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回 幼稚的把戲(下)
黎凰風風光光大張旗鼓地在琉京露了麵,一副剛剛閉關出來神功大成的模樣,雖然也沒有誰知道黎凰的神功都是些什麽。
黎凰一出現,便理所當然地接手了珍薈樓和摘星樓的種種,完全取代了吃遍天,而吃遍天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傳言,也終於從黎凰的口中得到了驗證。
當然,黎凰聲稱的是吃遍天終於看破紅塵得道飛升去了,吃遍天那些饕客好友們雖然不信,但是顧慮到吃遍天畢竟是他們當中實力最強之人,如果吃遍天也能栽在黎凰手中的話,他們大概也討不了好,所以,雖然黎凰的修為境界看起來依然還是那樣,那些饕客們卻是死心塌地地相信了黎凰無心女轉世的身份,再無一絲半點想要質疑的勇氣,最多隻是期待黎凰再開幾次宴,好讓他們吃一頓那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美味食材。
那琉國小皇帝在知道這些細節之後當然不會放過向黎凰套近乎的機會,畢竟吃遍天可是當初九龍都拿他沒辦法的存在,至於那小皇帝自己,則早已經默認自己可能會在吃遍天的陰影下將這麽個皇帝一直當到天荒地老了,而這也是為何珍薈樓摘星樓及其名下的那些生意這些年裏雖然因為吃遍天的無心關照而顯出頹勢,卻一直沒有被其他勢力趁機取代的原因——那當皇帝的暗裏支持的勢力都不敢妄動,其他的民間勢力自然更不敢。
於是小皇帝的請柬立即就送到了黎凰的麵前,而讓那小皇帝意外的是,黎凰居然幹脆利落地就答應了。
“我本以為你會刻意刁難一下的。”碰麵之後,那小皇帝如此向黎凰感歎道,同時也暗暗疑惑黎凰的修為境界似乎並沒有十分明顯的長進,看起來依然比自己還低上一層。
“我為什麽要刁難你?”黎凰反問,“你是君我是臣,你是王而我隻是一個稍微有點錢有點勢力的小老百姓,我有資格刁難你嗎?”
“嗬嗬,聽起來像是我在仗勢欺人了。”小皇帝麵上尷尬地幹笑,心裏卻是心花怒放一般的狂喜,“不管怎麽樣,對於姑娘的到來,我是發自內心的欣喜的。”
“而更讓我欣喜的一件事是——至少現在,再沒有吃遍天在一邊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了。”黎凰向那小皇帝坦白道,三言兩語之後,那小皇帝隻覺得黎凰其實早就對他有了意思,但是因為吃遍天一直在一旁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她為了那小皇帝的安危,選擇了那種若即若離不置可否的態度。
於是那小皇帝幾乎是立即就覺得自己天命帝王魅力非凡了起來,甚至衝動得想要立即對黎凰提出要求,好讓自己能夠真正感受一下什麽叫做“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那小皇帝想要將吃遍天那些自己曾經無法控製的產業收歸到自己手裏,並且讓黎凰這種人間絕色進入自己的宮室之中。
黎凰微笑應對,分寸掌握得極好,既讓那小皇帝心懷希望迫不及待,又讓他覺得這種大事自己應該徐徐圖之,以免唐突佳人,於是當那小皇帝所有的注意力都關注在黎凰以及相關事務上的時候,一些暗地裏的手腳已經隨著黎凰的意願布下了——黎凰和單烏一樣,在離開了胥中之後,隨身攜帶了一些順從聽話的黑泥,並開始試圖用這些黑泥來影響他人。
那小皇帝雖然修為高深,但是再高深也不會高過吃遍天,於是輕而易舉地著了道兒,而黎凰見線已埋下,便適時選擇了告退。
……
珍薈樓的地底密室之中——這裏原本是吃遍天在珍薈樓中閉關所用的靜室,周圍各種法陣屏蔽都無比完善,此時剛好被黎凰拿來安放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盒子被放在了黎凰麵前的桌上——這是黎凰從胥中帶出來的裝置,可以用來控製一部分的黑泥,並且接收黑泥回傳的訊息,其效率和隱蔽性可比直接以神識影響要好得多,並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一個修真之人會預料到這世上有這種手段,所以,一切針對修真之人的防範措施,都不可能對這手段帶來影響。
黎凰抬手在那鐵盒子上拂過,然後一團光暈亮起,上麵顯現出了五彩斑斕的畫麵,並不是清晰的具體事物,而是一團團邊緣模糊的氣團,隻能依稀看出一個人形的影像來——這是那些黑泥所感知到的世界,似乎與靈力與生命力與熱量之類都有點關係,但是卻又不是完全相關。
黎凰能夠確定畫麵正中間的那個模糊人形便是那小皇帝,而那個小皇帝身上所展示出來的色彩,立即就讓黎凰的臉上顯現出了一絲疑惑來。
