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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回 朱紫國之亂(中)

  “留這些小苗子,不怕日後禍害麽?”一位將領向桑剛質疑道,“這些會被選入神廟的人,哪怕是學徒,也是對這神廟的一切相關都死心塌地的那種人啊。”


  “我想試試看另外一條途徑。”桑剛回答道,同時轉過了身來,看向眼前這幾位將領,“諸位既然願意隨我殺入神廟,想來也是認可了我的決定,所以有些話,我覺得或許可以敞開在明麵上說了。”


  “還請王子殿下明言。”那幾個將領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


  “諸位應該都察覺到了,我朱紫國的王室血脈雖然頂著獸神眷顧的名義,但是有關獸神的種種傳說,獻祭,顯靈……等等一切,都是由這神廟之中的神官們操作的——這些人會借著獸神之口說一些預言論斷,並且不許他人做出反駁。”


  “換句話說,雖然我朱紫國的王室掌控著朱紫國全部的軍隊,官員,為朱紫國的疆域的拓展以及穩定發展灑下了無數血汗,但是隻要說起王室的種種,留在大多數人心裏的印象,依然是所謂的神授天命,如果王室做了違逆於神廟預言的舉動,換來的很可能是種種天降責罰的傳言,甚至鬧得個人心惶惶。”


  那幾個將領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在桑剛的麵前承認了自己的不滿。


  桑剛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知道這幾個真正為朱紫國流過血流過汗的人,心裏對那所謂的神廟早有質疑之意,隻是從來也不曾有機會將自己的質疑宣諸於口而已——這也正是他選中了與這些個將領進行合作的原因。


  “這種狀況發展下去,總有一天,這神廟會不再甘心於作為王室的輔佐,而那些神官的心裏則會生出想要淩駕於王室之上,真正走到台前控製住朱紫國的念頭,而那位西卡就是一個例子……”桑剛沉聲說道,同時伸手指著那獸神雕像前麵的一片血跡,“並且,我們都看到了,現實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嚴重——他們是真的敢於動手,反抗我王室的命令的。”


  “王子殿下之遠見,實令臣等心服口服。”那幾個將領紛紛頷首,向桑剛表達著自己必將忠於王室的立場。


  “王室與神廟之間的關係,必須要改變了。”桑剛緩緩說道,同時回過了身,與頭頂上那獸神雕像的雙眼對視,而他的身板亦挺得筆直,甚至連那實際上已經消瘦了不少的身形,看起來都高壯了不少。


  “願聞其詳。”將領們虛心請教。


  “朱紫國仍舊需要神廟來祭祀神靈,但是從此以後,神廟與王室將不再分出彼此。”桑剛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是朱紫國的王子,亦是神廟的神官,並且在將來,我是朱紫國的國王,亦是這神廟之主。”桑剛將自己的打算說得更直白了一些,“神靈的眷顧,隻需要落在一人身上即可,其他的一切人等,皆是假借神靈之意,實行妖言惑眾之舉。”


  桑剛的宣告讓那些將領們微微有些吃驚,但是很快他們便反應了過來——桑剛的提議是解決王室與神廟之間矛盾的最幹脆最徹底的方法,從此以後,神靈在這朱紫國之中的代言人便隻有一個人,這個人領受了神靈全部的眷顧,所行所言,皆為光明正大的神靈旨意,無人可有立場反駁。


  “人間君王,亦是人間神靈……”其中一個將領喃喃地說道,恍然大悟,而後有些激動地跪在了地上,向著桑剛表達了自己全部的忠誠。


  桑剛抬手,扶起了那名將領,稍作安撫之後繼續說道:“所以你們該明白我留下那些學徒的用意了?”


  “王子殿下是希望利用那些學徒對神靈的虔誠的信仰,來打造一個全新的神廟。”那些將領們並不遲鈍,很快便反應出來了這一點。


  “是的。”桑剛點了點頭,“這些小孩子,論其資質,對於神靈有天生的親近之意,同時還沒有收到這神廟裏那些渣滓們的汙染,正如一張白紙,可以重新塑造。”


  “這事情似乎頗為麻煩。”有人皺起了眉頭。


  “嗬嗬。”桑剛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你們可別忘了,我身上流淌著的,可也是被神明眷顧的血脈啊。”


  ……


  “讓桑剛滾過來見我!”空曠的宮室之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狠狠地將手裏的花瓶砸在了地上,那花瓶齊齊地沒入了地麵,留下了一個形狀與那花瓶嚴絲合縫的深坑。


