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兩方的球員已經在場上就位了，此刻，他們之前那種忐忑的心情在荀教練的鼓舞下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地想要燃燒力量的激情。此刻他們已經不是為自己而戰，為班級而戰，而是為了整個顏川的榮譽而戰。
十點整，比賽正式開始。荀教練吹響比賽開始的哨聲。
“現在比賽開始，猜中了硬幣的六班率先開球。可以看到，六班選擇了掩護掠陣位持球衝鋒的戰略.……”
紅幕場的大喇叭伴隨著比賽的開始而發出了聲音，本場比賽不僅啟用了大屏幕，還配有兩名比賽解說，按照慣例，其中有一位必須是本校代表，今年這個重任交給了段古。而另一位則應為外校代表，幕下八郡依次輪換，今年恰好輪到界南。
段古正在聚精會神地解說著比賽，而一旁，戴著墨鏡的張金有似乎對這個任務不那麽上心，他時不時地‘嗯’、“啊”地這樣應付兩聲，大多數時間則是一言不發。
段老師隻當他是性情如此，加上水土不服，而且對參賽球員不太熟悉所以可能會有些束手無策。而段老師自己對自己班同學的“天賦”都很熟悉，賽前也對一班隊員的相關情況作了充足的功課，所以就算沒有配合，他講解起來還是得心應手的。
而比賽場上，為了避免單人持球被張平針對，六班采用了行進中傳球的方法，將隊形分散開，增加了傳球次數。而一班這邊，張平快速察覺到了六班的意圖，他將計就計，指揮幾個隊友從兩側對持球隊員施加壓力，而他自己則在與隊友身後，與隊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此時持球的是穆輕萍，對方二人的上搶使她不得不選擇尋找可以傳球的隊友，在左側的陳喚風已經被人盯防，胡方在右側卻找到了一個空當，而此時，張平也注意到了這個點，也迅速向右方轉移。
“看球！”依穆輕萍的判斷，還沒進入有利搶斷位置的張平不會對這個球產生任何威脅，便果斷將球向右方傳遞。
誰想到張平竟突然加速，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彈跳高高躍向半空，右臂像突然拉伸了一般在空中展開，輕鬆地將球攬進了懷裏。
“撤防！”陳喚風大叫一聲。掉頭就向著張平衝了過去，胡方也從右路趕到，二人對張平形成了夾擊之勢。此時，張平隻能選擇傳球或者強行從二人中間突破。
然而張平竟然調整腳步，主動朝著陳喚風衝了過去。陳喚風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張平竟會主動來找身體對抗。
“不能硬碰硬！”陳喚風看著張平如熊一般強壯的身體，理智地選擇了避開。他蹬腳的瞬間，鞋底的氣孔上噴射出氣流，使他的整個身體快速閃向側邊，準備趁張平收不住腳的時候伺機發動襲擊。
而張平這邊，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陳喚風並不會接下他的撞擊，在陳喚風閃身之後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加速從陳喚風的身邊衝了過去。
“好快！”此時不能使用“天賦”對持球隊員產生影響的陳喚風已經來不及再對張平做出限製了，決策的失誤讓他失去了這次防守的機會。一陣微風從他的臉上拂過，此時他隻能望著張平的背影了。
“一班的張平憑借自己過人的身體素質連續突破了多名六班隊員的防守，此時他已經逼近禁區了，那麽在禁區內無‘天賦’的他麵對可以使用‘天賦’的大關，究竟能不能占到便宜呢？張老師，您怎麽看？”段古出於禮貌，主動邀請張金有對現在的局麵做一個簡單的點評。
“呃……”張金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低頭看了看時間，十點零九分，他好像突然醒了似的，清了清嗓子，眉頭也舒展了起來。
此時張平已經帶球突入禁區了，萬眾又發動了他落發分身的“天賦”，一個一個光屁股的小孩迅速將張平圍了起來，而張平顯然也是早有防備，他使用靈活的腳步，不斷變相、轉身，一次次地躲過了圍堵，最後依靠強壯的身體，很輕鬆地就突破了萬眾本人的防守，順利完成了破陣。
“破陣！張平同學的個人能力實在是太強了！這次進攻完全成為了他個人的表演秀！六班如果不能及時作出戰略上的調整，這場比賽他們的贏麵就很小了！”看到張金有還沒有進行解說的行動，段古老師趕忙對這一次進攻做出了點評。
觀眾們也不禁為張平的亮眼表現鼓起了掌，一時間，觀眾席上熱鬧了起來。
