軟，微微一笑道，“長榮，你別怕，爸爸不會害你的。”
“.……”聽到李宏宜這話，李長榮愣了一下，微微張了張嘴，卻是什麽話都接不上來。
見李長榮沒有吭聲，李宏宜眼裏閃過一絲失落和無奈，但也隻是一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仿佛和李長耀他們身處兩個世界般的李宏宜，他一邊轉過身，一邊朝走廊裏麵走去。
“喂、你去哪裏！”李長耀喊道。
“想知道答案的話，就跟過來吧。”李宏宜說完，便沒有再回頭了，徑直朝著最裏麵的那一間房間走去。
“喂等.……”
李長耀剛上前一步，淩江月卻是忽然走到了李長耀的身邊，帶著十分複雜的眼神看向李長耀，低聲說道，“李長耀……做好心理準備，再跟上去吧。”
“啊？”李長耀看向淩江月，一臉的不解。
但淩江月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麽，招呼了一下花雨時，兩個人便向著走廊裏走去，走了幾步之後，聽到後麵沒有動靜，便又回過頭來看向李長耀。
“.……嘖。”李長耀不由得咂了咂舌，似乎是鑽牛角尖一般，一步一步徑直朝著走廊裏最裏麵的那一間虛掩著的房間走去。
“哥……”見李長耀大步走上前，李長榮也是連忙跟上。
後麵的蘇文軼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陸陸續續地跟了上去。
“哥你等……”眼看著李長耀就要大步流星地衝進那李宏宜走進的房間裏去了，李長榮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然而剛跨進那扇虛掩著的房門的時候，鼻尖卻是直接撞上了李長耀的後背。
沒有想到李長耀會突然就這麽停下來，李長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邊探過身問道，“哥怎.……”
然而話才問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李長榮微微張開著的嘴，就這麽愣在了原地，後半句話，她是無論如何都再也問不下去了，腦海裏，隻剩下一片空白。
“怎麽了？怎麽忽然停下了啊耀哥？”被堵在了門邊上的蘇文軼忍不住擠到了前麵來一邊問道，然而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和李長榮一樣，整個人就這麽怔在了原地。
一時間，明明站滿了十多號人的房間和走廊上，卻隻聽得見玻璃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玻璃上所發出的細微的聲響。
S市的另一頭，王者榮耀：完全潛入第一屆職業聯賽的總決賽按時開幕。
靠在休息室門邊的任九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時間已經變為了下午四點零一分。
“戰隊的人還是一個都沒出現？”南宮逸走到任九歌邊上小聲問道。
“好像是的。”任九歌點了點頭，“主辦方那邊好像都亂套了。不過這樣一來，我們戰隊不費吹灰吃力就奪冠了。”
說完，任九歌臉上還露出了一個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聽到任九歌這話，南宮逸沉默了一下後，歎了口氣，“你覺得，這樣真的好麽，不戰而勝什麽的……”
說完這話，見任九歌遲遲沒有動靜，南宮逸便抬眸看向任九歌，這才發現任九歌此時的眼裏滿是不爽。
“當然不好。”任九歌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左手一拳，直接“砰”的一下，狠狠地砸在了休息室的牆上。
寂靜一片的仿佛是病房般的房間裏，淅淅瀝瀝的小雨透過微微隙開的玻璃窗戶，打濕了那一層被風稍稍吹鼓起的透明紗簾。
窗邊擺放著一張單人的白色病床，床上正坐著一個膚色白皙得有些異常的瘦弱少年，少年靠在枕頭上，膝蓋上蓋著一層不薄不厚的被子，一直看向玻璃窗外，聽到門這邊的動靜，才緩緩轉過頭來，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床腳邊，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李宏宜，然後，便是愣在了房間門口處的李長耀、李長榮，和後麵跟過來的蘇文軼等人。
在看到李長耀的那一瞬間，少年眼裏還是稍稍流露出一股驚訝的神色，但很快，他的視線便落在了李長榮的身上，不再移開。
首先開口打破這一片沉寂的，是緊跟而來的蘇文軼。
“哎哎哎？什麽鬼？耀、耀哥居然有兩個？！雙胞胎嗎？！”蘇文軼驚訝地喊道。
但李長耀和李長榮兩個人心裏很清楚，此時此刻，眼前這個坐在病床上，和李長耀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絕不是什麽所謂的雙胞胎。
