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157.離去
當晚,韋小寶夜訪陳衝。
??去時,他抱著個藍布包袱,離開時卻兩手空空,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麽,也沒人知道他帶去的是什麽。
??次日,陳近南搬下虎符,調動福建境內所有軍隊。
??駐守武平的赤火堂最先行動,直接將軍營駐紮到了南越蕉嶺。
??驟聞此變,尚可喜驚駭莫名,連忙親筆書信詢問陳近南緣故,同時調動麾下精銳,防備天地會偷襲。
??另一邊,駐守在大頭山的玄水堂,則將防線推到了金岩寨。
??隻不過和尚可喜比起來,之江一眾官吏並沒有什麽反應,依舊是睜隻眼、閉隻眼,假裝自己看不見。
??離福建越近的地方,受到天地會影響就越大,而金岩寨所在之地,早已被天地會透成了篩子。
??陳近南紮好籬笆,一共花了三天時間,隨後終於開始對治下豪紳動手。
??這次打土豪行動,以訓練多年、卻未曾實戰的士卒為主力,意在增加他們的戰鬥經驗。
??而天地會高手、神龍教教眾則作為輔助,主要負責突襲破寨,追擊逃跑敵人。
??韋小寶也有大用。
??作為陳近南的親傳弟子,他負責最重要的一項工作——點驗錢糧、監督戰利品入庫。
??抄家,韋小寶最喜歡的環節,這次得了這個美差,他好幾次在睡夢中笑醒。
??陳衝也有任務。
??他是庫。
??踏著破碎的瓦礫,緩緩走進土樓,迎麵就撞見幾個年輕人。
??他們或肩挑、或背扛,奮力搬運著從土樓中搜刮出來的金銀、糧食。
??從他們稚嫩麵龐上,洋溢著的笑容來看,這些小夥子心情應該很好。
??幾人看到陳衝,連忙駐腳問候:“見過陳先生。”
??陳衝笑著點點頭,伸手在幾個麻袋上一碰,將其收進了隨身空間,隨即問道:“沒想到桑家堡破的這麽快,還剩多少錢糧未搬出來?對了韋典檢呢?”
??韋典檢自然是韋小寶,天地會沒有他的職位,每次有事都是特別差遣。
??見同伴依舊為“五鬼搬運”所震懾,其中有個機靈點的小夥連忙回答:“沒了,這個堡收獲就這麽多。韋典檢說錢糧數量不對,恐怕這裏有密室,現在正拷問幾個頭頭呢!”
??陳衝無所謂的點點頭,又問道:“除了桑家堡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土樓沒破?你們先忙著,我先去下一個地方。”
??那士兵嘿嘿一笑:“陳先生,剩下的要麽是和咱們交好,要麽就是交出金銀糧食免去一死,這已經是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堡了。”
??聽到“最後一個”四個字,陳衝也鬆了口氣,隨即對幾人道:“如果真有漏掉的錢糧,少的話自己運回總壇,多的話就飛鴿傳書,我還有要事要辦,這便先走了。”
??幾人連忙應下,注視著他離開。
??陳衝沒有撒謊,他的時間確實不充裕。
??從決定動手那天開始算,到現在已經是第二十一天。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感覺自己正在被這個世界排斥。
??陳衝有一種模糊的感覺,現在唯一能連接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東西,除了阿珂、琪琪格兩人,就是和陳近南、九難的約定。
??但這種錨定,效果並不強。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艘航母,而這幾人對自己的牽扯,則是一根根紮頭發的橡皮筋。
??橡皮筋能把航母約束在港裏嗎?
