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回 英才聚首
遠遠飄移過來的是一座巨大的樓船,看起來隨便一碾便會將單烏等人所在的浮雲舟給擠壓得粉碎,樓船之上是五層無比張揚的仿佛宮殿一樣的建築,帳幔飄搖,笙歌蕩漾,甚至還有一團團花瓣隨風灑落。
“不奇怪,那是飛花樓的樓船。”黃櫨解釋道,“飛花樓不像蓬萊那樣有固定的基業,常年遊蕩於海上,經營著酒樓會館一類生意,號稱是無處不往,無處不在,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樓船,才顯得尤為誇張,因為這樓船對他們來說不光是代步的工具,還是他們的立足之地。”
“在小蒼山出來之前,我們可以在飛花樓上好好享受一番——之前一直都是飛花樓來負責小蒼山之會的招待之責的,有時候還會承擔起一定的調停之責。”邱端笑了起來,“隻不過,千萬別被他們拿住了什麽用來討價還價的把柄,否則的話,就算把你這整個人都押進飛花樓,沒準都還不了債。”
“師兄你這麽一說,誰還敢去放心享樂啊?”單烏笑了起來,他已經看到了那些樓船的甲板之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年輕女子們。
“因為要負起接待之責,所以飛花樓才可以帶那麽多人?”單烏對那甲板之上的人數提出了質疑。
“是的,其實大多數都是些沒什麽修為的凡人。”黃櫨點了點頭,“築基境界的修士,每家都隻有五個名額,這規矩不容破壞。”
“那邊是其他三家的人麽?”路長風發現了另外一邊正在飛速靠近的一片雲團,指點著問道。
“是的,那是天極宗的人。”黃櫨點了點頭,已經認出了那雲團的來曆,“我們過去與他們會合吧。”
於是下一刻,浮雲舟微微偏轉了方向,向那天極宗以及飛花樓的樓船交匯的地方駛去。
最先穩定下來的是飛花樓,那樓船在靜止之後,便向著蓬萊以及天極宗兩家的所在伸出了兩道虹橋,仿佛是無比恭敬的邀約一般。
下一刻,黃櫨便已經收起了浮雲舟,帶著單烏等四人輕輕落在了那虹橋之上,眨眼之間,一行五人便已經落在了飛花樓的甲板之上,而在他們麵前不遠處,正是天極宗的五個人。
天極宗那五個人雖然形貌有差服飾有差,但是身上的氣質看起來竟仿若一人,甚至連走路時候的動態,互相之間都是一模一樣——能夠做到這種協同程度的人,單烏隻在那些久經訓練的凡人士卒的身上見過。
“天極宗難道是用練兵的方法來訓練這些弟子?”單烏心中疑惑,卻並沒有當著眾人的麵將這句話說出來。
天極宗與蓬萊的這些弟子互相行禮並通了姓名,而在這個時候,飛花樓這樓船的主人也已經出現在了雙方麵前。
一個看起來腦滿腸肥的的市儈胖子,身後跟了四個似乎是賬房管家模樣的修士——飛花樓的這些弟子一站出來,就已經在腦袋上貼了一個“我們是來做生意”的標簽。
飛花樓這幾個人的形貌讓在場諸人的神色都不由自主地變化了一下,天極宗那幾個行動整齊劃一的弟子的臉上更是流露出了一絲嫌棄的表情,而那胖子則仿佛什麽都沒察覺一般,笑嗬嗬地拍著肚子開了口:“在下金壇,正是這座花舫的老板,諸位如果有什麽需要,隨時可以開口,在下定當想方設法滿足諸位。”
“飛花樓……還算是個宗門麽?”金壇的自稱讓很多人都呆愣了一下,於是天極宗的那群人當中有人開了口。
單烏偏頭,看到開口的正是天極宗當中看起來最為年幼的那個小子,名為王懷炅——如果單烏的判斷沒錯的話,這個小子其實才是天極宗那些人當中修為最高的那一個。
“做生意有流派,賺錢的方法亦有竅門,我飛花樓當然算是宗門。”金壇嘿嘿笑道,同時對諸人伸手一引,做出了請的姿勢,“樓中早已備下酒宴,正等諸位賞光呢。”
……
沒過多久,另外兩個宗門,天涯海閣和甘露寺也已到達了飛花樓的所在,其中甘露寺乃是佛家宗門,一水兒的光頭,在陽光下頗為閃耀。
單烏見識過清涼山那些佛門的神通,也和圓覺糾纏過一番,對於這些和尚本能地就起了戒備之心,出來見禮之時自然地落在了眾人身後,由得路長風和黃櫨等人前去招呼。
至於天涯海閣,看起來倒是個和蓬萊有些類似的宗派,幾名弟子風格各異,修為卻是大抵相同。
“為慶賀諸位英才聚首,今日不醉不休。”金壇出聲吆喝著,於是那些侍女竟直接就將酒水菜肴給搬上了甲板——海風吹拂,陽光照耀,美人再側,倒是難得的享受。
“小蒼山還沒出現,就這樣放縱沒問題麽?”單烏以傳音之術向黃櫨請教道。