“.……你是……什麽人？”李長耀難以置信地上前走了一步，話問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我？”病床上的少年微微一笑，“我是李長耀。”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李長榮。
“不可能！”李長耀下意識地就是反駁道，“你到底是誰！”
李長耀說完，視線便不由自主地移動到了一直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站在那病床床腳邊上的李宏宜。
“是你.……”李長耀的眼神頓了一頓之後，直接衝到了李宏宜的麵前，雙手直接揪起了李宏宜的衣領壓低了聲音怒吼道，“你到底都對我做了些什麽！”
“做了什麽？”聽到李長耀這話，李宏宜的表情卻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忍不住笑出聲，“我創造了你啊！SUBJECT·L·0號實驗體！”
“你在胡說些什麽.……”在聽到一串陌生的詞語從李宏宜的嘴中冒出，李長耀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被刺痛一般一陣一陣的痛。
“如今，我兒子既然已經醒過來了，你也不必再陪在長榮的身邊了，L0。”李宏宜說著，卻是顫抖著笑了起來，“我終於可以……處理掉你了，L0。”
“你……”李長耀看著麵目漸漸扭曲的李宏宜，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謝你一直以來，保護在我妹妹……長榮身邊。”病床上的少年此時忽然開口道，語氣還是有些虛弱，但話裏，卻是透著絕對的堅定，“以後，我會好好陪在她身邊的。”
少年說著，溫柔的視線便是落在了一邊依舊處於完全怔住了的李長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但又十分懷念的微笑。
“你給我閉嘴！長榮是我妹妹！誰都別想從我身邊奪走她！”李長耀瞪圓了的雙眼裏瞬間充斥著血絲，右手食指飛快指向病床上的瘦弱少年，厲聲說道。
“哥……”似乎是被李長耀的聲音給驚醒，李長榮看了看怒氣衝衝一手抓著李宏宜衣領的李長耀，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那個和自己哥哥李長耀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是稍顯病態的少年，一時間，一股針紮般的疼痛襲擊著她的大腦神經。
站在李長榮身旁，一臉茫然的蘇文軼看了看兩個李長耀，不知所措地問出了在場眾人的心聲，“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李宏宜看了眼蘇文軼，又看了看李長榮和麵前左手一直抓著自己衣領的李長耀後，終究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病床上的少年緩緩開口道，“十年前……長榮被人誘拐的那一天，比警察先找到長榮的，是長耀他.……”
“哎？”聽到這話，李長榮不由得一怔。
“.……誘、誘拐？”站在後邊的眾人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皆是一愣。
“長榮，其實你是記得的.……那一段記憶，你隻是不願意去記起。”李宏宜說著，看向李長榮的眼裏全是心痛，“長耀為了保護你，在警察趕到之前，被那個人打成重傷，一直昏迷不醒住著院，當時醫生說，長耀能不能醒過來，要全看他自己了……”
李宏宜說到這裏，看了眼麵前的李長耀，眼裏閃過一絲戒備，用手拍了一下李長耀的手之後，精神狀態已經有些恍惚的李長耀就這麽鬆開了自己的手。
李宏宜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繼續低沉著聲音說道，“長榮，你醒來之後，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甚至開始自、自己傷害自己，你現在以為你腿上那些傷痕是那個誘拐犯做的，其實那些都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啊.……”
李宏宜說著，眼角竟然開始變得濕潤，就連聲音都不由得哽咽了起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和你母親又長得那麽像，我、我怎麽舍得……”
