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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危機再起

  徐晉的一首《論詩》引爆了全場,再加上有土豪出資刊印詩冊,所以太白樓三樓的慶祝宴演變成了詩會,吟詩作對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眾書生為了助慶,甚至把碗碟翻轉底朝天,用筷子敲擊,氣氛熱烈到炸開。


  然而,正當一眾書生狂歌縱酒時,街上傳來陣陣驚呼鬨笑聲,竟然把樓內眾書生的聲音都蓋住了。


  一名靠窗的書生下意識探頭往街上看了看,頓時一口濁酒噴出,差點連眼珠都瞪了出來,連聲道:「豈有此理,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啊……哈哈!」接著又捧腹大笑!


  樓內眾人紛紛擠到窗前觀看,徐晉也探頭望去,頓時神色怪怪的,唐伯虎那貨竟然……真做了!


  麻石鋪就的大街之上,但見一名赤身露體的中年大叔,雙腳穿木屐,肩扛一根竹竿,竿頭上挑著一隻包袱,正噠噠噠地沿著街道,旁若無人的慢跑,擋住屁股和胯下的兩片布條隨風晃蕩,要害部分時隱時現……


  「我學李白對明月,白與明月安能知。李白能詩能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梅花月滿天。」


  唐大才子一邊慢跑,一邊高聲吟唱,挑在竹竿上的包袱和那兩片圍在腰間的「屁簾」一起跟著搖擺搖擺……搖擺搖擺!

  噗……


  噗……


  窗口旁的書生們接二連三有人憋不住噴出一口老酒,有人大罵不腰臉,有人揍腹狂笑,就連二牛那貨都笑到差點眼淚掉出來。


  徐晉不禁暗暗驚嘆,唐才子不愧是詩書畫三絕啊,會畫畫的設計天賦都不差嘛,這造型也太……吊炸天了!

  費懋賢和費懋中震驚過後,均是目光懷疑地望向徐晉,直覺告訴他們,唐伯虎這驚世駭俗的舉動跟徐晉脫不開關係!


  此時街上的人越聚越多,紛紛讓到街道兩旁,對著裸奔的唐大才子指指點點,一些上街買菜的丫環婢女尖叫爭相躲逃……


  一時間,唐伯虎變成了凈街虎。


  唐大才子一開始還有點怯場,後來漸漸進入了狀態,竹竿挑著包袱大步流星,木屐發出噠噠的聲響,直奔城北門而去。


  這時城北門口忽然旌旗招展,一隊人馬由城門浩浩蕩蕩而入,但見虎豹開路,刀槍如林,六匹馬拉的馬車,明黃的傘蓋分外耀眼,赫然正是外出狩獵的寧王回城了。


  寧王朱宸濠大馬金馬坐在明黃傘蓋之下,頭正身直,極具威嚴,街上的百姓紛紛躲避,躲避不及的連忙跪倒在路邊。


  正在此時,讓南昌老百姓以後津津樂道幾十年的滑稽一幕發生了,寧王威嚴肅穆的隊伍,在城北街頭上與「熱情奔放」的唐大才子相遇了……


  負責開路的數百王府侍衛忽然都勒定了馬,目瞪口呆,坐在馬車上的寧王身體驀地向前傾了傾,眼珠彷彿都要瞪了出來。


  唐伯虎那貨本來正撒歡兒跑的,這時也不禁放慢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迎了上去,從一眾士衛旁邊行過,從寧王的車駕前行過……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咦喂,此人為何如此眼熟?」唐伯虎抬手指向馬車上的朱宸濠,醉眼朦朧地傻笑起來。


  寧王此時終於認出這祼男是誰了,不禁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大喝一聲:「來人,把唐子畏這瘋子拿下,杖打三十丟出城去,禁止其再踏入南昌城半步。」


  立即有士衛如狼似虎地衝上前把唐大才子擒下,當場架到城門口,這三十大棍揍下去,頓時菊花殘滿腚傷。


  三十大棍過後,唐伯虎差點沒痛得暈死過去,被士兵架著丟到了城外……


  寧王朱宸濠雖然為人剛愎嗜殺,但智商還是水平線上的,自然懷疑過唐伯虎是裝瘋賣傻,但這次他是真的被惹火了,更何況唐伯虎自從來到南昌后,幾年來均沒獻過一策,只會白吃白住。既然不是一條心,養著也是浪費錢糧,所以乾脆讓士衛打他三十大棍丟出南昌算了。


