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去上海的前一天晚上,蘇韻失眠了。
那個城市帶給她的除了甜蜜,更多的是痛苦,時間抹去了跟情情愛愛有關的小細節,可記憶里那些揮之不去的不堪一點都沒有淡化。
甚至在某個時間,清晰如昨。
她不知道這回陪蔣慕承去那邊,是正確還是錯誤的決定,可想到十天要見不到他,她心裡就空蕩蕩的不安。
蘇韻又往蔣慕承懷裡鑽了鑽。
蔣慕承淺眠,她這一動,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雖然看不見,但還是用力把她往懷裡緊了緊。
「還沒睡?」
「剛醒。」
蔣慕承還是能分得清剛醒和沒睡的聲音,他一個翻身,壓在她身上,埋頭在她胸前流連忘返。
他的舌尖總能輕而易舉的挑起她的敏感。
蘇韻眯上眼,靜靜感受著他帶給她的美好。她不知道女人都這樣,還是她是色女一個,也可能是蔣慕承每次給她的感受都刺激難忘。
他溫柔也狂野。
不管哪一種,她都格外貪戀。
蔣慕承手指在她柔軟處摸了摸,蘇韻一個激靈,不自覺的弓腰抱住他。
他說:「已經shi了。」
蘇韻仰頭親著他的喉結,雙手在他後背遊走。
她咬著他的耳垂,「不生我氣了?」
「那也要餵飽你。」
蘇韻聲討他:「你都五天沒怎麼睬我。」
「我也一頓沒少喂你!」說著低頭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那些情動的聲音淹沒在唇齒間。
房間里漆黑一片,彼此感受著對方的氣息。
蘇韻最愛他俯在她腿間極盡溫柔的親吻,更愛他每次進入她身體時,雙手捧著她的頭,與她專情對望。
她還喜歡他發間的汗水落在她的臉上。
結束時,蘇韻已經昏昏欲睡,累得睜不開眼。
蔣慕承全身是汗,兩臂撐在她身側,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又低頭親了親,這才是起身去洗手間。
衝過涼后他拿上手機和煙去了露台。
今晚他們睡的比較早,就是運動完,也才不到十二點。
一支煙還沒抽完,手機就有信息聲。
打開來,是前幾天發圖片的那人。
昵稱是地獄之魔。
地獄之魔:【小蘇蘇,好久不見。】
蔣慕承猶豫片刻,快速打入幾個字,【不記得你誰了。】
地獄之魔:【呵呵,好妹妹,真不記得哥哥了?】
蔣慕承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幾個字,說:【袁峰。】
地獄之魔:【還是蘇妹妹疼哥哥,這都四五年沒見,還記得我呢。你不知道這幾年我有多想你身上的香味。】
蔣慕承恨不得將手機給捏碎。
地獄之魔又發來:【過兩天我去北京,我會好好疼疼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咱倆有多好了?】
然後又發來幾張照片,都是袁峰摟著蘇韻,不是灌酒,就是咬她的脖子。
蔣慕承手臂上的青筋突暴,發了幾個字,【我怕你沒命到北京來!】
隨後他把袁峰的號徹底拉黑。
沒過兩分鐘,手機有電話進來,是從蘇韻手機號上呼叫轉移過來的。
蔣慕承怕蘇韻接到一些不幹凈的電話,索性將她現在用的手機設置了呼叫轉移,所有打到她號碼的電話,都轉到了他手機號上。
是上海的電話。
不用想也是袁峰。
蔣慕承接聽后,沒出聲。