??想必不能。
??所以即將穿越這件事,對陳衝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得知自己即將“飛升”,陳衝第一時間告訴了陳近南。
??陳近南十分震驚。
??聽到這個消息,他自然覺得可惜,但又覺得非常欣喜。
??自古以來,做皇帝的都有長生之心,尋仙者如秦皇、漢武;信道者如趙佶、嘉靖。
??但這些人即便是皇帝,也不一定真見過舉霞飛升。
??在陳近南看來,陳衝即便不能為自己臂助,能看到他飛升也不錯。
??反正有一份情誼再,今後說不定還有自己的好處。
??於是他緊急召集部眾,重新製定了用兵方略,將有陳衝參與的那些部署,暫時剔除了計劃。
??在和陳近南溝通好後,陳衝這才將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六個女人。
??和他有實質關係的女人,暫時隻有阿珂與琪琪格,但六人鬧起來其實一樣厲害。
??在得知陳衝已經安排好,而且保證不會學牛郎織女,從此天人永隔後,幾人這才暫時偃旗息鼓。
??雖然事不由人,陳衝隻能接受,但對自己離開之後的那些事,他也不是沒有布置。
??和九難的約定,看來注定要爽約,但這個事並不難解決,直接交給龍兒就是。
??以龍兒的武功,問題應該不大。
??在媧皇嶺一戰中,龍兒雖然險些走火入魔,但在陳衝幫助下,好歹也突破了一個境界,怎麽看都是因禍得福。
??而且她還繼承了老教主的內力——雖然被馮錫範采補後,老教主身上隻剩下兩成內力,但那也是近十年苦修的真氣。
??即便比不上原劇情中,完全繼承來的厲害,但對她來說也是大補。
??在告訴六女自己即將離去的當夜,龍兒就仗著高超的輕功,偷偷摸進了陳衝房裏,想要留下一些粉紅的回憶。
??然而讓龍兒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好色的男人,這次竟拒絕了自己,這讓她非常不解。
??陳衝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因為現在不是做那事的時候。
??龍兒『神龍素女功』圓滿之前,隻要失去元陰之身,八成內力直接消失。
??陳衝身上有近七十年的內力,龍兒這八成真氣並不算什麽,甚至可以說可有可無。
??但對龍兒來說,沒了這八成真氣,幾乎可以算是武功全廢。
??作為一個理智的男人,陳衝十分清楚,一個沒了武功的龍兒,對自己並沒有好處。
??現在正是風雲變幻、人人掙命的時候,有一身高深武功,雖不一定能封侯拜相,但自保保人完全沒問題。
??雖然建寧、阿珂、琪琪格、大小雙兒五人都在練武,但還沒到一定火候,在自己離開後需要個高手照拂。
??這個高手,自然不可能是陳近南、也不可能是九難,隻能是龍兒。
??而對陳衝來說,龍兒的意義並不僅限於此,代替自己去和九難殺吳三桂、尚可喜,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然,即便不要龍兒幫自己履行約定,陳衝也不會答應和她做點什麽。
??原因很簡單——隻要『神龍素女功』未圓滿,一旦失去元陰之身,不僅會損耗真氣,還會大大損害根基。
??這種損害幾乎不可逆轉,有點像闖紅燈,隻需要那麽一次,幾乎就能讓姑娘們後悔一輩子。
??雖然自詡為老色批,但為貪一夕之歡,將龍兒的前程給害了,陳衝自認做不出來。
??女人是感情動物,容易衝動上頭,但他絕對不會允許。
??得知陳衝如此顧惜自己,龍兒當即被感動的稀裏嘩啦,大感自己沒看錯人。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感覺有些對不起自己男人。
??雖然未曾與陳衝行婚嫁之禮、又無夫妻之實,但龍兒其實早已以人妻自居。
??若要『神龍素女功』圓滿,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想到這期間都無法和自家男人雲雨,龍兒就覺得心中愧疚。
??不過這難不倒天資聰慧的她,顯然皇宮並不是白去的。
??之前假扮成太後、在慈寧宮做任務時,龍兒不僅找到了《四十二章經》,還找出了幾本壓箱底的經書。
??比如《洞玄三十六路》、《春風十三手》、《西方極樂經》等等。