“對啊”，大喇叭裏傳出了張金有慵懶的聲音，“作為沒有‘天賦’的人，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段古一看自己的搭檔終於開了金口，忙設計了幾個小問題，用於球權轉換的間隙進行熱場，“那張老師您覺得六班應該采取什麽樣的防守方式才能扭轉現在的局麵呢？”
“這個嘛。總是要想一些辦法的，因為什麽呢，因為如果兩支隊伍不能勢均力敵的話，比賽就不好看了，比賽不好看的話，就很對不起觀眾的。”張金有似乎並沒有打算正麵回答段古的問題。
“對的，確實是這樣，競技體育如果沒有了對抗性就會失去魅力了。”段古不得不接著他的話說。
張金有又看了看手表，十點十一分，他好像完全沒聽到段古在說什麽似的，又自顧自地說道：“對不起觀眾的話，比賽就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嘛，就像馬戲團一樣，底下的觀眾都不想看了，台上的那些小醜，還在蹦蹦跳跳的做什麽呢？”一句話講完，張金有竟然輕蔑地笑了起來。
聽了這番言論，觀眾們開始議論起來，掌聲逐漸被議論聲所取代。而比賽場上的隊員們也對解說員的這種比喻表示訝異，但是比賽終究還是要回歸到比賽本身來，不能受場外因素幹擾。
荀教練一臉不快地向著主席台望去，然而對於比賽的尊重還是把他的怒火壓製住了，他還是按部就班地吹響了哨聲，示意開球。
“好的，我們看到現在又是六班拿球了，我想他們已經對己方的進攻做出了一些調整，大家可以看到……”段古又將話題引向了比賽中，想要用這種直接的方式化解尷尬。
“抱歉，我剛才表達的方式有問題。”張金有突然話鋒一轉，對剛才的言論道了歉，不過他緊接著又補充到，“我不應該把你們比作小醜，我剛才一時間腦子混亂了，沒有想到更為貼切的比喻，現在我想起來了——我的老家那邊有鬥狗的傳統，兩隻狗放在場地中間，他們咬得越狠，流血越多，觀眾就越興奮，這樣看來，我應該把你們比作.……”
“張老師！你路上太疲憊了吧！”段古厲聲打斷了張金有接下來要說的話。
觀眾席上已經傳出了此起彼伏的噓聲。
正在持球的李震寰聽到這樣的言語，也不管正在向他衝來的張平，抱著球停了下來，一臉怒氣地望著觀眾席。而張平也停下了腳步，他雖然沒有表現出那樣的憤怒，但是已經用自己停滯的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抗議了。
段古怒氣衝衝地看著身旁的張金有，站起來想上前關掉他的麥克風。張金有卻又看了看手表，確認了一下時間，隨後對著段古笑了，他將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那雙眼睛就那麽突兀地在他的臉上誇張地圓睜著，不知是不是刻意的，他的眼睛竟然一下子都沒有眨，看起來好像根本就沒有眼皮。
“你……”段老師看著張金有可怖的麵孔，頓時警覺起來。
張金有一把將麥克風奪到了自己的手裏，像演講家一般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裹進了自己的聲音裏：“你們浪費著你們的‘天賦’，本來你們可以做英雄，本來你們可以把控這個社會，現在你們呢？你們選擇做馬戲團裏的小醜！你們選擇做互相撕咬供人開心的狗！你們.……”
“住口！”段老師挺伸上前，右手蓋住了張金有的臉，硬生生地把他按在了地上。
觀眾台上已經沒有了聲音，觀眾們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廣播裏又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張金有的嘯叫聲，“時間到了！時間到了！”他瘋了一樣地喊叫著。
場上的隊員們全都手足無措了，受到莫名語言攻擊的他們不知道這場比賽是否還能繼續下去了。
正在這樣無聲的混亂中，陳喚風看見父親從觀眾台上突然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道：“離開球場！離開球場！”。
陳喚風疑惑地向腳下的球場上看去。
——地麵突然裂開了，一個人頭冒了出來，一雙眼睛在那一瞬間與陳喚風對視了。這雙突兀的眼睛，是那天晚上的！陳喚風還來不及回憶。球場上竟突然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頭，人頭突兀的眼睛，竟然全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