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宣戰
平整的紅幕場上突然出現了百十個大大小小的土丘，一個個形貌不一的人從那些土坑裏爬了出來，他們衣著各異，卻都像行屍走肉一般瞪著一雙突兀的眼睛，這些形製統一的眼睛就像是被人強行安裝在他們臉上似的，顯得那樣的不協調，那樣的令人恐懼。
一雙雙相似的眼睛讓陳喚風又想起了那晚的畫麵，雖然麵貌不同，但眼前的這些人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神情與那晚的陌生人簡直一模一樣。
所有場上的隊員以及場外的觀眾們因為驚愕，都陷入了暫時的沉寂，誰也不知道這些從土裏鑽出來的人下一步的動作究竟是什麽。
那些從土裏破殼而出的人在第一時間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們像傀儡一樣站在原地，僵直了一會之後，竟異口同聲地說道：“我是來提醒你們的，幕下的小醜們。你們的馬戲該結束了。”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可是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已經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小馬，叫警察過來。少皇，帶老師們保護學生。給我留下幾個能說話的，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他們。”此刻，校長的臉上布滿了陰雲，他的憤怒化為了一種過分的冷靜。在他看來，這些不速之客讓顏川在幕下八郡代表們的麵前丟盡了臉，既然是宣戰，那麽他就要以一場完勝來告訴這些敵人，他們選錯了目標。
校長轉身衝著幕下八郡的代表們稍稍鞠了一躬，拿過一個麥克風，以一種極為克製的語氣說道：“抱歉，請各位來賓在原位稍安勿躁，我們一定會保證各位與比賽選手的安全。”
聽到校長的廣播，那些入侵者竟然全都笑了起來，“被看扁了啊，你們活在和平的幻想中太久了。”他們的聲音又在紅幕場上回蕩了起來，話音剛落，他們突然就向著離自己最近的隊員發動了襲擊。
他們同時發動了自身的“天賦”，有人的身體上長出尖刺，有人的口中噴出毒液或者火焰，而且他們還懂得利用自己的“天賦”與同伴進行配合——這儼然就是一支軍隊。
“誰是小醜？”李震寰已經忍不住發動了自己的“天賦”，他的手臂化成銅鐵之色，收於腰間，準備迎接近前的一個入侵者。
“這邊！”陳喚風叫著李震寰，他已經將身邊的球員們聚到了一起，他們背靠背圍城了一個圈，麵對著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敵人。
張平站在他的身邊，手臂一前一後擺出了搏擊的準備姿勢。
陳喚風抬頭看了張平一眼，他很好奇沒有“天賦”的張平會如何實戰。張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你不用擔心我，朋友，我的‘天賦’是我自己給自己的。”他攥緊拳頭，亮了亮自己的肌肉。
“砰！”李震寰並沒有聽陳喚風的話，他抬手一拳便轟向了一個渾身長滿鱗片的人，那人在挨下這一拳的瞬間便飛了出去。
“哼。”李震寰微微一笑，準備繼續處理下一個敵人。然而他回身一看，自己的身邊竟漸漸圍上了一圈的敵人，他的莽撞使自己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地。
“小風！”看台上，陳喚風的母親擔心地喊了起來，而他的父親陳颯也急於跳下看台去救自己的孩子。這時，一個強壯的身影從陳喚風母親的身邊掠過，一抬手就把陳颯攔了下來。
“我向你們保證過的，隻要我在，小風就不會再有任何危險。”是段古老師的聲音，他已經將張金有交給了在場的保安。他渾厚的嗓音此時因為憤怒已經有些顫抖了，他用手拍了一下陳颯的肩膀，陳颯也衝著段古點了點頭，然而還是流露出擔憂的神情。段古老師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翻身就跳下了看台。
“噔噔”幾聲落地的聲音，各班的班主任們跟在段古身後，一齊落在了紅幕場上。幾個人也不多交流，便全力地衝向了敵人的陣營。
“啊~~~”伴隨著幾聲嘯叫，幾個敵人朝著李震寰撲了過來，李震寰眉頭一皺，前後夾擊他很難應對。
突然，紅幕場上響起了駿馬的長嘯，八匹墨色的駿馬不知從什麽地方衝了出來，在入侵者的人堆裏肆意地衝撞著，撲向李震寰的幾個敵人沒注意後方的情形，瞬間被馬群撞得飛了出去。等到那幾匹馬從李震寰的身邊掠過，他才看清了，他們竟然都是水墨勾勒而成的，他們身上粗獷的線條充斥著流動的墨汁，看上去就像是藝術館裏的前衛水墨畫。
荀教練慢慢地走到李震寰身邊，伸手重重地在他的頭上拍了一下，“你這個小子有點虎啊。”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掏出了手帕擦幹了雙目下方墨色的淚痕。
李震寰驚異於荀教練“天賦”，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這一幕也被不遠處的陳喚風看到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獨特的“天賦”。
“荀教練的名字你知道是什麽嗎？”張平口氣輕鬆地問道，他的眼睛卻緊緊盯著將他們包圍的敵人。