  別看只是三十大棍,打在屁股上卻能要命,更何況唐伯虎還是光著屁股被揍,這貨要是倒霉,說不定就掛在南昌城外了。


  幸好,唐大才子還算早有準備,竹竿上的包袱中還帶了銀兩,出錢讓路過的人送他到附近村鎮養傷,總算撿回一命返回老家蘇州。


  這是后話暫且不表,再說寧王回到王府,在侍妾的服侍之下沐浴更衣,便往杏菀婁妃處用午飯。雖然已經成親二十多年,但寧王對自己這位美貌的才女妻子還是寵愛有加的。


  剛外出「狩獵」了十幾天,寧王對婁妃還是挺想念的,所以剛回王府便到杏菀來陪婁妃吃午飯了。


  然而,寧王朱宸濠剛進了杏菀不到十分鐘便陰沉著臉離開了,因為剛才吃飯時,婁妃竟然勸他解散王府三衛,寧王自然十分不高興,所以當場放了筷子離開杏菀。


  寧王朱宸濠回到住處奉德殿,憤然地往太師椅上一坐,四周服侍的婢女太監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這個時候誰若是觸了王爺的霉頭,很有可能被杖斃。


  「王爺,劉公公來了!」這時一名小太監行了進來小心翼翼地道。


  寧王神色稍霽道:「叫他進來!」


  屋內眾下人均鬆了口氣,暗暗慶幸劉公公來得太及時。


  此時,太監劉吉便行了進來,此人極受寧王倚重,與舉人劉養正合稱為王府的「內外宰相」。


  「老奴給王爺請安!」劉吉動作麻利地跪地一禮。


  朱宸濠擺了擺手道:「劉公公平身!」


  劉吉爬了起來,親自給朱宸濠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道:「王爺似乎心情不太好啊!」


  朱宸濠冷哼一聲道:「剛才婁妃竟然勸本王解散了王府三衛,真是婦人之見!」


  劉吉朝四周的婢女小太監揮了揮手,這些人十分乖覺地退了出殿外。


  劉吉這才道:「王府,王妃怕也是擔心王府上下的安危而已,王爺何必介懷呢!」


  寧王不以為然地道:「王圖霸業那有不冒風險的,若本王似那婦人般畏首畏尾,如何能成事!」


  劉吉笑眯眯地恭維道:「王爺雄才大略,李道長都說王爺有帝皇之相,那自是沒錯的。」


  寧王聞言心情大好,笑罵道:「你這老貨倒是會說些好聽的來拍本王馬屁。」


  劉吉呵呵地笑起來,寧王喝了口茶,隨口問道:「本王不在府中這段時間,府里可有什麼事?」


  劉吉答道:「倒是發生了一件事,在院試前一晚,世子殿下把上饒縣的儒生徐晉抓回了府中。」


  寧王不以為然地嗯了一聲,抓一個小小的書生對他來說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他都懶得理。


  劉吉不動聲色地道:「話說這名書生就是當初寫《采樵圖》的那位!」


  寧王面色一沉道:「原來是他,抓得好,馬上命人帶到這裡,本王倒要瞧瞧這小書生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當初為了這件事,寧王朱宸濠可是大發雷霆,大肆排查府內的姦細,可惜卻一無所獲,此時聽說抓了這名始作俑者書生,頓時便想提來親自審問一番。


  劉吉連忙道:「王爺,此人當晚已經被王妃娘娘給釋放了,如今此人還摘了院試的案首。」


  寧王頓時皺起了眉頭,婁妃偷偷釋放府中的犯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劉吉偷偷瞄了一眼寧王的臉色,又道:「老奴聽說,當晚婁妃把那徐晉提到杏菀審問了那首詩的事!」


  寧王頓時感興趣地問:「哦?那書生如何解釋?」


  劉吉笑眯眯地道:「說來倒是好笑,那書生說是做夢夢到的!」


  寧王愕了一下,繼續冷道:「荒謬之極!可笑之極!」


  劉吉道:「不過王妃娘娘卻是信了,而且還把那徐晉給放了!」


  「這是為何?」寧王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妻子雖然婦人之仁,但也不是愚蠢的村婦,這麼拙劣的謊言怎麼可能騙得了她?


  劉吉道:「聽說當時那徐晉還寫了半首詩,結果王妃娘娘當場驚得臉都白了,最後讓人放了徐晉離開。」


  寧王面色變了變,沉聲問:「是什麼詩?」


  劉吉搖了搖頭道:「當時周圍的人都被屏退了,那徐晉又是寫在紙上的,王妃看完后就燒掉了,所以到底是什麼詩,只有王妃自己知道。」


  寧王面色頓時陰沉下來,莫不成婁妃今天勸自己解散三衛與此事有關?


  劉吉又道:「王爺,那徐晉雖然年紀輕輕,但卻詭計多端,在上饒縣時老奴便領教過了。據老奴猜測,他定是寫了一首詩恐嚇到王妃娘娘了。」


  朱宸濠眼中厲色一閃,寒聲道:「豈有此理,本王之刀劍不利乎,一蕞爾書生而已,竟敢在本王前面耍弄詭計,馬上命王府士衛把他抓來!」


  劉吉連忙道:「此子現住進了巡撫衙門,孫遂對其極為看重,真要抓徐晉,恐怕那老匹夫不會答應!」


  寧王不屑地道:「他不答應又如何,南昌城本王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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