“這種時候的放縱,是一種該有的客套。”黃櫨回了一句。
單烏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地轉身入座。
“這酒水乃是雪靈果釀製而成,四十年才得這一批,諸位可有口福了。”金壇指揮那些侍女為眾人斟上了酒水,同時開口解釋道。
單烏合著眾人齊齊舉杯的動作,同樣也舉杯應和兩聲,而後心不在焉地將那酒水往自己的口中灌去。
“環星子說的沒錯,這事兒果然夠無聊。”單烏一邊喝酒,一邊對黎凰抱怨道。
卻沒想酒水一入口,單烏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就精彩了起來。
香甜甘美回味悠長這些特征並不奇特,讓單烏詫異的是,這酒水之中蘊含的那一絲寒冰一樣的靈力,居然在順著咽喉直下的過程之中,瞬間燒成了一團火焰,讓人如同置身於冬日裏溫暖封閉讓人熏熏欲睡的暖房之中,讓單烏幾乎瞬間便有了一絲微醺之意。
“這酒真的能喝醉?”單烏盯著手中的酒杯,半晌沒有移開視線。
在旁人看來,單烏似乎是這一杯酒下肚就已經被酒勁衝得有些暈頭轉向了,但是事實上,單烏之是放開了自己的神識,並將其壓抑在自己身遭半尺方圓,試圖分析出方才那一口酒水之中的玄機。
“這酒經過七蒸七釀,將雪靈果中那一縷冰寒靈力保留了下來,而當這一縷寒冰靈力進入人體,便會瞬間化為暖流,屬性逆轉,正是物極必反之理。”金壇喋喋不休地介紹著,他已經注意到了單烏的反應,於是對單烏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讓單烏手中的杯盞再次變成了滿溢的狀態。
“果然有點意思。”單烏也沒有推辭,自然而然地將那一杯酒倒進了口中,而這一次,一團靈力被單烏調動到了咽喉之處,將那團酒水團團包圍,片刻之後,竟真的就將那酒水之中隱藏的一縷靈力給抽取了出來。
那是一團寒到極致,竟讓人生出熾烈之感的靈力,不似冰亦不似火,明明已經被自己控製住了,卻仍有一絲捉摸不定之意,仿佛那些冷熱交替之感全是自己意識中生出的幻覺,本不存在,亦不可相信。
“這是陰陽之力。”黎凰的話語響起,“冰與火,光與暗,這些極端的靈力都可算是陰陽之力,而兩種極端靈力之間的對立相生本就是最為複雜的事情——世間大多數幻術或者魅術,都是基於這種變化多端之上。”
“難怪修煉魅術隻能是水屬或者火屬的修士。”單烏感歎了一句。
“是啊,其實酒這東西正是最能說明幻術或者魅術根源的例子。”黎凰繼續解釋,“對凡人而言,幾杯黃湯下肚,便是頭腦熏熏,什麽都敢想,什麽都敢做,本性湧上表麵,行動也失了理智,正是誆騙欺詐的好時候——這道理落實到修道之上,酒之一物,正是水與火之間最完美的結合狀態。”
“形貌如水,性烈如火,水可如火般燃燒,火亦如水般無孔不入……若能達到此等境界,便是讓我去修習世間最頂尖的幻術,應當也不在話下了。”黎凰說著,輕歎了一句,“可惜我現在是個貓身,單純的火屬靈力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修煉下去,等於是空有概念,卻無法驗證。”
“你過來一下。”單烏思考了片刻,放下了杯盞,將那隻蹭過來的大白貓抱在了懷裏,同時抓住了它的兩隻前爪。
坐在單烏身邊的人都向他投注過去了好奇的視線,但是在發現他似乎是雙眼放空地在逗弄自己懷裏那隻貓的時候,便也麵帶嘲笑地別過臉去,繼續互相招呼著。
“真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容易就醉,而且毫不反抗……”路長風暗暗想著,“這種事情日後看起來可以利用一二。”
……
傳遞到黎凰右爪的靈力是火屬,正是單烏一直以來所修煉的那三昧真火的調調。
而來自於單烏左手的靈力居然是水屬——這讓黎凰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成了一條細縫,同時驚訝地抬頭看向單烏,等著他的解釋。
“問水道人留在那封印之中的靈力,被我收取了大半,隻是眼下還不知道該怎麽利用。”單烏解釋了一句,“你說的有關酒之一物的這些話,讓我有了些興趣。”
“你還有什麽新鮮想法,我可以幫你試個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