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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回 借身體一用(下)

  伊伊去了三天都未再出現,春蘭有些疑惑,於是也找上了單烏的那處宅邸,這才發現那宅邸門口居然早已直接亮出了閉關的牌子,以及伊伊留給春蘭的一條簡短的訊息,說那位傾城師父要教授一些秘法,所以她需要閉關修煉。


  “咦?這就閉關了?是為了趕門內大比麽?”春蘭看到了那條訊息,微微愣了一下,“不過這樣看來,她們之間是沒有什麽隔閡了。”


  春蘭自然是能察覺到在元媛的那番話之後,伊伊對於那隻叫做傾城的貓所升起的戒備之意,所以她才勸服了伊伊主動來尋傾城,希望能化解這一層誤解。


  於是春蘭在那大門口遲疑了片刻之後,抬手凝出了一團靈光,也依樣留下了一條訊息,卻是留給傾城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我也相信,師父沒有死。”


  ——春蘭真正認可的師父,指的自然是單烏。


  ……


  伊伊這一閉關就閉了大半年。


  期間,蒲珅被妖獸吞吃的事情漸漸平息,而那妖獸始終都是無影無蹤,讓赤靈子疑心自己是不是想錯了調查的方向;路長風為蓬萊帶回來了一顆鳳凰蛋,引得全山震動,他的名聲更是隨之水漲船高;元媛和孫夕容遊曆歸來,各有奇遇,修為亦是大進,而元媛不知是不是因為看開了人間生死別離的緣故,一心專注於修道之上,其進境之大,便是玉陽子都有些瞠目結舌;李二狗去闖了一次劍塚,回來的時候那柄纏滿破布的長劍已經換成了一柄似乎是某種妖獸脊椎煉製而出的白骨劍,據說很多人聞訊之後都去試劍,卻發現自己的兵器根本無法從那劍下走過一招;春蘭的重劍同樣在一時的爭強好勝之下斷在了李二狗的劍下,於是痛定思痛之後,不顧陳安相勸,也去闖了劍塚……


  或快或慢,每個人都在按照自己的路數往前走著,沒有誰會刻意停下腳步等待後麵的人,互相攀比的心境越來越重,而門內大比轉眼便已近在眼前。


  ……


  春蘭在進入劍塚之後仍未歸來,其他人都開始關注門內大比的種種,陳安等著大比之後好開始閉關衝擊金丹,正覺得有些無聊的時候,察覺到了來自於伊伊那枚弟子令牌上的動靜——那是寶光道人留的暗手,好讓陳安幾乎隨時可以知道自己這兩個小師妹的狀況。


  知道這動靜意味著伊伊即將出關,於是陳安算了算時日,早早地就守在了單烏的宅邸門口,看著那枚閉關的牌子漸漸暗淡,繼而那層封禁的法陣被人從內部撤除,終於等到那扇清漆大門吱呀一聲,向內打開了。


  伊伊緩步走了出來,那隻貓依然被她摟在懷裏輕輕地順毛,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與閉關之前並無兩樣,但是當陽光照射到伊伊的臉上,而伊伊剛好在這個時候迎上陳安的視線的時候,一種叫做“怦然心動”的感覺讓陳安不由自主地慌亂了起來。


  陳安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甚至連應該的招呼都沒能出口。


  “陳安師兄?”伊伊似乎很是意外門外居然有人守候,微微一愣之後,展顏一笑,輕盈一躍,便已來到了陳安的麵前。


  那張麵容的突然靠近讓陳安隻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之間一片空白,靠著本能呐呐地應了兩聲之後,突然就感激起自己那行事似乎極為不靠譜的師尊爺爺了。


  “陳安師兄?”伊伊抬著頭,連接喚了幾聲,總算叫回了陳安的魂來。


  “小師妹這閉關出來,似乎越發漂亮了。”陳安微微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著伊伊,出言讚歎道,“我都想將小師妹給藏起來,別讓其他那些臭男人給看見了。”


  “師兄說笑了。”伊伊抿嘴輕笑。


  “是了,我為你準備了一樣出關的禮物。”陳安翻手,亮出了一對極為精巧的女子短劍,迎著陽光拔劍出鞘,可見那劍身上有粉色的金屬散化成了一朵朵桃花一樣的花紋。


  伊伊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對短劍,舉到麵前仔細打量,陽光的反射讓她的臉上被那對短劍倒映出了幾朵桃花形狀的光影,更添一份嫵媚。


  “人麵桃花相映紅,盈盈含笑舞春風。”陳安忍不住感歎了一句,“這對短劍名為醉舞,我本來覺得這短劍能夠發揮的攻擊力有些薄弱,可是現在看起來,倒是極為適合你的。”


  ……


  伊伊的出關在方丈山上的這些小弟子之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起因在於陳安為了慶賀伊伊出關而決定在會仙樓宴請一席,沒想酒席之上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陳安一時之間酒興上了頭,自稱要為伊伊吹奏一曲鳳求凰,也沒管他人的阻攔,直接拿著自己那根玉簫就翻身上了會仙樓的屋頂。


