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回 禁地之行(上)
“你真有這本事?”王懷炅斂了笑容,再次向單烏確定。
“假的。”單烏哈地一聲笑出聲來,臉上亦終於浮現了戲謔的表情來。
“我說呢,你要真有那本事,這天極宗的宗主就該你當了。”王懷炅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單烏真的是有本事馴服那些禁地之中的劍意的話,足以說明這天下劍修將不再有誰是單烏的對手,意味著單烏一人就可以輕易壓服天極宗全體。
換而言之,如果單烏那玩笑話是真的話,以王懷炅天極宗少宗主的身份考慮,他就應該開始考慮還要不要認單烏這個朋友,或者是不是應該趁著單烏在這天極宗之內的時候,就為天極宗除掉這麽個威脅。
……
單烏還是被王懷炅帶去了禁地,原因隻是那些老家夥們在聽聞了單烏所描述的劍意之後生出了興趣,想要見識一二,因此偷偷地拜托了王懷炅,讓他帶人前往一見。
“誒,那些老家夥們一天到晚在禁地裏頭不能出來,多少也有些無聊,你就當是給我個麵子,去見見他們,讓他們有點新鮮話題能嘮嗑好了。”王懷炅如此說道,換來了單烏一臉的哭笑不得。
“你說的真的是劍意麽?還用嘮嗑這種詞……”單烏跟在王懷炅的身後,袖著手說道。
事實上,兩人之前試劍的那處所在本就在前往禁地的節點附近了,如今單烏被王懷炅帶著轉過了幾處傳送陣,已經是踏入了那禁地所在的洞天之中。
除了庚金之氣越發濃鬱之外,這兒的風景與蓬萊劍塚之中的荒漠還有天劍閣之中的虛空星河都很不相同,舉目望去,有房屋,有道路,有高低起伏的小山,抬頭可見青天白日,身旁一條漫漫的金色流沙如河水一般緩緩流動,河水上甚至還有小橋有船隻,除此之外,空餘的地麵上幾乎長滿了各種看起來仿佛變異了一樣的植物——黃綠色的枝幹葉片中混雜著斑斑點點的暗金色,於是初時草草一眼,單烏隻覺得那些植物大概是蟲蛀或者幹枯了需要有人好生打理一番,待到細看,才發現那些暗金湧動之處原來都是一團團凝結的靈氣。
“這兒並非全是庚金之氣?”單烏環顧了一周,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之處,“這兒的五行是完整的,雖然庚金之氣看起來是尤其濃烈一些……而且,不同的區域之中,靈力的屬性都有所不同。”
“你的感覺沒錯。”王懷炅點了點頭,“雖然劍意聚集之地的庚金之氣會十分濃烈,但是這些劍意在被收集起來之前,也都是留存於那五行靈力往複流轉的大千世界之中的,並且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與周遭的環境達成一種平衡,越是久遠強大的劍意,這種平衡便越難被打破,當然,最好也不要去打破。”
“這些久遠的劍意本就脆弱,因此我們在將他們請入天極宗的時候,都是特意按照他們所在之處的靈力布置好了法陣。”王懷炅將事情解釋得更明白了一些,“如果周圍的靈氣屬性突然變化太快,這些脆弱的劍意很容易就會陷入狂亂,甚至煙消雲散——所以說,這禁地之所以為禁地,其實並不是因為有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而是因為不能讓太多人隨意進出,以免一時不慎攪亂這靈力平衡,帶來了什麽無法補救的破壞。”
“那你還說要我以劍陣相試……”單烏想到之前王懷炅的邀請,撇了下嘴角,“就不怕爭鬥之時,這靈力的平衡被打破了麽?”
“哈哈哈,雖然說得慎重,但是你也別太過小瞧我天極宗布下的這些聚靈法陣了。”王懷炅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毛,“隻是一個人進入的話,沒有我爹那樣的修為,可是沒法兒讓這兒的靈力發生太大的變化的。”
王懷炅的炫耀還未停止,單烏和王懷炅的麵前便已經出現了一個人形。
那是一個仿佛垂髫童子模樣的人形,看著體型小巧玲瓏,臉蛋兒也是生嫩,但是說話卻是一派老氣橫秋:“懷炅小兒,今日怎麽想起來來看望我們這些老家夥了?”