  這老者便是朱紫國現任的國王,也是桑剛的父親,曼達——現在他仍是朱紫國的王,隻不過被封禁於深宮之中,一步也不得離開。


  之前,桑剛在衝入王宮求見曼達並且陳述了西卡的種種罪行之時,曼達還是讚同桑剛的舉動的,甚至很是支持桑剛將西卡的罪行大白天下,為此他甚至拿出了玉璽決定頒發一些旨意,但是當桑剛提出要借此機會將神廟也一並拔起的時候,曼達被踩了底線,勃然大怒,強烈反對,甚至聲稱要將桑剛這個瀆神的逆子拿下,封禁關押,將他送到那神廟之中,以餘生謝罪。


  然而,桑剛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曼達的一切反應。


  曼達的怒火衝上了頭腦的時候,那些早就散落在周遭的陷阱也同時發動,居然無聲無息地就將曼達給困了起來,而桑剛則拿了曼達先前拿出的玉璽,直接出宮調兵遣將去了。


  曼達被困在這深宮之中,不斷地攻擊著四周的牆壁,希望自己能夠衝破障礙,出麵阻攔桑剛那可能已經做出來的大逆不道的舉動,但是直到精疲力竭之際,仍然是無能為力。


  “他難道真的敢對那些神官下手?他就不怕觸怒神靈?”曼達焦躁地走來走去,“如果觸怒了神靈,我朱紫國……可是麵臨亡國之危的啊。”


  “他在琉國裏都經曆了些什麽?為何竟生出了這麽多大逆不道的念頭?”


  ……


  曼達坐立難安卻無能為力,隻能麵朝一個方向跪了下來,口中喃喃,竟是開始向獸神禱告,祈求獸神放過朱紫國,並向獸神允諾一定會將桑剛給送到獸神麵前,血祭神靈。


  “父王,你真的相信神明的存在麽?”桑剛的聲音在曼達的身後響起,曼達一驚,回過頭來,正待發作,卻被眼前的桑剛驚嚇到全身僵硬。


  桑剛的頭上戴著那神廟裏大神官才有資格佩戴的荊棘狀的發冠,身上亦是一襲白底紅紋的長袍——白底是那長袍原本的神色,紅色的花紋卻是地板上的血液順著織物的紋路蔓延而上自然成就的仿佛火焰一樣的圖案。


  桑剛的手裏舉著一個金黃色的法杖,那是代表著此人擁有讀取神諭資格的憑證,在朱紫國人的心目中,意味著高高在上的絕對不可反駁的權威。


  “你……”曼達跌坐在地上,顫抖著伸手指向桑剛——他已經看出桑剛這是殺死了大神官,而後扒下了那神官的一身裝備。


  然後曼達的視線就落在了桑剛的另外一隻手上,那手裏托著的四方形的發光之物,正是代表朱紫國王位的玉璽。


  “你這是什麽意思?”曼達指著桑剛喝問道。


  “我隻是想試試看,將這兩者同時拿在手裏的感覺是什麽樣的。”桑剛將兩隻手同時舉在了自己的麵前,臉上亦露出了沉迷讚歎的神色,“真的完全不想放手啊。”


  “你……是想篡位?”曼達的眉頭皺起,繼而憤怒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桑剛罵了起來,“你這個不肖子,你是想讓朱紫國整個兒都在你手中玩完麽?”


  “不,我是在拯救朱紫國。”桑剛搖頭說道,“父王,你難道真的沒有察覺到朱紫國內部的危機嗎?內裏有那些神官的野心,有您那幾個兒子等不及想讓你去死好瓜分這片土地的野心,而在外界……我想,琉國一定很期待能夠找到什麽理由,光明正大地對我朱紫國動手。”


  “琉國……”曼達的臉色微變,“你在琉國都經曆了些什麽?在離開之前,你可是那樣光明正直的王子啊。”


  “我在琉國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知道了所謂的底線其實不過是我們自己強加給自己的枷鎖,知道了我自己以前有多愚蠢多天真。”桑剛歎了口氣,回答道,緊接著,他的神色又再度狂熱了起來,並一步一步地逼近了曼達。


  “以前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會將朱紫國帶上一個或許黑暗,但必然更加強大的道路。”


  “你的確該死,最好永遠死去!”曼達怒罵道,抬起了手,一道獸魂從他的身上鑽出,循著他那揮出的手勢向著桑剛撲擊而去,剛剛行至半途,便被桑剛身上升起的獸魂直接踩在了腳下,“啪嗒”一聲爆裂成了四散的煙霧。


  曼達的獸魂重新凝聚,盤旋在曼達的身遭,對著桑剛齜牙咧嘴。


  “你的獸魂怎麽變得如此強大了?”這一交手,曼達的臉上便露出了震驚之色。


  “嗬嗬,因為我是神明選中之人啊。”桑剛笑著回答道,同時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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