“不是人?”黎凰喃喃出聲,在短暫的疑惑之後,神色也越發凝重了起來。
那個人影身上所展示出來的色彩,與周圍的器物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死物一般,甚至還不如那些庭院花草有活氣——如果這小皇帝願意的話,他越過黑泥進入胥中的過程,多半會比那迦黑月還要理直氣壯一些。
“難道這麽快就可以看出來這小皇帝以及深宮之中的隱秘了嗎?”在看著那人影一步步往宮室的更深處走去的時候,黎凰是滿懷期待,“不得不說,當年那些凡人們留下的東西,還真是好用——能壓製掉修真之人,顯然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是不知道那些凡人們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麽事……這世界居然又一次被修真之人所占領了……”黎凰的眸子閃閃發亮,裏麵滿滿的都是等待秘密被掀開的期待。
……
那小皇帝獨自一人來到了這宮中的地下密室。
說是密室,其實與地上的那些宮室相比並沒有差上多少,看起來是同樣的富麗堂皇華麗寬敞,甚至無數的走道回廊,連接起了各種分門別類的所在。
在這片密室的正中大廳之中,懸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卷,畫卷之上是九龍端坐於龍椅之上的英武之姿,九龍的身後甚至還堆滿了翻卷的雲霧,並從雲霧之中若隱若現地顯現出張牙舞爪的龍身來。
那小皇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這畫卷之前,抬頭凝視了片刻之後,跪地,叩首,然後這大廳周圍的牆壁開始亮起靈力的光芒來,轉眼就將那小皇帝給包裹了起來,而這突如其來的強大的能量讓黑泥反饋而回的畫麵變成了一團赤紅火熱的光球,根本無法分辨那其中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一些什麽。
黎凰有些失望,但並沒有放棄,隻是繼續蹲守在旁,同時命令那些滲入那小皇帝體內的黑泥分出來了一些,趁著這爆發的靈力渦流,分散去了這密室的邊邊角角。
於是這密室內部的結構漸漸地就在黎凰眼前的光影之中顯現了出來,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數天之後,這些黑泥漸漸從密室之中流竄而出,將這地上地下的宮室都已經查探了個一清二楚,而黎凰亦終於確定,真正關鍵的隱秘之處,就在那小皇帝的身上,就在那一副九龍的畫像的所在,並且,這兩者之間有一種莫名的牽引力,好像誰也離不開誰的樣子。
“而最關鍵的一點是,這畫像……反而像是活物了。”黎凰在那小皇帝離開,靈光散盡之後,好好地觀察了一下那幅畫像——雖然模糊,但是那畫卷部位反饋出來的色彩卻是真真切切的活人才會有的,所以黎凰才能將那死物之上的細微的花紋線條都看個清楚。
“畫卷有靈,而那小皇帝其實隻是那畫卷分派出來的分身?”黎凰因此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琉國被新皇帝統治的這幾百年來……還真的就是一個笑話了。”
……
有了初步的猜測,就需要更進一步的驗證,於是黎凰將這些細節告知了那迦黑月和明澤,並且直接向明澤提出了要求:“你起事之後,那宮中事物如果還在的話,我想要研究一番。”
明澤的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因為他無法確定自己在將那小皇帝取而代之之後,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倚仗那隱秘事物的威力,來壓服這天底下一切心懷不軌之人,以保證自己的權勢。
“如果指望靠那麽個玩意就壓服這天底下所有的強者,那麽你手裏的權勢便永遠都不是你自己真正擁有的。”黎凰察覺到了明澤的猶豫,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所以,不管是九龍,還是現在那小皇帝,其實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因為他們的心中對所謂的強大依然是心懷畏懼,他們是以弱者的心態來看待那些未知實力的高人,他們根本就沒有以自己的雙手拿住這天下的魄力,他們擺出來的一切架勢,都隻是狐假虎威而已。”
“更何況,現在的我,其實已經觸摸到那隱秘之物的邊了……”黎凰勾著的嘴角滿是嘲諷,“你覺得,我還會繼續對那東西保持忌憚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