??在這些太後教導女兒的繪本中,龍兒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如何搖唇鼓舌、比如如何抖大槍。
??那一夜,這一文一武兩套路數,龍兒盡數施展在了男人身上。
??神清氣爽過後,陳衝立刻仿佛進入了賢者模式,開始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陳衝的工作很簡單——天地會精銳士兵抄家,韋小寶典檢財物,他則進行運輸。
??由於計劃有變,隨身糧倉是不可能了,但悄悄運糧還是能做到的。
??陳近南飛速傳下命令,讓最終心的屬下,去各地尋找儲藏糧草之地。
??找到合適的地方後,陳衝則會飛速前往,悄無聲息的將糧草存進去。
??將來一旦開戰,天地會義軍就能輕裝簡從,快速得到糧草補給。
??這樣雖然比不上隨身倉庫,但也可以算是權宜之計,至少比自己運輸的損耗小了許多。
??最近這十幾天,陳衝不是在馬上狂奔,就是在運轉『神行百變』狂奔,可以說完全是在狂奔中度過。
??虧得陳衝從宮裏弄來的好馬多,更虧得『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給力。
??若非如此,這副身板兒早散架了。
??一路蹄聲、一路煙塵。
??在陳衝來回奔波的同時,整個閩南地區的地主惡商,也被陳近南完全肅清。
??計劃完成的很順利,在掃清所有地主豪紳後,天地會得到了數不清的糧草、金銀。
??錢糧充沛之後,眾士卒氣勢再盛三分,因為義軍和蟎清之間,已經有了不止一戰之力。
??都是一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也不會比誰厲害,隻要後勤有保障,那就有了打持久戰的勇氣。
??用陳衝的錢財,哦不,應該是鼇拜家產裝備的新軍,其實之前一直在種地。
??他們的身份類似屯墾部隊,不僅平時要訓練,還得在自己種地養活自己的同時,為中央上交糧食。
??嚴格的來說,這些一邊種地、一邊練武、一邊訓練的青年,雖對蟎清滿懷仇恨,但實際上隻是一群農夫。
??未拿起武器前,是
??即便拿起了武器,也隻是拿著武器、且心懷仇恨的農夫。
??雖然有殺氣、有拚命的膽量,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根本頂不住一輪箭雨、一輪騎兵衝鋒。
??但在掃蕩鄉紳、土豪、奸商之後,那些訓練多年的農夫,終於褪去了身上的青澀稚嫩,多了些血腥之氣。
??現在,他們是軍人。
??不僅如此。
??在看到天地會打土豪、分田地之後,和閩南接壤的江右、之江百姓,竟然開始變得十分積極。
??不僅踴躍參軍,還自發組織起來,為天地會義軍準備物資。
??他們的想法十分簡單——希望天地會義軍趕緊起兵,而且最好先到自己家鄉來。
??康熙八年。
??農曆,冬月初五。
??昨晚,閩南少有的下雪了,還紛紛揚揚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也沒停。
??都說瑞雪兆豐年,陳衝也是這麽認為,因為今天是陳近南定下的出征之日。
??農曆上說今大利北方,宜婚嫁、入宅、出行;忌動土、祈福、齋醮。
??於是天地會義軍沒有誓師,也沒有禱告上蒼,十分簡單的整頓一番,隨即往北而去。
??趁著現在天氣冷、敵人反應慢,自己先將之江給占下來。
??等來年春耕後,義軍再圖蘇州,等吃下蘇州,有了三省之地,陳近南才有和吳三桂、尚可喜分庭抗禮的底氣。
??至於誓師祭天,在陳衝的提議下,陳近南決定選擇無錫江陰。
??之所以選這裏,是因為抗清英雄閻公應元,以及江陰滿城忠烈就犧牲在此處。
??清順治二年,閻公率十萬義民,死守孤城八十一天。
??麵對韃子二十四萬鐵騎、數百門重炮,眾人不僅未降,還讓折了蟎清三王十八將,以及七萬五千餘正軍。
??雖然最終城破,但彼時滿城上下、男女老少,無一人向韃子投降。
??此事雖過了幾十年,但此地猶存剛烈氣節,正適合天地會誓師之用。
??陳衝站在福州城上,注視著下方那群身披大髦,正蜿蜒行進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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