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經……”桑剛一聲驚叫卡在了一半,悚然驚醒,硬生生地轉了個彎,“不,我是說,你已經回來了?”
吃遍天的表情也隻能說比桑剛稍微好上一點,但是同樣也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回過神來,偷偷地將手從桑剛的肩膀上抽了回來。
“嗯,剛剛才回來。”單烏點了點頭,從那傳送陣上跨了出來,環顧了一圈之後,看到了差點被並肩的桑剛和吃遍天完全擋住的,正在珍薈樓外麵等著迎接桑剛並匯報戰果的西卡,終於咧開嘴笑了起來。
“我可是算了好久的時間,就是為了給國師大人你一個驚喜啊。”單烏從桑剛和吃遍天兩個人夾出的縫隙之中對著西卡揮了揮手,“不知道國師大人有沒有為我的歸來而欣喜呢?”
西卡的臉上也是複雜到一言難盡的表情,有震驚,有驚恐,有尷尬,有強壯鎮定,而這麽多複雜的表情在吃遍天和桑剛同時回頭看向他的時候,被他硬生生地全部壓了下去,隻是板著臉向桑剛行了一禮:“我是來迎接王子殿下回營的,就算是慶功之宴,也還是需要節製二字。”
桑剛正不知所措,被西卡如此提點之後,立即訕笑著向吃遍天和單烏拱手告辭,而吃遍天這回也沒有太浮誇地挽留,隻是隨便搭腔了幾句,便倉促地將桑剛和西卡送了出去,而後回身,啪嗒一聲便關了珍薈樓所有的門。
“你都做了什麽?”吃遍天終於能將自己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那些人不是還在想辦法將你堵在沼澤地上的麽?你怎麽就出現在我這裏了?”
“你這珍薈樓的地下有什麽你忘記了麽?”單烏勾著嘴角笑了起來。
“傳……傳送陣……”吃遍天一愣,竟連話語都有些結巴了。
“你那傳送陣的圖紙可是我給你的。”單烏笑了起來。
“然後?”吃遍天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我這才建好了一個端點而已啊,另一頭才隻建了一半而已。”
“另一個完整的端點是我建的,就在沼澤地裏。”單烏回答道,“我既然知道了你這傳送陣的位置,就有辦法建一個能夠與之溝通的端點。”
“我幾乎是一進沼澤地就在建立那傳送陣了,要不是你這頭終於修好,我也不會有那個膽量回來。”單烏笑著解釋道,“那些人為了堵我,可真是落下了銅牆鐵壁啊。”
“那麽剛才西卡和桑剛又是怎麽回事?為何他們看起來竟是真的認為你已經身亡了?”吃遍天又問,“你做了什麽,居然能夠瞞過西卡?”
“替身而已。”單烏回答,“我可以將另一個人變得與我完全一樣。”
“如果是幻術,你哪裏能夠瞞過西卡?”吃遍天擠著眼睛表示不信。
“當然不是幻術,而是貨真價實地造一個人出來。”單烏笑了起來,“從骨子裏,把一個人變成我的模樣。”
“當然,總會有所不同,但是西卡對我又不熟悉,知道個修為屬性知道個容貌身形也就頂天了,想要瞞過他,並不困難。”單烏繼續解釋道。
“是不是隻要他還想殺你,你就能再弄出一個替身來讓他殺?”吃遍天摸著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而你故意讓他殺這一下,也就是為了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自我懷疑,而不敢再貿然動手?”
“我的確弄了好幾個替身,卻不光隻是為了應對他。”單烏點頭,“話說回來,你不覺得西卡看到我的時候的表情,無比精彩麽?”
……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回到營地之後,桑剛同樣也是劈頭蓋臉地向西卡詢問道。
“我不知道,容我思考。”西卡也有些失魂落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是右手。
“你說你已經成功地殺了他,該不會是像我一樣,被他的幻術所迷惑了吧。”桑剛糾結著眉毛,仍未放棄詢問。
“不,那絕對不是幻術。”西卡喃喃地說道,“我能夠確定我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的性命,的確已經終結在了我的手上,而我甚至親眼目睹了他的魂魄煙消雲散的過程。”
“那麽……”桑剛還想再問,西卡卻猛地抬起了頭,那動作的猛烈程度嚇得桑剛往後微微一縮。
“我知道了。”西卡盯著桑剛說道,“那是替身。”
“替身?”桑剛眉頭一皺,“能騙過你的替身?”
