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回 回轉隧鄴城(下)
“這附近最近剛被清剿過,足夠安全,並且我們也可為諸位護法。”那領頭之人語帶安撫之意,同時他身後的人亦分成兩隊,護在單烏等人的兩側,有意無意地將諸人往中心簇擁著,往前方一片高出水麵的地麵飛去。
場中氣氛融洽,單烏和他的那些士卒們也鬆了口氣,領了這些人的好意,一直戒備著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
那領隊之人甚至上前攙扶住了單烏:“前段時日,沼澤地中異象頻現,城主可是擔憂了許久,如今道友能夠平安歸來,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也是僥幸。”單烏長歎了一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堪回首的經曆,隨即牽著嘴角笑了起來,“不過好在這一回的收獲也不小。”
“看起來道友是胸有成竹了?”那領頭之人一隻手搭在了單烏的肩膀上。
“可以這麽說。”單烏點了點頭,話音未落,一道金光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脖頸上略過,然後他的腦袋就和身體分成了兩截,並且那身體在稍稍晃動了一下之後,便自然而然地向著下方的黑暗中墜落而去。
那領頭之人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夠如此輕易得手,但是他很快便將此事歸結到了單烏的無心防備之上,並因此而略微欣喜了一下。
他的出手亦等於給自己的下屬們下了命令,於是那些原本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巡邏隊的修士們亦突然翻臉,各自祭出了法寶,將已經被包圍在當中的廿一營的修士們給圍剿一空。
廿一營的修士們稍稍反抗了一下,但是他們本就已經瀕臨油盡燈枯的地步了,身上的法器法寶亦折損了不少,所以這些反抗不過隻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剛剛起來,便已落下。
“呼,這麽輕鬆的活計,還需要黑翮統領帶人過來麽?”那領頭之人看著場中情景,特別是那些紛紛跌落到水裏的斷肢殘骸,喃喃自語著,嘴角勾起了一絲有些自得的笑容,同時他的手亦抓著單烏的頭發轉動了兩下,將那顆腦袋纏在了自己的手上,打算等到黑翮到來之時,直接將這顆腦袋提到黑翮麵前邀功。
“我說,你是真的不打算放我這顆腦袋下來麽?”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從那領頭之人的手下響起,那領頭之人大吃一驚,發現單烏的那顆腦袋居然正翻著白眼看著他,而這句話,自然也是從單烏的這張嘴裏傳出來的。
“啊!”那領頭之人大吃一驚,剛想將單烏這顆見鬼的腦袋給甩開,沒想那些頭發居然死死地糾纏住了他的手腕和手指,甚至化為鋼針往他的皮肉和指甲縫裏鑽去,於是一時之間,竟是掙脫不掉。
然後這顆腦袋就化成了一團淡藍色的火球,熊熊的火焰順著那領頭之人的胳膊燒了上去,瞬間就將那一個人給完全包裹了起來。
那領頭之人就這樣帶著一身火焰翻滾掙紮,原地轉了兩圈之後,嘭地一聲從中間炸了個四分五裂,恍如煙花。
單烏的身影再度從虛空之中浮現,仍然站在原來的位置,但是披頭散發著,嘴裏還以一種拖著長腔的怪異語調呼喊:“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高低起伏的聲音瞬間從四麵八方響了起來,似乎方才被殺的那些人全都不甘不願地從地獄裏複活了。
而那一群剛剛完成了一場屠殺修士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統領在詭異的火焰之下被燒成了灰燼,而他們甚至來不及弄清楚自己到底經曆了一些什麽,他們的要害之處便已經被那些突然從虛空中浮現出來黑影插上了一柄帶毒的匕首,匕首之上跳躍著的淡藍色的毒火,迅速地將那些修士的肉身包裹,腐蝕,並進一步侵蝕著他們的靈力,很快便循著那些人體內靈力流轉的路線,來了一個由表及裏層層深入——那些人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靈池抑或金丹,就這樣在侵入的毒火的撩撥之下,爆裂開來。
“效果不錯。”看到眼前接二連三地爆開一團團淡藍色的花火,單烏撥開了自己的頭發,讚歎了這麽一句,“足以應對金丹境界的修士。”
“嗬嗬,還不快謝謝我?”黎凰在另一頭得意了起來——那翠山雖然死了個幹淨,但是他留下的那些弟子們倒還真是有點天賦,於是在一路回去散修聯盟的過程中,黎凰索性將那一群小弟子也收攏於麾下,馴了個服服帖帖。
單烏在思考如何應對那些黑泥的時候,說了一句想要升級烈火燎原的功效,於是這活計便被黎凰分派給了那些小弟子們,而他們居然真的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搞出來了這麽一團幽靈鬼火。