  其他人自然隻好跟了出去,而事情發展到這會兒,本該是大家一起看著陳安發酒瘋,等他清醒之後再將他從房頂上勸下來的步驟。


  卻沒想伊伊大概是顧慮了自己這師兄的顏麵,竟是頗為欣喜地領了情,更是提出可以為陳安舞劍,以應和這一曲。


  美女的待遇自然與陳安是天差地別,更何況其中也有人知道伊伊當初入門之試的時候試的是舞技,於是當伊伊如同一隻翩翩蝴蝶,輕輕落在了那翹起的簷角之上,同時以醉舞挽起的劍花應和了陳安吹出的第一個音節的時候,四周圍觀之人已是掌聲雷動。


  掌聲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已停息,因為伊伊已經單足立在了那簷角之上,緩緩地轉起身來,一陣夜風拂過,卷起了伊伊身上那道袍的衣角,更是將那身寬大的衣物在伊伊的身上壓出了一條玲瓏的曲線來,半缺的月亮映在她的身後,仿佛為她的所在灑下了一層淺淡的青霜。


  伊伊的腳尖與那簷角若即若離,看起來似乎隨時會隨著一陣風飄然遠去,那對叫做醉舞的短劍在她的身邊如蝴蝶一般飛舞,卷起的光影如憑空生出的天花亂墜,而更讓人為之屏息凝神的是她的舞姿。


  伊伊初時的動作並不快,也不誇張,一雙手如蘭花一般在身旁捏出了指印,寬大的袍袖隨著她的動作如同下方那微微蕩漾的海麵,看似深沉寧靜,卻又似乎孕育著萬丈波濤。


  那一對醉舞所化的蝴蝶在環繞著伊伊的身形翩然半晌之後,似乎終於決定飛過眼前這一片茫茫滄海,並期望雙方可在這世間的某一處地點相遇邂逅,而這片海洋直到這個時候,方才終於露出了一絲有些殘忍的景色。


  風浪漸起,那兩隻蝴蝶穿梭於其中,似乎一滴稍微重些雨滴便有可能讓它們再也無法振翅飛翔,可是它們卻完全不知畏懼和退縮,因為它們堅信,在雙方相遇的那一刻,等著它們的是永恒的春暖花開。


  美麗且脆弱的事物似乎總是最能引起人心的波動,不管是因為心懷善念的傷感或希翼,還是那種想要將其破壞得更為徹底的暴戾——於是伊伊的舞蹈幾乎是揪起了每一個人的心神波動,每一個人,都是目不轉睛。


  或許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到這舞蹈之中潛藏著的情緒,但是在那些人最直接的觀感之中,伊伊那並不劇烈的每一個動作之後都殘留著一些幻影——那是觀者舍不得方才所見的畫麵於是拚命挽留,但是又急切地想要知道接下來更多的美景,於是在那些人的自我的感知之中,居然就這樣出現了不同時間的畫麵同時交疊的現象,而一個人能夠感知到的時間也在這反複的回溯之中而不斷地拉長。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曲時間,但是這一眼過後便已可看到天荒地老。


  於是幾乎是從伊伊的第一個動作開始,陳安吹出的那首鳳求凰就已經變了曲調,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吹些什麽,隻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奮力和上伊伊的舞姿,哪怕為此嘔心瀝血也在所不惜,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成為陪著她一起等到這地老天荒的那個人。


  於是,根本沒有人知道伊伊是什麽時候停下了舞蹈,又是什麽時候消失在了那房簷之上,那些人隻能呆若木雞地仰望著那一片漸漸明亮起來夜空,而眼底依然倒映著那一對翩翩起舞的蝴蝶。


  於是這原本的一場酒後鬧劇,就這樣成為了之後幾年之內,蓬萊弟子之間經久不衰的談資。


  ……


  “此女之舞技,已接近於道。”靈霄子那個時候正在附近,將這一場劍舞給看了個完整,而事後在遇到赤靈子之後,更是給出了這般評價。


  赤靈子此時正因為好奇而在搜尋當時的那些畫麵記錄,可是這種轉手的記錄顯然少了神髓,雖然能看得出那女孩子的舞技非凡,但是卻無法體會到那幾近於道的境界。


  “無法被畫麵記錄的話,莫非是魅術?”赤靈子想到了伊伊當初應試之時的選項。


  “應該是的。”靈霄子點頭,“清而不妖,媚而不俗,潤物無聲,魅術修煉到這等境界,可是上等啊。”


  “找了這麽個孫媳婦的備選……寶光道人那孫子徒兒如今還好麽?”赤靈子注意到了那房頂上傻站著的另外一個人。


  “說好也行,說不好好像也的確挺不好。”靈霄子想到了自己聽到的一些傳聞,忍不住笑了起來,“醋娘子果然是後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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