“記得我給你的護身玉佩麽?”西卡說道,同時從懷裏掏出了那枚玉佩,而桑剛也有些遲疑地伸手入懷,將成對的那一枚玉佩拿了出來。
“是了,這玉佩的功效,便是化成一個替身代替我受死,並且將我的本尊傳送到你的身邊。”桑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吃遍天和單烏之間,同樣也有這麽一個玉佩?”
“多半如此,單烏在麵對我的時候,讓他的那些手下在我麵前自爆,擾亂了我周圍的靈力,也使得他有那個機會逃竄出了一段距離……現在想來,就是在那個當口,他便已經與替身發生了置換,並且回到了那珍薈樓中,而如果是這種法寶所化的替身,也的確能夠混淆我的感知,讓我不辨真假。”西卡覺得自己已經完美地解決了單烏的詐死之謎。
“但是,我這玉佩的作用範圍不過方圓千裏,便已能算得上是舉世罕見的寶物了,吃遍天……舍得在單烏的身上下那麽大的本錢麽?”西卡的眉頭卻並沒有因為單烏的詐死之謎得到解釋而舒展,“我襲殺單烏的所在,和珍薈樓之間,隔了可不止幾個千裏。”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或許就需要重新估算單烏和吃遍天之間的關係了?”桑剛領會到了西卡心中的擔憂之意,“甚至,因為單烏的歸來,我們之前針對吃遍天做的那一切,很有可能就這樣前功盡棄。”
“不是很有可能,而是幾乎注定。”西卡歎了一口氣。
“可是我們與皇甫真一都要對他不利,他卻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來,就算找到了吃遍天這個靠山,又能做什麽呢?”桑剛追問,“這可是天高皇帝遠的隧鄴城啊,這裏可沒有琉京之中那麽多碎嘴的修士。”
“我去見一見皇甫真一,看看他那兒有沒有什麽說法。”西卡遲疑了半晌,終於站起身來。
……
皇甫真一比西卡要幹脆許多,在聽聞了單烏歸來的消息之後,立即便是一道命令,層層疊疊的修士便已將珍薈樓團團包圍。
“這麽大的陣仗,卻不知城主大人有何貴幹?”吃遍天沒有想到皇甫真一居然能這麽直白地挑釁自己,頓時就有些想要摩拳擦掌地給這些普通修士一些教訓了。
“還請吃遍天道友包涵一二,我這也是為了隧鄴城的安危,無奈之下,方才出此下策。”皇甫真一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站在珍薈樓樓頂之上的吃遍天拱手說道,“單烏道友從沼澤地中突然歸來,卻沒有來向我回報,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單烏道友的身上已經被那蠻物汙染,怕被我看出端倪,所以才隱於珍薈樓中,不肯露麵。”
“汙染?”吃遍天眉頭微微一皺,而皇甫真一則在這個時候靠近了一些,以秘術向吃遍天描述了那傳說中將一座城池都變成死域的蠻物身上的毒素。
“真有這麽可怕?”吃遍天的表情也有些意動。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皇甫真一語重心長地說道,“還望道友能夠理解眼下這境況,不要逼我隧鄴城與道友刀劍相向。”
“事實上,我們隻需將單烏道友隔離在眾人之外觀察一段時間即可。”看到了吃遍天臉上那猶豫之色,皇甫真一又寬慰了一句,“放心,我們會將他留在隧鄴城,甚至可以給他留下傳訊符籙,讓他能夠與道友每日溝通。”
“我跟你去。”單烏不知何時也已經出現在了珍薈樓的樓頂,主動向著皇甫真一走了過去,“城主所言,的確正是我擔憂之事。”
“咦?怎麽會?”吃遍天有些吃驚地看向單烏,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出麵。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了。”單烏長歎了一口氣,“我進入沼澤之後遇到了產生那些蠻物的淤泥,也有過一些糾纏,過後我發現那些淤泥其實都是活物,能夠往空氣之中釋放出一種黑色的霧氣,和那些瘴氣能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隻有隧鄴城的這身灰袍子,才能完美地將那些瘴氣給阻隔在外。”單烏有些無奈地攤開了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一套另外的衣物,“在一些爭鬥之後,我大意了。”
“我本以為道友如此謹慎,應當能夠防備到這一點。”皇甫真一的臉上露出了遺憾之色。
“你知道這一點,卻什麽都沒說?”吃遍天的臉色無比的難看。
“是單烏道友拒絕了我安排給他的那些經驗豐富的修士。”皇甫真一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沼澤地裏危機重重,憑空說來哪裏能說得清?如有人在旁見機指點,便斷不會有此意外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