袁峰:「呵,蘇韻,幾年沒見,長本事了呀,不要以為你現在傍上蔣慕承,就能萬事大吉,我還告訴你,我手頭上還有更多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視頻,你說要是蔣慕承看到,他還會要你嗎?是個男人大概都不會再要你!」
蔣慕承左手持著手機,右手夾著煙,用力吸了一口后,緩緩吐出煙霧,他對著聽筒面無表情道:「要讓你失望了。」
電話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許久之後,那邊才有聲,「四哥?」
蔣慕承『呵』了一聲,簡單明了:「就是你手裡有她裸.體視頻,這個女人我也要定了。」
緊接著,他又幽幽說了句,「袁峰,你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到時我一定讓你死個明白。」
蔣慕承切段電話,把這個號碼拉入黑名單。
*
蘇韻沒想到此番同去上海的還有沈凌,直到進了vip候機廳,沈凌沖她招招手,她看向蔣慕承,「沈凌也去?」
「恩。」蔣慕承對她還是不冷不淡的。
蘇韻斜他一眼,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她只以為他們兩家公司有合作,此次是談業務,便也沒再多問。
登機后,她和蔣慕承坐在靠窗的位置,沈凌和蔣慕承中間隔著一個過道,但他們一直在小聲交流,說的不是普通話,是她聽不懂的德語。
有時她會好奇,湊到蔣慕承身邊,小聲問他,可憐兮兮的讓他翻譯幾句,蔣慕承視而不見,只顧著和沈凌說話。
蘇韻感到無趣,就拿出手機玩遊戲。
蔣慕承遞給她耳機,說手機裡面有電影,讓她自己挑喜歡的看。
蘇韻哼哼兩聲,扯過他手裡的耳機。
蔣慕承又側臉問沈凌,還是用德語:「照片上所有人都找齊了?」
沈凌:「有一個,去年突發心臟病走了,其他的都沒少,我都以沈氏銀行上海分行的名義約了今晚在會所見。」
蔣慕承還算滿意,再次確認:「袁峰和袁穎呢?」
沈凌:「就是綁也綁去。」
蔣慕承這才放心,可是轉念想到晚上蘇韻要面對的一切,他又不由心驚肉跳,他自己也沒十足的把握,這樣就一定能治癒蘇韻,可是不試他又不死心。
沈凌提醒他:「你今晚這麼一搞,就是跟袁氏宣戰,以後就怕沒安生日子過了,姥爺知道后,非得被你氣出心臟病不可!」
蔣慕承也吁了口氣,「就算不是為了蘇韻的心病,這一步也必須要走,瓦解袁氏不能靠尋常路。」
沈凌又說:「聽說袁國梁得知我要把沈氏持有的所有袁氏股權轉給你,氣的把杯子都摔了,他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你說我當初吃飽了撐的去買袁氏的股權?還不是因著他袁氏旗下的製藥公司跟你們中川製藥有競爭,我怕他日後會玩陰的,就早做了準備。他倒好,還真以為我傻逼,錢沒地方花,凈往不聽響的陰溝里扔!」
蔣慕承揉揉眉心,「大概那時候他覺得我們之間不對付,就異想天開的去拉攏你們沈氏,一起來對付我。」
他也覺得袁國梁可笑,他和沈凌再不對付,也是生意場的較勁,嘴皮子上的撕扯,私下裡他們總歸是一家人,割不斷的血脈關係。
他和沈凌再互看不順眼,也有著最基本的信任。
也不知道袁國梁哪來的自信認為,在關鍵時候,沈凌會胳膊肘往外拐,跟他一起來對付中川?
