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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回 除死無大事

  一起死,大家都會同進同退,但是隻有一部分人死,很多人心裏便會開始打鼓了。


  更何況,看眼前這位新來的統領的表現,誰知道自己會死成個什麽花樣來呢?誰知道自己等會兒遭遇的是不是會比死更可怕呢?


  於是,剩下的那百餘人,除了少少的一部分仍舊堅定地站在那年輕人身後的,其他多少都是半推半就地被人拽進了隊伍之中,甚至還有些個人偷偷地挪動了腳步,讓自己的位置能夠更接近那些隊伍,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入了隊。


  同樣,也有些人遲疑著想要自己湊上去,卻到底慢了一步,尷尬地站在雙方的中間,進退不得。


  於是,就在那幾個小隊長讓人押著各自抓出來的那二十五個人歸隊的時候,單烏的視線輕飄飄地就落在了那些沒抓住機會的可憐人身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命也一樣。”單烏輕嗤了一聲。


  那些人連忙掉頭,對著單烏連連叩首,希望單烏能夠大發慈悲再給他們一次機會,這一次他們一定會站到最正確的隊伍裏。


  但是單烏隻是搖了搖頭,伸手對著那些個人虛點了一下,於是仿佛邪術一樣,沒有人知道那些人經曆了什麽,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突然開始用手抓撓著自己的麵龐,脖頸,前胸後背,好像有什麽蟲子在他們的身上不斷爬動一樣,這些人身上的靈力也開始紊亂,不斷地往外釋放著一圈圈失控的攻擊,擾得那些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方陣又開始混亂。


  單烏的手裏又多出來了一枚令牌,是他方才在等著這些人排隊的時候,從劉老虎的乾坤袋裏發現的——這令牌正是這一處訓練場的控製令牌。


  單烏以靈力注入了這枚令牌,而後對著這訓練場的天花板揮了一揮,立即無中生有從天而降了數十個張開了口的球形的透明牢籠,將那些個失控的人全都給罩了進去,如此一來,當那些人的攻擊在敲打上那層封閉的屏障之後,便會轉而回彈,攻擊自身,於是一時之間,那幾個牢籠內部,均是血肉橫飛之景。


  段二帶著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兩百多人回到這試煉場的時候,這群人眼裏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片場麵——一群人是如何在那些透明牢籠之中將自己作成一片黑紅白相間的泥漿,並“啪啪啪”地糊滿整個牢籠的牆壁,將那些透明的晶球一個個都給染成赤紅,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突然充血了的眼珠子一樣……


  那些姍姍來遲之人當中本有一大半不當回事的,此刻看到眼前這景象,都是不由自主地警醒了過來,連腰杆子都挺得直了一些。


  “回來了?”單烏回頭看了一眼段二,確定他帶回來的人數齊全,於是點了點頭,指了之前那個矮胖修士率領的方陣,“現在開始,你身後的,還有這一隊人,都歸你管理。”


  “是。”段二不敢多言,不敢問那矮胖修士做了什麽事,甚至都不敢多看單烏那空出來的眼珠子第二眼,立即招呼了自己身後的人,往那群沒有頭領正戰戰兢兢的方陣之中整合而去。


  沒有理會段二那些人亂糟糟的舉動,單烏將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反而是和顏悅色了起來,雖然這表情配合他空出來的那個眼眶,看起是越發地不正常:“你叫什麽名字?”


  “齊雲貴。”那年輕修士冷哼了一聲,回答道。


  “嗯,齊雲貴,我很高興,這八千多人當中到底還是有幾個真不怕死的,所以,為了表彰你們的膽量,我決定讓你們死得更有價值一些。”單烏笑著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直接歸我指揮。”


  “哼。”齊雲貴對單烏的話語不屑一顧,下一刻,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黑,身體也瞬間失了重量,好像猛的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樣,剛想要激發自身那禦空法器,卻猛地發現自己的脖子好像和身體完全脫開來了一樣——手腳的知覺靈力的流轉都已經完全消失,就剩一顆腦袋在黑暗裏無限墜落。


  而在旁人看來,單烏幾乎是一出手就掠去了這十餘個修為一半是金丹,最低也是築基巔峰的人的神智,令他們如同傀儡一樣呆呆地站立著,然後挪動著手腳,站成了兩列縱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了單烏的身後。


