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回 生米做熟(下)
“這傳送陣能夠帶來的利益,吃遍天會舍得放手嗎?”寧王嗤笑了一聲,似乎覺得景王那提議十分可笑。
“不管怎麽說,這傳送陣,總是建立在我琉國的土地上的啊。”景王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茶盞,視線卻落在了千鶴的身上。
“似乎我們這位妹妹,有希望成為那傳送陣的幕後老板之一啊。”稍顯尷尬的安靜之中,賢王哈哈哈地冒頭說了一句,“將來我們借用這傳送陣的時候,是不是得向妹妹報備一聲?”
“這……”千鶴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該如何接話。
“看這幾位皇兄的意思,似乎是想從我這裏找到突破口,插手於這傳送陣的體係之中……甚至想要將吃遍天和單烏手下的生意給瓜分出去?”千鶴的心裏暗暗揣測著眼前這幾人的意圖,“可是,那傳送陣的生意被吃遍天死死捏在手中,就算是父皇,似乎也無法找到什麽合情合理的理由說服吃遍天並涉足其中……不,其實就是因為父皇想要吞下這已經漸漸成了氣候的傳送陣生意,但是又顧忌吃遍天的存在,不願與他直接發生衝突,便讓我的這幾位皇兄作為探路棋子出麵……”
“如果他們能夠通過我以及單烏吞下一部分的傳送陣生意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或者說如果引起了吃遍天的不滿,那這不滿也隻是到這幾位皇兄為止,而父皇在明麵上,仍可看在我與單烏的情分上,與吃遍天維持住一個足夠客套平和的關係。”
“單烏要提親成功,想要光明正大地與我成親,這聘禮才是關鍵——他現在手裏的確有了讓父皇心動的籌碼,而這籌碼……亦讓父皇變得更加貪心了一些。”
“難怪單烏一直說仍未準備完全……唉,我實在是催得太緊,想得太天真了。”
……
“你是想拿你手裏的這幾路傳送陣作為聘禮麽?”吃遍天的眉頭微皺,“不妥,不妥,你這樣做,隻會讓九龍那老小子覺得在他自己的地盤上的傳送陣都該歸他所有,所以他在完全拿捏住你手裏的這幾路傳送陣之後,一定會得寸進尺,想要將我手裏其他方向的傳送陣也給搶奪過去,到那個時候,我可是不會和他客氣的。”
“隻是交付出一百年的使用權而已。”單烏笑著解釋道,“這幾路的傳送陣都是經過我的手建立的,你覺得我會守不住這傳送陣的所有權?”
“隻要把你捏死在這沼澤地裏,就什麽都不用操心了。”吃遍天搖著頭說道,“你現在的修為太弱,琉京之中亦是龍潭虎穴,你根本無法保住這幾路傳送陣……所以要我說,你不如將所有權轉讓給我,而我每年給你一些分紅好了,至於這分紅你是打算自己用,還是打算拿去孝敬那老丈人,便是你自己該考慮的事情了,而關於這傳送陣之間的利益糾葛,便也全是我與九龍之間的麻煩,與你和千鶴都再無幹係,也不用考慮夾在中間該怎麽做人了。”
“嘖,我是顧慮著該怎麽在你和九龍之間平衡這個局麵,所以沒打算將這傳送陣完全送給九龍,但是我同樣也沒打算將其中的好處全都拱手讓給你,畢竟,如果沒了這些傳送陣,我在九龍麵前可就真的一點籌碼都沒有了。”單烏撇了撇嘴,停頓了片刻之後繼續說道,“其實我這考慮之中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沼澤地裏的城池,如今都還隻能算是剛剛打下了地基,想要真正成氣候,想要匯聚起足夠數量的修士,想要讓那些修士習慣這麽一個邊遠的新生的所在,沒個百年時間的小心經營是不行的……所以,與其我辛辛苦苦為其操勞百年,還不如眼下拱手讓出,由得那琉國皇帝自己操心,而我則等到百年之後大勢已成再來接手。”
“你就沒有想過,你現在就現在放手的話,百年之後這兒便會徹底成為九龍的地盤了麽?到那個時候,你又有什麽立場接手?”吃遍天覺得單烏不該如此天真,於是臉上的表情頓時就糾結了起來。
“你又怎麽知道,那個時候我就沒有直接接手整個琉國的能耐了呢?”單烏笑著反問。
“所以你其實是覺得,與我相比,那位九龍先生要好拿捏得多,所以才願意讓他從你這兒占走便宜?”吃遍天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做生意這種事情,不光要看自己能賺上多少,還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將賬收回來的。”單烏咧了咧嘴,知道自己已經說服了吃遍天。
……
千鶴心中忐忑,一直在擔心出什麽變故,以至於她覺得這二十天實在是漫長得有些讓人難以忍耐,但是事實上,這二十天短得根本無法讓人做些什麽,於是除了那幾個久未聯絡的兄長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之外,什麽都沒有發生。
