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回 舞者黎凰
黎凰在吃遍天麵前盈盈拜倒:“前輩不是應該在研究菜色麽?怎麽有空前來?”
“直覺告訴我會有眼福,所以我便來了。”吃遍天放下手,樂嗬嗬地問道,“這是你的編舞?”
“是。”黎凰懶得找理由,索性順水推舟,“不過眼下還隻是個雛形,仍需改進。”
“好,好,非常好。”吃遍天連連點頭,“我原本還在擔心我這菜肴弄不出來像樣的該怎麽辦,現在有了你,我大可放心了。”
“醉翁之意多不在酒,饕客之意,也可以不在菜肴麽?”黎凰轉動了一下眼睛,好奇地問道。
“不關注食物,便也不能稱之為饕客了。”吃遍天搖了搖頭,而後發自內心地感歎道,“然而,方才我觀你的舞蹈,雖然心中仍對那道菜肴念念不忘,心有不甘,但卻因為這種不甘而再度覺得自己熱血沸騰,就好像回到了當初與朋友一起縱橫滄海,將那赤紋青殼蝦給吃到瀕臨絕種的年代一樣……”
“對於我這些活得越久口味越刁的饕客來說,這種感覺,是比食物本身更為重要的存在。”吃遍天的臉上甚至浮現了一絲感激之意,“所以,你務必要將這一套舞蹈編排完成。”
“好。”黎凰點了點頭,她本來就是想要通過感悟這劍舞之中的意誌來突破自己的困境,所以自然會在這劍舞一事上下足功夫,如今有了吃遍天的拜托,那一切事情便更加地順理成章。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黎凰沉默了片刻之後,再度開了口,“坦白說,能編排出這樣的舞蹈的機會,我這一生之中也未必能再有第二次——這種突如其來的感悟,對我來說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此外,對於一個舞者來說,如果能夠將自己最完美的一次舞蹈展示給盡可能多的人看到,亦是足以讓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可圓滿於此的幸事。”黎凰繼續說道,臉上甚至閃現出一層因為期待而越發明媚的光彩來,“所以,我希望我的舞蹈,是能夠在所有人的麵前展示的,而不僅僅隻有諸位絕世的高人能夠欣賞。”
“唔……”吃遍天摸著下巴,露出了沉思之色,“所以呢,你希望在什麽樣的所在呢?”
“琉京,皇宮之上。”黎凰微微抬著下頜說道,一副我就是要站在所有人的頂端,就是要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的表情。
“心很大啊,不怕那小皇帝發怒麽?”吃遍天嗬嗬了兩聲。
“他能見到我的舞蹈,又有什麽理由發怒?”黎凰得意洋洋,一副早已經將那小皇帝拿捏在手上的模樣,“並且,我還有一個更棒的計劃,不過,這可能就要借用前輩你手裏的傳送陣了。”
“你真的想要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關注到你?”吃遍天的臉上露出了被驚嚇住的表情。
“不然呢?”黎凰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些撒嬌的意味,“好不容易能見到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存在,我當然要抓住機會,借用諸位的勢力,好好風光一場啦。”
……
“你也是用心良苦。”單烏知道了黎凰那些仿佛異想天開但是卻又真的具備可行性的念頭之後,忍不住如此感歎,“你是覺得,所有人都見證了你的存在之後,那群什麽都吃的家夥們就不會把你怎麽樣嗎?”
“總之一定會比默默無聞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要好。”黎凰回答,“並且,我希望在那個時候,我能選定一個足夠強大和可靠的靠山。”
“唔……是不是最好再來幾個願意為你爭風吃醋的?到時候你夾在那些人之間,便可以完全無懼吃遍天或者豔骨了?”單烏已經能夠猜出黎凰的想法了。
“還是覺得我想得太美了?”黎凰知道單烏的沉默代表著什麽。
“我從不敢低估你的本事。”單烏回答道,“拭目以待。”
“哼,好好看著吧。”黎凰輕輕撩了一下頭發,擺出了一副鬥誌昂揚的姿態。
……
豔骨執著地將那片冰原給搜尋了個透徹,卻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現,這才覺得自己似乎是因為受到了某些刻意被改變的天機的誤導,所以做了錯誤的判斷——這種天機的改變及其產生的影響可以說是絕對的潛移默化潤物無聲,就算豔骨心生懷疑,也依然找不到什麽切實的證據,隻能將一切都歸結於自己的愚蠢和死腦筋。
然而,豔骨剛想要掉頭重新開始的時候,收到了吃遍天傳來的訊息。
“他居然還有心思開宴?”豔骨看了一眼那訊息的內容,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聲,但是那訊息最後附著的一段話,卻讓豔骨特別地留意了起來。
那附加的訊息中,吃遍天將黎凰的那場劍舞描述了一遍,並且著重描述了自己在看到那劍舞之後重又燃起生之欲望的感受,所以希望與自己同病相憐的豔骨也能體會一下這其中的意境。
“倒是還記掛著我呢,也算有情有義了。”豔骨輕輕地哼了一聲,剛想置之不理,卻有覺得自己方才似乎是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名字,忍不住又低頭將那訊息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黎凰?舞者?”豔骨將這兩個字喃喃地念叨了一遍,“偶然的同名麽?還是因為知道些什麽,所以刻意給自己改的名?”
