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年試煉2
前往和親的是入夏的妹妹入畫，嬌養長大的女兒跑去荒涼的漠北吃風沙，換誰都不樂意。但是皇帝已經下了聖旨，無法違抗。
安郡王府兩個女兒都是五月二十的吉日，一個嫁去漠北，一個嫁進永安候府。然而，在五月十九，婚嫁得前一日，入畫居然在眾人眼皮下逃跑了，她說要最後去聽一曲牡丹亭，卻再也沒有回來。和親公主在成親前一天失蹤，安郡王又是生氣又是害怕，派人去找，但是一天時間根本找不回來。違抗君命，要滿門抄斬，這樣的大難落下，安郡王府內大亂，安郡王頭發瞬間白了，最後做出入夏代替入畫嫁去瓦剌國的決定。
當第二日白川穿好新郎服，準備接親的時候，卻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慌了，害怕了，打馬跑到安郡王府，卻隻見入夏在宮人的攙扶下上了和親公主的鑾駕，遠遠地，對著他的眼睛，淒然一笑，眼裏噙著淚，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最後放下了轎簾。
白川痛不欲生。想要衝上前，卻被人攔下，看著鑾駕越走越遠，口中吐出鮮血，軟軟地倒下。
白川從夢中驚醒，發現出了一身的汗，原來自己還有那麽刻骨銘心的過往。似乎慢慢想起來，自己有這麽一個心愛的姑娘，“入夏，入夏……”想著想著，突然腦海裏出現了“玲兒”這個名字，白川自己嚇了一跳，為什麽想起這個名字，使勁想卻又忽然忘記了，隻記得“入夏”這個名字。
醒來之後，再也睡不著，白川起床，去院子裏打了套拳，之後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夫人豔茹和孩子。豔茹是他入伍第二年回來時，母親為他相中的姑娘，他想起當時母親流著淚對他說：“白川，你想去漠北參軍，我攔不住你，我知道你的雄心抱負，也知道你想離義川公主更近些。但是你看看你都多大了，20歲的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沈小公子連第二個孩子都有了；再者，上了戰場，刀劍無眼，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咱們白家就斷子絕孫了，你讓我怎麽跟地下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他拗不過母親，與薛氏豔茹成了親，相處不過十幾日，再次回到了軍中。在漠北，白川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他還記得自己帶的隊伍在漠北迷路，水沒有了，就吃食地上的雪，他還記得當時瓦剌圍城一天一夜，他就在城牆上呆了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臥不眠。從百夫長一路走到將軍，聲震漠北，一身的傷疤就是最好的證明。
此次回京，乃是在與瓦剌一次決戰時，再度擊潰敵軍，將他們趕到玉門關外，全軍大勝，皇帝讓他白家軍班師回朝，他知道，其實皇帝怕他勢力太大，威脅皇位，趕緊把他調回帝都。
回到帝都第一件事，就是皇帝召見，賜下無數金銀珠寶，以示嘉獎，然後卸下他大將軍職位，襲永安候，並任兵部尚書。
帝都離漠北很遠，即使騎馬也需要半個月，風景不同，人也不同。望著逐漸老去的母親、溫柔賢淑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女兒以及牙牙學語的兒子，白川不停地跟這樣說，就這樣吧，忘了入夏吧，你隻是一個被卸職的大將軍，沒有能力、也沒有立場再迎她回燕國，再續前緣更是不可能。另一個白川卻在鄙視這樣的懦弱，你難道忘了當初發下的誓言，有生之年一定要將入夏接回燕國，回到故鄉，你就這麽怕了嗎，這跟你當時看不起的文人書生有什麽區別。另一個聲音響起，你現在有了親人，有了責任，你要努力維護這個家，為家人撐起一片天，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不是嗎？
在繁華如舊的帝都中，白川下定了決心，他要忘記入夏，丟掉自己拿滿腹豪情，做一個閑散侯爺，在外坐著官老爺，跟沈世軒學會了蹴鞠等一係列侯門公子哥的玩樂消遣。在家，孝敬母親，友愛妻子，疼愛女兒，教導兒子，一切都是平和。
日子一點點過去，兩年後，休養生息後的瓦剌各部突然大舉襲擊漠北各鎮，並迅速占領，戰事危機。
而原本駐紮漠北的安王世子部隊卻節節敗退，最後被瓦剌圍城，坐困城中，自殺謝罪。
聽到這個消息，燕國舉國嘩然，誰都還得兩年前他在朝廷上對戰事的侃侃而談。而經過兩年安穩的生活，朝中居然沒有人才可用，繁華盛世下其實危機重重。
這是，皇帝突然想起了白川，這個已經在朝廷上一板一眼、和其他官員沒有不同的兵部尚書。於是聖旨下，白川接任征漠大將軍，前往漠北，打退瓦剌進攻，收複失地。
