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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良宴會

  轉眼間,除夕已到。


  俗話說“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因此,古代很重視除夕。除夕當日,長幼皆正衣冠,依次拜賀,然後進椒柏酒、屠蘇酒,飲桃湯,換桃符,孩子們也是到處放鞭炮,甚是熱鬧。


  晚上是皇室家宴,申時,被皇帝欽點參加家宴的皇親國戚們已在鳳凰台上等候。酉時(1)剛到,孟宏煜便帶著眾嬪妃們來到鳳凰台。


  往年都是由皇帝和太後坐在上位的。不巧,前些日子歆陽染了風寒,太後日夜照料他,操勞過度,也病倒了,如今正臥病在床,無法參加家宴。因此,那空了的主位由誰來坐,尚未決定,妃嬪們早已暗中期盼。


  眾人行過禮,皇帝道:“今日是家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請開懷暢飲,不必拘禮。”說了便攜了子靈的手,讓子靈坐在上座。


  眾人隨之依次入座。


  淑妃柳如馨滿臉不悅地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還不忘悻悻地瞪子靈兩眼。也難怪,若要論資排輩,原本該是淑妃坐在上位的,為此她特意用心地打扮過。


  精心打扮過的淑妃,皮膚細嫩,眼波流轉,一襲鵝黃色的衣裙將她曼妙的腰肢恰到好處地凸顯出來,看起來不勝嬌媚,比起子靈的淡妝素衣,不知要漂亮上多少倍。可皇上竟讓這樣一個容貌身材都不如自己的“醜女”坐到上位,淑妃豈能不氣?


  子靈雖無驚豔眾生的姿色,然而氣定神閑地坐在孟宏煜身邊,顯得落落大方、氣質嫻雅,無一絲的自卑羞赧。


  子靈自知自己這段日子來深得聖寵,因此,一定有很多不曾見過麵的皇親國戚想趁著家宴的機會,一睹她的廬山真麵目——到底是怎樣的女人能如此討皇上的歡心,況且聽說還是個其貌不揚的無鹽女?也有心懷嫉妒的妃嬪等著看她出醜呢!因此,舉手投足間子靈格外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皇親國戚們依次向皇上敬酒,每次敬完酒,孟宏煜都會私下裏低聲向子靈介紹不相識的親戚。看孟宏煜和子靈私語喁喁無限親密的樣子,淑妃恨得咬牙切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起身向皇帝敬酒:“臣敬皇上一杯,願皇上江山永固,盛世永在。”


  這男子生得身材魁梧,容貌英俊,濃眉大眼,眉眼間有一股凜然的英氣,與在座的同齡男子比起來氣質不凡。要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個足以迷倒萬千女子的大帥哥,子靈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孟宏煜低聲告訴子靈:“此人是羽林軍衛尉章文彥,自小便呆在朕身邊,與朕交情甚好,因此朕欽點他參加家宴。”


  原來,他就是章文彥。雖不曾見過麵,但子靈早已聽說過章文彥的大名。


  深宮裏,一群年華正好的宮女們閑來無事總愛談論那些出色的皇親國戚文臣武將,而像章文彥這樣英俊瀟灑又年輕有為的男子,更是她們心儀的對象,因此更熱衷於談論他的小道消息。


  子靈多多少少也從宮女們口中得知了一些,知道章文彥的父親是戰死沙場的功臣,他自小陪著皇**武,和皇帝交情甚好,現為羽林軍衛尉,負責京城的防衛。章文彥娶了先帝妹妹的女兒、皇帝的表妹慕容熙為妻,也算是皇親。據聞慕容熙刁鑽跋扈,嫉妒成性,因此夫妻嫌隙漸生,感情並不融洽。


  歌舞正鬧,酒意正酣。


  淑妃執著酒壺上前,欲為皇帝斟酒。經過子靈身邊時故意踩到裙裾,一個踉蹌把手上的酒壺打翻,將半壺的酒倒在了子靈身上,淡藍色的襖子濕了一片。宮女太監們一陣慌亂,玉奴趕忙拿來錦帕為子靈擦拭。賓客們也停了杯酒,看著這小插曲。


