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回 突破口(上)
“本能?”豔骨當然能聽到那迦黑月的辯解,嘴角微微抽搐,手一招就將困著那迦黑月的水晶球從虛空之中撈到了手上。
那迦黑月完全被嚇得跌坐在了水晶球裏頭,目瞪口呆手足無措——在那片炫目的光芒消失之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巨大的豔骨的麵容,那麵容被水晶球的曲麵拉扯得變形,看起來無比猙獰,同時自己就在她的手心,弱小得如同一隻螞蟻。
“真不知道你到底哪一點看著像是神明了,不管是心性意誌甚至鬼扯道理的本事,沒有一樣能拿得出手,怎麽就讓他如此死心塌地了?”豔骨冷哼著說道,她不是沒想過掐死那迦黑月,但是她也的確顧忌著那迦黑月身亡會對單烏帶來什麽不可逆轉的傷害。
“最初的神明,可能隻是一隻狐狸,一條蛇,一棵樹,甚至一座雕像……”那迦黑月顫抖著回答道,極力強調著自己的弱小——隻是,雖然弱小,她也是能夠讓單烏變得更加美味的不可取代的極重要的調料。
豔骨沒再說話,隻在冷哼了一聲之後,狠狠地將裝著那迦黑月的那水晶球往地上一砸,那迦黑月本能地發出慘叫,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居然又已經回到了那小院子的房間之中,手腳扭曲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摔了大馬趴。
那迦黑月差點就被摔出了原型,好不容易才顫顫巍巍地整理好了手腳,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原來單烏正趴在不遠處的床榻之上,意識渙散,昏睡不醒。
那迦黑月首先確定了一下自己所有的那點信力——那光芒雖然微弱了一些,但是並無大恙——那迦黑月於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起身前往檢視單烏的狀態。
單烏的意識正在緩慢的恢複之中,而讓那迦黑月驚訝的是,單烏背上那牽情絲相關的圖案,似乎與自己知曉的又有了些許不同。
那迦黑月知道單烏將那小骷髏弄成了小女孩兒的事情——單烏曾經在她的麵前展示過那幅圖案,甚至直接對她說“這是我們女兒的模樣”,為此,那迦黑月很是糾結了一段時間自己是不是應該想點辦法將眼前這個人格分裂的輕浮小子給弄死再說其他,然而單烏能夠死而複生這種事到底還是打消了她的念頭。
當那迦黑月仔細看了眼那小女孩的圖樣之後,不由地挑起了眉梢:“多了一圈子鐐銬?”
那小女孩還是一副酣睡的模樣,但是手腕腳腕之上,被掛上了一圈黑沉沉的鐐銬,甚至在那細嫩的皮膚上壓出了一條淡淡的紅痕,看起來竟有了些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禁錮……封禁住的居然是牽情絲?”那迦黑月看出了那些鐐銬的作用,不由地目瞪口呆。
……
吃遍天終於從那不知名的所在掙紮了出來,頭一件事就是要去找豔骨將事情問個明白,同時發出了警告,“你要是再糟蹋食材,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再也不會了。”豔骨意外地乖巧了起來,對著吃遍天低著頭做出了後悔的模樣。
“到底怎麽回事?”豔骨的態度讓吃遍天一口氣沒地兒發泄,憋了半晌,終於是泄了。
“我太小瞧那神明之道了,以為我活了這麽多年,甚至都能看透天機,自然不會受其影響,甚至還能將其玩弄於股掌之上,結果……差點被一個小小元嬰反向侵入了識海之中。”豔骨皺著眉頭,露出了反省之色。
“反向侵入?利用牽情絲?”吃遍天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事實上,牽情絲,顧名思義,本就是情意綿綿之意,而這世上一切情愫,不論好壞喜惡,都必然會有交互,再單方麵的牽連,隻要等下去,都一定會等到回應,雖然那回應可能是一個香吻,也有可能是一個巴掌。
創出這牽情絲之人便以這種人情為基礎,煉就了這斬不斷理還亂的術法,本意卻是想讓有情人兒心意相通,那樣哪怕相隔千裏也會覺得心上人就在身邊,從而心生歡喜。
而豔骨則仗著自己活了一把年紀早已看透世事變遷的優勢,覺得自己完全處在一種居高臨下的位置上,輕易可將被控之人的一切心境都拿捏在手中,於是便將那原本或許更適合用給用情人的牽情絲,變成了一種徹頭徹尾的用來控製他人的手段,並且從未出過差錯——以至於豔骨幾乎都要忘記這牽情絲原本的用途了。
事實上,她在對單烏使用這牽情絲的過程中也並沒有出過什麽差錯,若說意外頂多也就是單烏成了個神神叨叨的信徒,讓她有些懶得去管單烏都在想些什麽而已,然而她卻沒有想到,就在她懶得去管的這段時間之中,單烏沒有想點子去拔除牽情絲,反而真的如同嗬護珍寶一樣將其嗬護了起來——換而言之,在豔骨察覺到單烏的作為之後,單烏在她的意識之中的定位,因為牽情絲之中傳來的反饋,赫然從“食物”竄升成了“有情人”。
“他之前以我原來的麵容,甚至以那極樂世界相誘,其實都算不了什麽……但是這牽情絲……”豔骨搖頭歎氣,一副懊惱的模樣。
而吃遍天則在一旁哈哈哈哈地笑得喘不過氣了,巨大的身子如山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沒想到你也有這自作自受的一天啊!”