“帶了個朋友來,讓諸位鑒定鑒定。”王懷炅躬身行禮,而後將單烏介紹了一番,雙方見禮,互相客套。
這些劍意之間都互有感應,於是單烏就見那垂髫童子眉頭一挑,然後周遭就接二連三地出現了各種不同的人物來,一個個都默不作聲地盯著單烏上下打量著,似乎是想將單烏從裏到外都給看個透徹。
單烏沒有動彈,維持著一個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的姿態,任由那些劍意以一種咄咄逼人到幾近冒犯了姿態打量著自己。
單烏此刻已經能夠確定王懷炅一定要讓自己進入禁地的緣由了——或許是王懷炅自己的念頭,也或許是那位天極宗宗主的命令,總之,是有人對自己所修煉的劍意生出了興趣,但是一時半會又看不出底細,所以想方設法地想要試探一二。
而禁地之中的這些劍意,擺明了是領受了什麽命令,這才特地出來履行一二的,隻是到了後來,它們自己也生出了好奇之心了而已。
“若試探之後發現這劍意沒什麽特別的來曆,或許事情還會重新回到原點,如果察覺到了我這劍意與天極宗邊上那條界限的關係呢?”單烏心中暗想著,他其實並不想將王懷炅的心思想得多陰暗多複雜,但是他覺得某些時候,自己還是應該考慮一下王懷炅身為天極宗少宗主的身份,所可能牽扯到的方方麵麵的。
“畢竟我與他交好的動機本就不純,他如果有些別的什麽想法的話,也是理所當然的。”單烏如此默默嘀咕著,“是打算將我如那些劍意一樣留在天極宗,還是會有什麽別的手段?”
“然而,青蓮劍意能拿如此不像劍意的劍意,他們真的能夠看出來其中底細嗎?”單烏想到了自己不久前的那些經曆以及滿心的質疑,反而越發坦然了起來。
……
“不得不說,我還真沒法看出你身上這劍意的底細。”許久之後,那垂髫童子開口說道,“甚至別說劍意了,就你這身修為,佛不是佛,道不是道,儒不是儒……而你居然沒有就此走火入魔?”
“總歸都是人心之念,總有相似之處。”單烏回應了一句。
“有趣的小子。”那垂髫童子如此說道,而後一甩衣袖,單烏的位置沒動,但是所在的這處空間卻硬生生地平移了一段距離,於是單烏和王懷炅便從那傳送陣的出口處來到了這空間之中那座小山半山腰的月牙亭中。
這月牙庭乃是依山而建的一個半圓形的亭子,亭子不算小,至少單烏等人以及那些劍意同居一處的時候也沒顯得有多擁擠,向外的一側有十八根亭柱,上麵刻著一些花草靈獸的圖案,天頂上那白晃晃的日頭斜斜地照下,被飛起的簷角遮擋,剛好在亭子裏頭的地麵上畫出了一個彎彎的月牙的形狀——而這正是這亭子得名的由來。
單烏和王懷炅一人一個蒲團坐了下來,那些劍意也環繞了一圈,看起來一個個竟都是擺出了坐而論道的架勢來。
“對於小兄弟你所擁有的劍意,我等實在是有些好奇,所以,問題如果有什麽冒犯之處,還請小兄弟你體諒一二……畢竟,我們這些老家夥們,已經很久沒見到像你這樣有趣的小子了。”垂髫童子身邊,一個看起來形貌威武的俠士,用一種讓單烏頗感意外的客套語氣,如此說道。
“無妨。”單烏頷首應道,稍稍收斂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驚訝之色,“我隻是沒有想到會被諸位看重,一時之間竟有些受寵若驚之感。”
“嗬,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那俠士開口追問,“聽懷炅小子說,小兄弟這樣的人,可是到哪裏都該是被人重點關注的對象啊。”
“是在天劍閣之中被冷遇了吧,所以覺得天極宗所收藏的劍意都是那種半瓶水亂晃還自視甚高的家夥們了?”垂髫童子借口,滿臉的不屑,似乎是對天劍閣之中的那些小輩們很是不屑。
單烏幹笑了兩聲,沒有反駁。
“閑話休提,我且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看來,劍是什麽?”那垂髫童子看起來並不想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趁手的兵器……”單烏遲疑了一下,如此回答道,而這答案顯然太過冒犯眼前的這些劍意,於是單烏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那些人形的臉色,隻要發現稍有不妥,他便會立即想方設法逃之夭夭。
於是果然有些人形皺起了眉頭,但是很顯然,大家的涵養都相當不錯,並沒有對單烏的回答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
“那麽,你為何會覺得劍這種兵器趁手呢?”垂髫童子在單烏答案的基礎上繼續問道。
“為什麽你在轉生之後,沒有選擇刀槍棍棒那些常見的佛門兵器,沒有選擇那些念珠銅缽金剛杵之類效果千奇百怪的法寶,而偏偏選擇了這往生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