聽到這個消息，白川忽然覺得這是宿命，兜兜轉轉，自己還是和漠北分不開。沒有過多的考慮，兩日後，他辭別母親和妻兒，踏上了漠北征戰之路。
這是一場艱難的戰役。兩年前，他帶軍打退瓦剌諸部，當時燕國聲勢大振，威震周邊，卻是整個國家忘了居安思危。忙著歌功頌德，忙著結交四方使臣，展現大國風範，卻於武事上懈怠，以為高枕無憂了。部隊渙散，貪汙之風盛行，軍魂軍紀全然不在，以至於此次瓦剌進攻，棄城投降者有，貪生怕死者多，人心不齊，這是最可怕的。
白川深知這一點，他從小就是夥伴中的核心人物，知道凝聚軍心、打造鐵軍的作用。為此，半個月後，在部隊到達漠北之時，他首要一件事，就是嚴肅軍紀，將之前的逃兵等一一斬首示眾，對違反軍紀者嚴酷懲罰，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同時整頓隊伍，加強兵士操練，並完善晉升機製，擇優者而一個月內，整個軍隊麵貌煥然一新，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白家軍。
接下來的幾個月間，他帶領部隊收複一個個被占領的重鎮。幸好，他的軍事才能沒有在過去庸庸碌碌的兩年間而消磨掉，他依然是原來的那個征漠大將軍，瓦剌各部聽到他的名號，有的甚至聞風喪膽而去。
但是更多的是頑強的抵抗。瓦剌本來就是馬上民族，驍勇善戰，而且這本是預謀已久的侵略，戰事膠著，前方戰線隻能一點點往前推進。
此時的白川滿腦子都是戰事，排兵布陣，擊殺敵人，雖然很累，但是看到一個個重鎮收複，將瓦剌人一點點趕出大燕國土時，那久違的豪情又來了。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概莫如是，他白川又活回來了。
而此時，他又想起了入夏，想起了她最後的眼淚。麵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語言，她是怎麽度過的，有沒有想家，有沒有悔恨或者痛恨他，很他沒來救她，帶她逃離那個蠻夷之國。是啊，入夏，我負了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救你。
這樣想著，他血液裏充滿了好戰的因子。在兩軍交戰時，總會不顧左右勸阻，帶頭廝殺。在廝殺時，他想的是，這樣就近了，我離入夏就近了。
經過夏秋的決戰，瓦剌節節敗退，但是仍然保存著實力。而且臨近冬天，對於遊牧民族，瓦剌後方補給嚴重不足，無法和我方進行長久的對峙。最後的決戰很快就會來臨。
在一個安靜的深夜，突然瓦剌發起夜襲，而這正在白川的預料之中，他就勢做好埋伏，一舉將偷襲部隊包圍，發現原來是瓦剌大王子策劃的這場偷襲。經過廝殺，瓦剌大王子突出重圍逃跑。此時如若不追，如放虎歸山，就會腹背受敵，白川下令奇襲部隊趁勝追擊，將大王子擊殺。
在追捕過程中，瓦剌發動了總進攻，這一聲東擊西之計，卻在白川意料之內。他早已調兵譴將，重兵陳列。雙方對上，展開了三天四夜的廝殺，戰爭慘烈，雙方傷亡慘烈，瓦剌經過將近一年的消耗，氣數早盡。
在瓦剌戰敗之勢如山倒之時，經過半天的廝殺了，白川帶領部下深入瓦剌駐軍腹地，遠遠地，白川看到了瓦剌皇帳，這就是瓦剌王的所在，那麽入夏肯定也在這裏。想到這裏，白川興奮極了。
麵對即將到來的勝利，燕國軍士都殺紅了眼，同樣，瓦剌軍也在護送瓦剌王及家眷突破重圍，逃回關內。
身率士卒的白川遠遠地看到了好幾個瓦剌女人倉皇登上馬上逃走，其中就有那個日思夜想的麵容——入夏，隻見她坐在馬車邊緣，懷裏護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那是她的兒子。
白川忍不住，大聲喊她：“入夏，入夏，是我，我是白川，我來救你了，你等著，我來救你回燕國……”
帶著深厚內力的聲音傳出很遠，坐在馬車上的入夏也聽到了，她著急得衝著白川揮揮手，她大聲喊了什麽，聽不清楚，臉上應該滿是淚水。
白川覺得這一刻是那麽漫長，他邊砍邊著急往前走，想要趕緊達到她的麵前，接她回去，但是身邊礙事的人太多了。突然密集的箭雨射來，一箭射向了他的胸膛，胸口一涼，無力倒下，白川看著載著入夏的那輛馬車跑的越來越遠，心中痛極大叫一聲：“入夏……”倒地不起。
兩天後，他醒來，軍師告訴他，瓦剌各部已經趕回關內，聖旨來了，說要宣白川入京調養，並論功行賞。
白川說：“我不能回去，我要留在這兒，我還要接義川公主回去……”是啊，前一次他就放棄了，沒有救她回去，這次一定，一定要接入夏回燕國。
軍師卻說：“可是將軍，您昏迷時，一直叫的是玲兒的名字，說要救她回去……”
“玲兒？”對，白川百思不得其解，玲兒是誰，忽然想起了那串銀鈴般的笑聲。忽然哈哈一笑，是啊，玲兒是我的摯愛，我是白川，原來這都是夢境。
想明白這裏，忽然看到軍師驚奇的臉定住，瞬間支離破碎。眼前的環境一變，還是熟悉的東方島，而眼前的就是那個叫東方的仙人，他看著白川，笑著說：“歡迎回到東方島，恭喜你通過試煉，初心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