“這麽個小修士……要是故意改名的話,她也不怕自己擔不起麽?”豔骨輕嗤了一聲,抬頭看了看眼前這片冰天雪地,有些無奈地挑了下眉毛。
“索性就回去看個究竟好了。”豔骨默默地下定了決心。
……
“那個可怕的女人離開了?”幾個月後,明澤方才從明月的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莫名地覺得輕鬆了一大截。
“她還會再回來嗎?”明澤想到了這個可能,忍不住又緊張了起來。
“不知道,魚兒隻是告訴我,她現在已經離開了海洋,折返回陸地了。”明月趴在海邊的礁石上,抬頭看著明澤,搖著頭回答道。
“其實……我真的有點想要知道那片陸地是什麽樣子。”明澤輕聲地說道,“我想知道陸地上的那些山川溝壑,還有那些動物植物,是不是也和海底一樣豐富多彩。”
對於這個問題,明月也沒有什麽發言權,隻能沉默以對。
“陸地離這裏有多遠呢?”明澤突然眼睛一亮,開口問道。
“唔……”明月低下了頭,似乎是盤算良久,方才回答,“以你現在的飛遁速度,總歸是要個幾十年的吧。”
“啊?”明澤一愣,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我還在想,要是努力一把就能飛回去看看,那就努力一把好了……”
“以我現在的遊速,也要幾十年。”明月微笑,“但是我還會成長,會越來越明白這些水流之間的奧妙,未來的某一天,或許我一個眨眼,便能往那陸地的邊緣遊過一個來回呢——到那個時候,我帶你回去看看可好?”
“你成長到那個地步又需要多久?”明澤好奇地追問。
“唔……幾百年總是要的吧。”明月摸著下巴,視線依然盯著明澤,眼底帶著絲狡黠之意,卻是滿臉的無辜之色。
明澤終於放聲笑了起來:“原來你已經學會開玩笑了啊。”
然後明澤就從那礁石上跳了起來,做出了指天立誓的姿態:“我也要努力修煉,百年……不,數十年之後,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帶著娘親回那陸地上看上一眼的。”
“到那個時候,就算是那個惡女人想要阻攔,我也一定會打得她滿地找牙!”
“然後,我就會回來海上,繼續和你一起,過眼下這樣的日子。”明澤說著,低下了頭,視線落在了明月仰望著自己那一心一意的表情上,莫名地就生出了一絲有些甜美的心境。
……
寂空同樣也站在島嶼岸邊的礁石上,望著眼前那一片茫茫滄海,心裏同樣也是一片空茫。
那一日,老王死在了自己家中,朱半賢命人燒了藤街,並且將裏頭的女人小孩都趕往了一處隔離起來,而搜出來的能夠拿刀的男人們則被貫徹了殺無赦的指令,不管與那殺人案有沒有關係,都是一刀了結了個幹淨。
——那些所謂能拿刀的男人們,很多都還隻是十餘歲的少年人,他們看到自己一直生長的街道被燒,一時怒火衝頭,便生出了反抗之意,卻沒想到等待在他們眼前的,竟是毫不摻假的死亡。
寂空看不過去,開口勸了幾句,朱半賢卻置之不理。
“不知道那凶手是不是也死在了這大火之中。”在寂空的勸告聲中,朱半賢看著藤街方向那仍未熄滅的火焰,如此感歎道。
“不可能。”回來匯報戰績的大牛如此回應,“殺死老王的這個人,實力或許比我還高上一線,想要反抗的話很容易便能逃出生天——而我們並沒有遇到這樣的人物。”
“是麽?”朱半賢喃喃道,並將視線落在了一旁仍試圖開口的寂空身上,“所以,這也意味著孔季公子你現在,依然不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