  “如果我們不聽話,他是不是也會這樣對我們?”很多人的心裏都開始思考這麽一個問題。


  “變成這種傀儡,和直接死了相比,哪一樣更慘一些?”同樣也有人在默默地比較,繼而覺得自己還是乖乖聽命比較好,不然“生不如死”四個字,可真不是隨便說一說的。


  ……


  齊雲貴再度蘇醒的時候,他的眼睛前方,正有一枚銀針閃閃發亮——這根針幾乎就貼著他的眼珠子存在著,他甚至能體會到那種仿佛眼睛上沾了一粒沙的肉身感覺。


  齊雲貴本能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身體似乎被禁錮在一張椅子裏,靈力被限,完全無法動彈,而更糟糕的是,他的頭往後移動多少,那兩根針便往前逼近多少,於是一時之間,他竟是連這眼珠子也不敢轉動了。


  “不是說除死無大事麽?死都不怕,還躲什麽?”單烏的聲音幽幽地在他的耳邊飄過,而後齊雲貴便感覺到自己身前走近了一個人來,隻是齊雲貴的視線完全都被眼前這兩點針尖所吸引了,根本無法移開,故而也無法看清那來人是何模樣。


  “人的身體真是很奇怪的存在,就算你已經跨入了金丹境界,心裏也清楚自己這肉身就算受點小傷小患的也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但是偏偏就有那麽一些要害之處,一旦被製住了就會本能地生出恐懼,甚至完全喪失反抗能力。”單烏說著,然後齊雲貴就感覺到自己的兩個耳朵洞裏似乎又各有一根冰涼涼的針正緩緩地探入,看那深度,幾乎是打算直接將他的腦子給刺穿,但是卻偏偏停在了一層膜的前麵——齊雲貴從來沒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這層膜的存在。


  齊雲貴隻覺得自己的聽覺似乎也全被那針尖掛著自己骨膜的聲音充滿了,而這聲音甚至讓他的思維都出現了停頓。


  “這兒是不是最好也來點什麽?”單烏突然伸手在齊雲貴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事實上,單烏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麽,齊雲貴便覺得自己的鼻孔裏似乎也有了那麽兩根冷颼颼的銀針正緩緩刺入。


  齊雲貴難以自控地張開了口,想要呼喊,卻連呼吸都不敢,雖不至於直接憋過氣去,但是也漲得一張臉紅了又白,冷汗直冒。


  “其實我早就已經放開你的靈力限製了,你感覺到了麽?”半晌之後,單烏又補充了一句。


  “哈?”齊雲貴的心裏咯噔了一下,直覺告訴他單烏說的其實沒有錯,但是他的注意力卻根本沒有辦法從抵在自己眼睛和耳朵上的針尖處轉移,更不要說調動起自身的靈力將這幾根小小的銀針給崩飛了。


  “都這樣了還是什麽都不敢,所以你到底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覺得不怕死就萬事大吉了?”單烏語氣裏的嘲諷越來越重,“說到底,還不就是一個懦夫,覺得被我折騰,或者永遠地在這廿一營裏待下去……這兩條路或許比直接去當炮灰就死還慘還辛苦,所以,你寧願選擇過一種醉生夢死的生活,等一個有朝一日的一命嗚呼?”


  單烏的話像小刀子一樣戳在了齊雲貴的心頭,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將他無所畏懼的假象給剝離開來。


  “真一心求死的話,直接去死就好啦。”單烏突然伸手在齊雲貴的脖子後麵一拍,這個動作讓齊雲貴的腦袋猛烈地晃動了一下,那幾根銀針似乎一下子就紮進了他的眼睛和耳朵裏,嚇得他忍不住怪叫了起來。


  然後齊雲貴就發現這幾根針居然是真的沒入了他的眼球,刺穿了他的鼓膜,說不上劇痛,卻依然能輕易地讓他全身僵硬。


  “不想死,又勸說自己死不可怕死了很美好,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麽?”單烏輕聲說道,同時齊雲貴亦感受到了那四根針的末端所附著的牽引之力,似乎單烏是打算讓這齊雲貴好好地體會一下自己的眼球腦袋之類被刺穿是怎樣的感覺。


  齊雲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單烏挖自己眼球的那一幕,那個時候他還隻是覺得單烏這個人瘋狂得有些神經兮兮,此刻憶起,才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與單烏的差距,才算是明白了所謂的不怕死與什麽都不怕之間,還隔了多少難以逾越的溝壑。


  “如果想活下去就主動做些什麽,求饒也好反抗也好。”單烏控製著那幾個針一點一點地往齊雲貴的身體裏深入,“你知道做些什麽可以讓我停手。”


  “我認輸!我願意接受你的指揮!”齊雲貴尖叫了起來,然後他覺得那幾根針刺入的速度陡然加快,甚至仿佛變成了毒蟲的模樣,嚇得他立即大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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