而經過單烏的實驗,這幽靈鬼火雖然對黑泥還是沒有什麽效用,但是能夠將那些蠻物身上的肉質骨骼給化個一幹二淨,甚至連修士的屍骸以及蠻物胃袋之中新生的蠻物都燒個徹底——這火焰完全能夠用來打斷那個要命的循環,以阻止蠻物的生生不息。
於是,在發現了那個不懷好意地迎上來的小隊的時候,單烏索性直接讓其他人拿著陣盤隱匿於附近,布下了一組幻陣,並以自己這些看起來形容狼狽的修士為餌,織就了一張大網,目的就是為了誘捕那巡邏小隊,並在他們的身上試一試這鬼火的功效。
……
“你們身上的令牌都交過來。”單烏沒有浪費太多時間,那些巡邏隊的修士們還在燒著的時候,便已召過了周圍看戲的那些下屬們,收走了它們身上的身份令牌。
兩百多枚令牌被單烏裝進了一個小小的乾坤袋裏,而後他的手腕一翻,那乾坤袋便已在他的手中消失並穿越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單烏沒能破解這令牌之上的紋路,便通過這種取巧的方法來達到讓自己那些下屬們詐死的效果。
“不知道黑翮會帶來多少人……不過我的準備應該足夠充分。”看場中那些人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單烏將自己身上的令牌也隨便地往某團火焰之中一扔,而後帶著自己的下屬們四處散開,隱匿在了周圍的沼澤之中。
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黑翮率著一片黑壓壓的修士來到了這片沼澤地的上空。
“就是這兒了。”黑翮四下裏看了一眼,感受到了此地靈力的紊亂,亦看到了下方水麵上散落著的種種,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黑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令牌,往某處一指,一個手下立即飄到了水麵上,稍稍檢視一番之後,從水裏撈出來了一個令牌,重新回到了黑翮的身邊。
“他還活著。”黑翮將那令牌在手裏把玩了片刻,看到了那令牌邊上被灼燒過的痕跡,冷哼了一聲,“是火屬的功法……能夠將這麽多人都一口氣解決,看來單烏這人的真實修為還值得再掂量掂量。”
“他把令牌丟在此處,看起來是見機不妙立即潛逃了……你,還有你,帶人下去搜尋一下,一旦發現什麽蹤跡,立即回報。”黑翮指派著自己的下屬。
兩支百餘人的隊伍往下方搜尋而去,一個手裏捧著羅盤的人被帶到了黑翮的身邊,接過了黑翮手裏的那麵令牌,令其懸停在羅盤之上,然後掐訣念咒,似乎是打算通過什麽術法來找到單烏的所在。
這咒語有些長,念了半天也沒有念完,黑翮等著有些無聊,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令牌,想詢問一下那兩支隊伍的搜尋進度,卻嚇得險些連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在他的令牌上,代表那兩支隊伍的光點,已經全部黯淡了下來。
“人呢?”黑翮忍不住跳了起來,抬眼往周圍的水麵上看去,卻隻能看見風吹水麵,漣漪點點,而他亦不得不承認,自己派出去的那兩支小隊,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統領,我們的人數在減少!”隊伍的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陣驚惶的混亂,起因是有一個人無意間回了下頭,悚然發現原來站在自己身後的那些人都已經消失不見,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其他人亦被這恐懼感染,同樣也有些慌亂了起來。
“列陣!守!”黑翮下了命令,剩下的那些人立即回護成團,放出了防禦法器,將自己等人給護在了一層仿佛烏龜殼一樣的靈光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黑翮驚悚地發現,自己帶來的這千餘人,居然如此幹脆利落地少掉了四成。
“你還沒算出他的所在?”黑翮忍不住催促其那個正用羅盤推算單烏所在的修士。
“不用算了……”那修士有些心虛地指了指黑翮的身後。
隔著那層烏龜殼,黑翮眼睜睜地看著麵帶笑意的單烏從虛空中一步踏了出來。
“糟糕了,你們躲進這層烏龜殼,我可就沒法安安靜靜地解決此事了。”單烏歎了一口氣。
然後,單烏的身後,憧憧人影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那是單烏早就安置在附近的差不多兩倍於黑翮的兵力。
“這些人……是廿一營?”黑翮問道,心裏卻不敢承認,他情願相信這些人是單烏的私兵。
“是的。”單烏笑得仿佛惡作劇成功的討厭小鬼,“騙了你們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