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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回 有主的太虛幻境(上)

  那菩薩乃是立像,身形微微前傾,雙手在身前結了一個蓮花狀的手印,骨相完美,眉眼細長上挑,嘴角帶笑,而黎凰正處在那菩薩的視線之中,與她遙遙相對。


  “太虛幻境之主?”黎凰忍不住喃喃了一句,“無心女?”


  雕像沒有任何回應,但是黎凰的心裏卻生出了一種被安撫了的感覺。


  “看起來不像陣法中樞。”單烏同樣也察覺啦周圍的環境,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個地方雖然空空蕩蕩,但是單烏卻不敢讓自己的神識蔓延得太過放肆,因為他總覺得那菩薩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並且,什麽都知道。


  “無關陣法,這是太虛幻境真正的核心。”黎凰回答道,頗有些激動莫名,“我居然真的能夠成為這太虛幻境真正的主人。”


  “咦?”單烏有些意外,“總不會全是運氣。”


  “當然不是。”黎凰的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容,“我可是通過了考驗,方才被傳送到此處。”


  “方才那黃金盒子,是一扇門,更是一個考驗。”黎凰回答道,“其實那扇門其實有很多的入口,也有很多種開啟方法,不同的開啟方法對應不同的去處,或許有藏寶室,或許有陣法中樞,或許有丹方煉器室之類……翠山郭絕那兩個人在外頭忙忙碌碌,可能頂多也就帶些胭脂花粉出去,這太虛幻境裏頭真正的好東西,他們想都別想。”


  “這些都是你開門的過程之中知道的?”單烏問道。


  “是的。”黎凰回應,“在那黃金盒子消失在我腳下這塊黑白圓盤上的時候,整個太虛幻境的結構都出現在了我的識海之中,可以說,我現在距離成為太虛幻境真正的主人,其實就差拿走鑰匙這一步了。”


  “恭喜。”單烏也笑了起來,“雖然我還是沒有想通那黃金盒子究竟是怎麽打開的。”


  “嗬嗬,你沒有親自體驗自然不知,其實那黃金盒子的開啟並不需要什麽太多的技巧,關鍵是,你的心裏在想什麽。”黎凰解釋道,“有個傳說你聽過沒?金屋藏嬌?”


  “某個皇帝的風流韻事,自然知道。”單烏回應,“你總不能告訴我,那就是那皇帝的金屋吧。”


  “當然不是,不過那黃金盒子的來曆據說便是化用了這個典故。”黎凰解釋道,“將人放在一個看起來富麗堂皇的盒子裏,安安穩穩地保護起來,看起來尊貴無比愜意無比,於是很多人在這盒子裏呆得是心安理得流連忘返,但是實際上……”


  “仍是玩物?”單烏的眉頭皺了一下,“這看起來可不僅僅隻是金屋藏嬌的事兒了啊。”


  “哈,你沒想多。”黎凰笑了起來,“人的一生,其實大多數都是處在一個或大或小的盒子裏,大點的盒子或許是這片天地,小點的盒子或許隻是家門口的一畝三分地,而人們就在這些盒子裏按部就班,日複一日,把有限的壽數消耗在幾乎沒有什麽變化的循環之中,卻還覺得這樣的日子應當天長地久才好……所以,這黃金屋其實就是在實驗這樣的一件事——一個多大的盒子才能讓一個人在裏頭呆得心甘情願流連忘返?而這個盒子要有多小,才會讓一個人的心裏生出想要砸碎一切衝出盒子的念頭……”


  “你這說法會讓我想得更多的。”單烏幹笑了兩聲。


  “你又開始在想盒子之外盯著你的那些存在了?”黎凰笑了起來,她知道單烏心裏一直糾結著的事情。


  “那麽你呢?給出了什麽樣的答案?”單烏跳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問道。


  “如果要具體描述的話,或許是盒子裏的那些人生,沒有一個讓我生出這輩子沒活夠的念頭——哪怕早上剛到這個世界上,晚上就要消失。”黎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所以,它將盒子越換越小,想要試出我的底線的時候,我卻隻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局外人,在看著盒子裏那些又短暫又脆弱的生命,而根本生不出一絲半點的類似於‘我就是它它就是我’的代入感。”


  “然後,它問我想要多大的盒子。”黎凰回想到此處,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回答它,不管多大的盒子,等我有朝一日觸碰到邊界的時候,都會試著去打破它。”


  “小盒子觸不到底線,大盒子反而想要打破。”單烏也笑了起來,“這的確是很有你的風格。”


  “哈哈,這麽說起來,的確是有些別扭。”黎凰自嘲地笑著,微微搖了搖頭後,繼續向單烏解釋,“知道了這點之後,我就知道要怎樣做才能打開那黃金盒子了——那些紋路,每一條其實都是一個固定的軌跡,或者說循環,所以真正打開它的方法,不是將那些不同的軌跡拚出花紋,而是將那些軌跡徹底截斷,讓它們有終結的存在。”