二十天之後,單烏如約回到了琉京,並帶著自己滿滿的誠意,以及幾乎整個琉京之中中下層修士的祝福,去拜見了那琉國的皇帝。
其實隻是短短半日,卻讓千鶴坐立難安,於是她好幾次地走到門前又折回來,往返數次,仍未下定決心前往宮中問個究竟。
終於等到消息傳來——琉國皇帝應允了這樁婚事。
“啊……”狂喜之意從千鶴的心底翻湧上來,讓她不由自主地踉蹌了幾步,幸好被侍女扶住,方才沒有直接跌坐在地。
“不知道他付出了什麽代價,才能換得父皇的同意。”千鶴忍不住想要立即見到單烏,好將自己這些日子中的忐忑不安,全都向單烏傾訴一番。
“陛下封了單烏將軍為雲夢侯,並且留其用膳,公主殿下想要見他,或許還要過段時間。”前來報訊的侍女如此說道。
“雲夢侯?”千鶴將這個封號反複念叨了兩遍,嘴角便勾起了一絲笑意,“給了這個封號,說明父皇這是真的認可了他的身份了。”
“侯爺還托小的向公主傳一句話。”那侍女繼續說道,“他讓我轉告公主殿下一句——幸不辱命。”
……
單烏在提親成功後的第三天,方才有幸見到了千鶴。
“如果我將來辜負了你,你的哥哥們隨便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將我淹死了。”單烏的語氣不無誇張,不過也算是表達了他對千鶴那些兄長們的看法。
——在定下了婚事之後,千鶴的那些兄長便調轉了方向,開始與單烏聯絡起感情來了。
“他們為難你了?”千鶴有些忐忑地問道。
“沒有,不過……他們與你可真是兄妹情深……”單烏思索了片刻,到底還是沒能壓住心底的嘲諷之意——一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另一個人是很難偽裝的一件事,而更糟糕的是,這些人連偽裝都裝得極不敬業,其舉手投足中流露出來的膚淺浮誇之意,單烏是忍了許久,才沒有當麵將自己的不屑表現出來。
“其實……有好幾個兄長,與我幾乎是有百餘年未曾見麵了。”千鶴囁嚅著說道。
“看得出來。”單烏點了點頭,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轉而搖了搖頭。
“有什麽不妥麽?”千鶴看著單烏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在心裏藏了一堆想法,隻是沒能找到合適的人商量而已。
千鶴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單烏的傾聽者,於是主動地開口過問了這麽一句。
卻沒想單烏突然轉過頭,直直地盯著千鶴,半晌之後,竟問出了這麽一句:“你有沒有像你的那些兄長們那樣,假想過自己成為這琉國之主的那一天呢?”
“嗯?”千鶴一愣,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單烏都說了些什麽,隻覺得這句話無比荒唐可笑,於是順口就回了這麽一句,“你在開什麽玩笑呢?”
“沒有,我是認真問你這件事的。”單烏的表情倒是真的一本正經。
“我是女子,這琉國之主的位置與我何幹?”千鶴搖頭說道,隻覺得單烏這話問得古怪,不知背後是否又有什麽玄機。
“是麽?”單烏看著千鶴,知道她是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於是咧嘴一笑,抬手勾起了千鶴的發絲,“可這世間,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麽能夠送給你了。”
“嗬。”千鶴笑了起來,將單烏之前那突兀的話語當做了與摘下星星月亮類似的情話,於是帶著些許的甜蜜向著單烏嬌嗔著,卻忘了單烏之前曾經真的將那漫天的星河引到了自己的麵前。
……
“你怎麽會問她有沒有想過成為這琉國之主?”黎凰在單烏的心底嘀咕道,“她可不是瓔珞那樣野心勃勃的女子,並且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導,早已注定她是不可能有什麽野心的存在。”
“或者說,你隻是打算借她的名義,好給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鋪墊出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黎凰很快便想到了這個方向,“將她培養成你的傀儡麽?你還真舍得。”
“不然呢?”單烏反問道,“她的那些兄長,甚至她的那位父皇……有哪一個,是我能夠放心大膽地押寶,而不用擔心被坑個血本無歸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