陳喚風搖搖頭，他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位龐碩的啟蒙老師的全名，老人似乎從來沒有把這件事當做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他叫荀硯之，禹國最早的一批紅幕球運動員，也是個畫家。”張平說道。
“小心！”陳喚風也來不及再去觀察荀教練的“天賦”了，四周的敵人一下子向他們湧了過來。
“跪下！”一個洪鍾般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球場，包圍陳喚風他們的敵人們一下子怔住了，他們的膝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盡管本人還在不斷掙紮著，可是腿已經不聽使喚地打起了軟，這種脆弱的舉動讓他們僵在了原地，寸步不能前行。
張平衝著陳喚風笑了笑，他放下了一直舉著的雙拳，“我們可以休息了，朋友。三班的賀少皇老師來了，這是他的‘天賦’——‘皇威’。人還未出手，氣勢先把對方壓倒了。”
緊接著，段古老師從人堆裏衝了出來，他的麵色鐵青，雙拳在身前不斷地揮舞著，凡是被他雙拳打中的敵人，全都像斷線木偶一樣癱倒在了地上。
“不要怕！同學們！老師來了！”他的聲音好像都要大過賀少皇的一聲大喝了。
“是你們的班主任哦。你們應該都清楚他的‘天賦’吧。”張平又開了腔。
陳喚風搖搖頭，其實他從開學到現在，一直對老師們的事情不太在意。
“他的‘天賦’如其名——‘斷骨’。雙拳所觸之人，筋骨必斷。他這都沒對你們說過啊？”
陳喚風搖搖頭，他倒是好奇張平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你、”陳喚風剛要問話，突然，一隻手臂從土裏伸了出來，一下子抓住了張平的左小腿。
張平的反應也不慢，他一扭身子，右腿朝著那隻手臂的關節處跺了下去。
“哢嚓”，是骨頭斷裂的聲音。“薑老師！地下有人！”張平朝著趕來的薑空啟老師向下一指。
薑空啟左手向下，右手向上伸出食指往上一指，地下藏著的幾個入侵者竟然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拽了出來，搖搖晃晃地掛在半空。
“合！”薑空啟雙手握在一起，瞬間搖擺在空中的人就被聚到了一處，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球體。
“二班班主任薑空啟，‘天賦’——隔空取物。”張平小聲地對陳喚風說，他似乎對老師們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你們沒事吧？”半空裏突然降下了煙雲老師，陳喚風也沒有看清她是怎麽出現的，但是那一瞬間，真是感覺像仙女下了凡間。
“沒事的老師，沒有人受傷。”張平回話道。
“大家在我身後，不要走動。我們馬上會處理好的。”煙雲的語氣跟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沒有任何人在心裏對這句話表示出一點點的懷疑。
“咚！咚！”大地在震顫。四班的張老師坐在一個巨型泥人的肩膀上，怒目金剛樣式的泥人揮著大手把入侵者一個一個地攥在了手裏。張老師撚著胡須，小小的眼睛裏充滿著殺氣，他心裏還記著那一筆自己的泥人被冒用的舊賬。
須臾之間。老師們已經把入侵者全都控製住了。全副武裝的警察姍姍來遲，但是還是用他們的身體做人牆護送著學生們安全回到了看台上。
比賽成了班主任們的“天賦”表演，觀眾們不由自主地為他們鼓起了掌。這場比賽的主角已經不再是球員了。
這時，學校的保安將張金有押到了校長身前，段古老師的“天賦”讓他全身上下還是癱軟的狀態，但是他的臉上竟然還保持著一種慵懶的笑容。
“你是誰？張金有現在怎麽樣了。”校長問道，他已經清楚，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界南派來的代表。
“張金有？在你麵前的，就是張金有啊。”那個人緩緩地說道。
“你不用狡辯，過會兒會有你受的。這場戰鬥，你們注定會輸的。”校長的眼神冷冷的。
“輸？”那人轉頭看了看周圍，“我們贏了啊。”
“你這副樣子，也好意思說贏？”
“哈哈哈哈哈”那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校長，你聽，你聽，你聽這掌聲，這些歡呼。是給誰的？是給那些打球的小醜的嘛？這些都是給那些‘英雄’的啊。可是沒有‘壞人’，誰能做‘英雄’呢？我、我們今天來，就是要幫你們演一出戲的。好看吧？好看吧？哈哈哈哈哈……”
“他瘋了已經，把他交給警察。警察會讓你開口的。”校長擺了擺手。
那人聽了這話，眼睛突然瞪得更大了，密密麻麻的血絲也愈發地清楚了起來，他聲音顫抖地說：“那，那警察會讓死人開口嗎？”他的神情現在就像那種死不瞑目的屍體，他的眼睛越來越大，好像馬上就要爆炸了。
“他要幹什麽？摁住他！”校長警覺了起來。
“再見了。小醜們。英雄們。”所有的入侵者同時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無聲無息的，一雙雙眼睛從他們的宿主臉上飛了出來，他們在空中轉動著，觀察著四周的情形，還沒等大家做出任何舉動，眼球們忽然一下子飛向了空中，眨眼之間便無影無蹤了。
失去了眼睛的人們，一個一個地倒在了地上，他們已經成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