  “臣妾一時失手,弄髒了蕭貴妃的新衣裳,真是罪過,望皇上見諒。”淑妃福身道罪。


  孟宏煜不甚在意,隨意說了句:“愛妃並非有意,朕不會怪罪。起身吧。”


  子靈早已看穿了她是故意的,也隻有愚蠢的女人才會玩這樣的愚蠢的小把戲!她想令子靈出醜,殊不知,卻是讓自己丟人現眼。


  子靈並不多言,微笑著說:“姐姐自是無心的,無須多慮。子靈去換身衣裳便是了。”


  向皇帝行過禮,子靈帶著玉奴往鳳凰台邊的西暖閣去。


  玉奴早已吩咐隨來的宮女往永樂宮拿衣裳去了,子靈便在西暖閣裏候著。


  這裏遠離正殿,宴客廳裏的喧囂遠遠地傳來,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在子靈聽來仿若隔世,恍惚莫辨。是的,這人間的歌舞自是熱鬧,可似乎這一切均與她無關。她想,或許,這一切真的是一場隔世的夢,這夢那麽長那麽長,總是不醒。


  倚在窗前,抬頭看滿天寒星,仿佛一個個銀釘,釘在千瘡百孔的夜幕上。這古代的星,真是絕美嗬!

  空氣中長久彌漫著梅香,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裏,梅花似乎總也開不敗,給銀白的天地添了一點血色。梅影斑駁,梅樹下有一個身影,佇立不動。


  怎麽這麽熟悉?子靈隻覺熟悉,可看不清他是誰。


  她怯怯地問了聲:“梅樹下何人?”


  “卑職展戰。”熟悉的嗓音,依舊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嗬,原來是他。


  子靈忽然記起自己好像有個把月沒見到展戰了,如今見到他,她心情雀躍,問道:“展大哥跑哪去了?我好像許久沒有見到你了。”


  “卑職奉皇上之命出了趟遠門,因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向娘娘辭行,望娘娘見諒。”這一個多月,他日日思念著她,她可曾知道?可曾讓他入她的夢?

  子靈不畏寒冷,奔到院子裏,好好地把展戰打量了一番,然後說:“展大哥變黑了哦,就像非洲黑人一樣,怪不得剛剛在暗夜裏我看不到你的臉。”說完這“冷”笑話,子靈自己咯咯直笑。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展戰子靈便覺得放鬆,也會不自禁地調皮起來,仿佛仿佛他們認識已久,他是她的哥哥,可以保護他,寵溺他,任她張揚跋扈。也或許,是因為他總是冷著一張臉,反而讓子靈更愛捉弄他。


  子靈側著頭,調皮地說:“師父好久沒教徒弟功夫了,曠課這麽久,該怎麽懲罰你呢?這麽久不見,我倒是蠻想念你的劍舞的,要不就罰你再為我舞一段吧?”


  想念?她曾想念過他?

  展戰忍著心中的狂喜,依舊麵無表情,冷冷地說:“娘娘失言了!”她不懂,皇帝的妃子對其他的男人說“想念”,是多麽大的罪!


  子靈並不知道自己的話中有何不妥,隻覺掃興——哎,碰到這種機器人,隻能自歎無趣。


  此時,宮女送來了衣裳,子靈便進暖閣換衣裳。


  展戰依舊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在梅樹下,深情凝望著窗戶中透出來的朦朧溫暖的燈光。


  換好衣服回到宴客廳時,子靈看到淑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地為皇帝倒酒夾菜,盡心地伺候著他。


  原來,她的愚蠢把戲隻是為了把子靈支開,好博得皇上一時的青睞?子靈不禁啞笑,這柳如馨,也太大費周章了吧?近百名的賓客正看著她呢!真是丟了所有妃嬪的臉!不知者還以為後宮裏到處充斥著這樣愚蠢可笑的女人呢!


  不想再看到她的嘴臉,子靈轉身離開,在殿外的走廊上閑步。


  玉奴問:“小姐不進去嗎?這殿外風冷。”


  “不了,裏麵空氣混濁,還是這裏清淨。”


  一會兒,李昭尋來。


  “原來娘娘在這偷閑,皇上找您有事。”


  不知皇上找自己何事?子靈疑惑地隨著李昭入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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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酉時:下午5點至7點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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