沈凌揶揄一笑:「我跟你什麼時候對付過?要不是你死乞白賴的求我,真以為我愛搭理你?你長得俊!」
蔣慕承臉色一沉,眼神警告他別嘚瑟上天。
蘇韻心不在焉的看著電影,抽空還會看他們倆一眼,突然拿下耳機,挑著眉問:「你們倆這眉來眼去的幹嘛呢?」
沈凌:「.……」
蔣慕承手掌捂在她臉上,將她撥開,「看你的電影!」
蘇韻嫌棄的把的手打掉。
一部電影剛看完,飛機就平穩降落。
走出到達廳,蘇韻深呼了口氣,這噩夢一般的城市。
也許哪天她敢面對了,一切心魔就迎刃而解。
到了市中心,沈凌便去了沈氏在上海的分公司,說是下午有個會要開,蔣慕承帶蘇韻去了他在上海的公寓。
到了公寓樓下,蘇韻仰頭看著公寓的名字,半天都沒緩過神,名字太刺眼,比七月份晌午的太陽都辣眼睛。
她捏捏自己的腮,蠻疼的,不是做夢。
司機已經把車停好,保鏢把行李箱拿下來,蔣慕承催她:「進去了!」
蘇韻收回視線,忍不住問:「你租的還是買的?」這裡有部分賣,還有兩棟對外出租。
蔣慕承:「買的。」
蘇韻說:「那就好。」
蔣慕承走了幾步,才後知後覺蘇韻話裡有話,而她一直盯著公寓名字看,他喊住保鏢,說去酒店。
保鏢愣了幾秒,隨即又反應過來,推著行李箱去停車位那邊。
蔣慕承牽起她的手,「我們住酒店。」
蘇韻站著沒動,「不用了,總逃避也不是法子,也許我過了心裡那關就好了,也不用再半夜被嚇醒。」
她看著蔣慕承:「四哥,你公寓什麼時候買的?」
「09年,剛開盤時買的。」當時帶然然過來玩,然然說要是有套大公寓能躺在觀景平台上看黃浦江就好了。
當時正好這邊開盤,他就買了一套高區複式的,即使不去觀景平台,就是坐在客廳沙發上,拉開窗帘就能看到陸家嘴最美的夜景。
他沒想到這裡竟然有蘇韻不愉快的回憶,本想帶她在自家看上海的夜景,哪想弄巧成拙。
蘇韻別開視線又不自覺的看對外出租的那幢樓,那裡有太多痛苦的回憶,都是那個叫袁峰的男人帶給她的,這輩子都抹不去的恥辱。
她擦擦眼淚,「四哥,我當時怎麼沒在這樓下遇到你呢。」然後又自言自語:「遇到了也沒用啊,你那時候還跟夏喬在一起,怎麼會管我。」
蔣慕承把她擁在懷裡,「對不起。」
蘇韻搖頭:「不怪你的,怎麼能怪你呢。就是有時候會難過,我怎麼就沒早點遇到你。」
「四哥,我要是五年前就遇到你,多好。」
蔣慕承低頭吃去她的眼淚,「我老了后爭取多活五年,把欠你的那五年再補上。」
蘇韻眨眨眼,眼淚又滑下來,「你可能都不知道,跟你去吃火鍋那晚,是我這些年來過的最開心,最放縱的一個晚上。我可以跟你無理取鬧,怎麼鬧你都依著我,我不想手動吃飯,你就喂我。」
「小時候,舅舅就是這麼縱容我,我沒有爸媽,舅舅就最怕我哭,因為小孩一哭就會找媽媽,誰都哄不好,舅舅就什麼都由著我,寧願委屈檸檸,也不會委屈我丁點。」
「我最虧欠的就是檸檸,我剝奪了她一大半的父愛,所以長大后我就想掏心掏肺的對她好,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可是我很沒用……我一點用都沒有.……四哥,我差點把檸檸給害死,你知道?我差點就把她給害死……」
蘇韻啜泣著,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如果不是因為我,外婆不會死,舅舅也不會瘋,檸檸更不會那樣.……都是我害的,四哥,都是我害的他們這樣……你不知道我有多愧疚.……」
蔣慕承緊緊箍著她,「蘇韻,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你害的,不是,蘇韻,不是。」
可蘇韻根本聽不進去,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
「當那些畜生逼我……我被打的耳朵都失聰.……我真想過去死,可是我又不能死呀……我還得賺錢去還賬,賺錢給舅媽治病,還要給舅舅請律師,要……照顧檸檸,我要死了.……這個家就完了.……」
「四哥,當時你怎麼沒出現呢,你去哪裡了呀……」
她在他懷裡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