“所以你就.……創.……”李長耀睜大著自己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但“創造”這個詞，他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沒錯，所以我就創造了你。”李宏宜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說出了這一句他埋藏在心頭，多年都不願提及的話語。
“不……”李長耀一邊搖著頭，一邊往後退去，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看著李宏宜，看著病床上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不信.……我不信.……”
說完，李長耀直接推開站在門邊上的蘇文軼，朝著房間外衝去。
“哎耀哥！”蘇文軼衝著李長耀像是倉皇逃走一般的背影喊道，卻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
“哥！”李長榮看著李長耀就這麽一臉慘白地跑過自己的麵前，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不由得心裏莫名一抽，剛想轉身追出去，卻是聽到身後響起了那個自己最熟悉的人的聲音。
“長榮。”
聲音很溫柔，卻是莫名摻雜著一些哀傷的感覺。
李長榮沒有回頭，徑直跑出了這間令她感到壓抑的房間，朝著李長耀倉皇跑走的背影追了上去。
看著李長榮漸漸遠去的背影，病床上的少年，終究還是露出了一抹落寞的眼神，“我是不是醒來的太晚了.……”
“放心，長耀。”李宏宜走到病床邊坐下，拍了拍少年蒼白的手，“你終究是她的親哥哥。”
蘇文軼等人看了看病床那邊的李宏宜和那名少年，又看了看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李長耀和李長榮，一時間，竟是沒有人能夠說出一句話來。
半晌，一向不怎麽愛說話的林凡忽然輕聲地說了一句，“結束了……”
夜色，已經籠罩在這座城市的上空。
李長耀坐在一輛晚班的公交車的最後排角落裏，頭重重地靠在玻璃窗戶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自己的雙腿上，眼皮耷拉著，看著窗外已經是大雨瓢潑的入夜街道。
手心裏的手機又一次拚命地震動了起來，李長耀動了動自己的眼珠子，看了眼不停震動著的手機屏幕，來電顯示，是“長榮”。
就這麽看著它震動了一分鍾左右的時間，屏幕才終於暗了下去。
但沒有隔幾秒，手機，便又一次無休止般地震動了起來，來電顯示，依舊是“長榮”。
“長榮.……”李長耀喃喃自語著，卻終究是沒有接起電話的勇氣。
而這一次手機震動結束之後，卻是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李長耀低頭看了眼，短信很簡單，隻是短短的一行字。
“哥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發信人，自然是李長榮。
李長耀的視線落在了李長榮發來的這條短信的第一個字上，看了半天，再也沒有移開。
周師傅隻是一名S市普普通通的公交車司機，今天他就像平日裏一樣，值著晚班，開著公交車在S市裏繞了一圈又一圈，一邊聽著收音機裏的新聞，嘴裏一邊嘟囔著，“不就是個遊戲比賽麽，都在吵些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看上去十分失魂落魄的少年衝上了車，居然錢都不付就往裏走。
“哎小夥砸2塊錢！”周師傅連忙衝著那少年的背影喊道。
那少年這才像是驚醒一般，走了回來，用手機付了兩塊錢，當公交車門緩緩關上的時候，周師傅似乎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似乎是在喊著什麽，但外麵的雨已經是越下越大，周師傅便也沒當回事，一踩油門，公交車便搖搖晃晃地開走了。
公交車開了一站又一站，乘客換了一批又一批，但周師傅透過後視鏡可以看到，那個在那廢棄似的街道上了車的少年，似乎一直窩在角落裏，沒有動過，直到所有乘客都下車了，直到公交車都在終點站緩緩停靠下來了，那少年，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
“這麽大的小夥子了，難道是離家出走……”周師傅停下車，熄了火，嘴裏一邊嘟囔著一邊朝後走去，“哎小夥子，終點站了啊！下車啦！你再不下……”
然而當周師傅走到那少年身邊的時候，卻是不由得怔住了，話喊了一半，卻是卡在了喉嚨口。
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這個縮在角落裏、格外無助的少年，此時正用雙手緊緊握著他的手機，而人，已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