  “原來如此。”單烏恍然大悟。


  ……


  在黎凰向單烏解釋那黃金盒子中的種種玄妙的時候,她已經舉步離開了地麵上那黑白圓盤,踏上石橋,往那菩薩雕像處走了過去。


  石橋的邊緣沒有欄杆,卻有從下方深淵處翻卷而上的風,嗚嗚呼嘯著時強時弱,好幾次都差點將黎凰給掀到橋麵之下。


  那菩薩的視線似乎一直在追隨著黎凰的身影,當黎凰在那菩薩雕像麵前站定,並恭恭敬敬地向著那菩薩叩了三個響頭之後,那雕像的內部,終於有一團靈光亮了起來。


  靈光籠罩在了黎凰的身上,瞬時間她身上被加持的禁空術法消失不見,黎凰亦得以禦空而起,飄到了與那雕像正對的位置,同時雙手結了個與那雕像一模一樣的蓮花印。


  靈光在黎凰和雕像之間往複流轉,如同一個小小的向導,讓黎凰能夠將神識和靈力一絲一縷地嵌入那雕像之中進行祭煉,而單烏毫無意外地成為了黎凰靈力的後繼來源。


  隨著靈力的逐漸滲入,那通透的琉璃雕像的身體之中,呈現了無數仿佛血管一樣交織著的細密紋路,特別是在心髒的位置,那些交織而成的靈光更是透體而出,幾乎要將這個洞窟給映照得恍如白晝。


  周圍山壁上的那些靈石的光芒也開始閃爍不定,下一刻,黎凰的身影在原處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變大了無數倍,與那雕像徹底地重合在了一起。


  黎凰的意識瞬間便通過這雕像蔓延到了整個太虛幻境,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能夠看清這太虛幻境之中的每一棵草木,當然,她同樣也看到了那兩個正在外頭那些房屋之中大肆翻找的修士——翠山和郭絕。


  這兩個人的動作並不斯文,所過之處,都仿佛是颶風掃過一般,桌椅翻轉,精美的裝飾灑落一地,甚至門口的花草也慘遭摧殘,但是這兩人卻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麽大煞風景,因為真正讓那兩人在意並為此暴跳如雷的是——他們忙活了這麽久,居然仍未找到什麽能讓他們覺得不虛此行的東西。


  ……


  “怎麽全是女子的事物?”郭絕有些暴躁地將一座妝台前麵擺放的東西全部掃落,氣呼呼地坐在了妝台前麵的圓凳上,“我是不是不該那麽快就拋下黎凰?或者說,至少得從她口裏多探聽點這遺跡內裏的隱秘……”


  “可惜這女人嘴那麽緊,看起來廢話不少,卻沒有幾句有用的。”郭絕有些心煩意亂,正打算再換個地方繼續搜尋,卻突然看見方才被他揮到地上的那些東西居然彈跳著往回翻滾著,在靠近那梳妝台的時候如同長了腿一般地輕鬆一躍,跳上了梳妝台的台麵,安安穩穩地落回了原地,仿佛從來沒有被人移動過一樣。


  “誰?”郭絕大吃一驚,從那圓凳上跳了起來,身上亮起了一層層的護身符文,同時人也來回轉動著身體,想要尋找到可能的攻擊來源。


  然後他就聽到了外間房屋之中稀裏嘩啦的聲音,於是他大步地衝出門去,卻見那些被他推倒了的家具居然重新站起,連那些被砸碎了的花瓶擺件之類,也都重新恢複成了原裝,回到了那些桌麵花架之上,甚至連門前那棵被他直接踢倒的開花灌木從,也從地上挺立了起來。


  “誰在搞鬼?”郭絕再次叫喚了一聲,跳進了院子裏,手裏朱筆之上匯聚的靈光看起來已經仿佛燃燒的火把一樣了。


  然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腰上有些莫名的動靜,低頭一看,自己那乾坤袋不知為何居然也撲騰撲騰地跳了起來,迫切地想要從他的腰上離開一樣,甚至那乾坤袋上麵的符文也有些不穩,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試圖將那些封存的符文全部摳下來。


  一團靈光就這樣在郭絕的腰腿之間爆炸了——那乾坤袋被爆成了一地的碎片,鼓蕩的靈力更是直接在郭絕的肚子旁邊開了個大洞,差點將郭絕給炸成了兩半,那乾坤袋裏被郭絕搜刮走的太虛幻境之物此刻得了自由,一隻隻仿佛長了翅膀一般,咻咻地往天邊飛去。


  郭絕的慘叫此時方才發出,人在踉蹌了幾步之後,仰麵倒在了身後的花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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