“那麽你打算怎樣?真就將他當成你的小情人,不動嘴了麽?”吃遍天笑了許久,方才從地上滾了起來,重新站在了豔骨的麵前,卻依然是壓抑不住的全身顫抖。
“吃!怎麽不吃?”豔骨回答得斬釘截鐵,“你以為我這食色性也的名號是怎麽來的?”
“他這樣,隻是讓自己變得更為美味而已。”
……
那迦黑月的手按在單烏的額頭上,口中念念有詞,身上一層層的煙霧將單烏包裹起來,正是在動用自己的天賦來幫助單烏的神識恢複。
如此良久,單烏終於稍稍動彈了一下,明顯已經恢複了一部分意識,但是有且隻有那一部分的意識而已。
“你這分裂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那迦黑月忍不住讚歎了一聲,有時候她都想將單烏給切開看看他這身體裏頭都被塞了幾個人,怎麽好像每一個都能有完全獨立的意識和自我認知,互相之間配合默契,一個遭了殃另外一個便會立即補上,源源不絕地好像有一支軍隊一樣。
“他在晉升元嬰的過程,硬生生拉到一起的根本不止所謂的天意人心吧……他是直接將我那陰鬼路裏頭的遊魂全部都給拽進自己身體裏了吧……”那迦黑月的心裏嘀咕著。
而單烏恢複過來那部分的意識很快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迦黑月,裏頭傳出了一絲欣喜之意:“豔骨那女人終於自己動手將牽情絲鎖了!”
“換而言之,她是完全放棄窺視你心中隱秘了?”那迦黑月回應道,並適時送上了恭喜。
“所以,這就是你突然決定冒險的原因?”那迦黑月當然要問清楚單烏都做了些什麽。
“嗯。”單烏回答,“選擇這個時機,其實主要是因為黎凰所構建的極樂世界已經有了雛形,除此之外,我也想試一試那所謂的牽情絲,是不是如我等猜測的那樣……”
……
事情的突破口其實仍在黎凰——她在整理那太虛幻境中的東西的時候,找到了一枚玉簡,其上記錄了一種能夠讓人心意相通的術法,看起來似乎頗有些像是牽情絲,特別是那種在受術之人身上留下印記的特性。
“想出這術法的人,一定是個醋壇子。”黎凰對這術法如此評價道,“可以時時刻刻知道情人心中所想,如此,情人心中隻要稍稍對誰有點心猿意馬,馬上就能打上門去,此外,更是要將自己的印記大喇喇地烙在情人身上,讓別人一看就知道這乃是有主之人,由此敬而遠之……”
“我覺得這術法由豔骨這樣的人用起來,好像還顯得沒那麽可怕……”在對照參考中,知道了那牽情絲的底細之後,單烏如此評價。
“我覺得我已經知道該怎麽破解這牽情絲了。”黎凰亦隨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這方法對豔骨這樣的人絕對有效,而且對你來說也不算有多難。”
“還請賜教。”單烏將那玉簡內容又從頭到尾在意識中過了一遍,根本就沒發現什麽破解的提示。
“動用你的魅力,去追求豔骨那女人,隻要她心動了,這牽情絲的困境便自然破解了,搞不好你成為食材的困境也會隨之消散。”黎凰提出了一個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道理的主意。
“……願聞其詳。”單烏在遲疑之後,決定先別將話說死,姑且聽一下黎凰的解釋再論其他。
“如果我沒感覺錯的話,創出這牽情絲的人,心裏想著的還是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哪怕相隔千裏,也要心有靈犀一點通。”黎凰解釋道,“如果她是抱著這樣的初衷的話,那這術法之中必然會隱藏著她的祝福……”
“也就是說,藏有能夠對這術法關聯之人潛移默化的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