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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回 路氏先祖(下)

  “路長風……”那年輕人在翻滾著下墜,驟停,同時猛然被單烏以長鞭的尖端指住了眼睛的時候,本能的恐懼不但讓他全身僵硬不敢動彈,更是連這一句話都回得語調尖銳——這種眼睛隨時會被刺瞎的認知讓路長風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這層護身靈光。


  或許是路長風的恐懼在這一刻終於過了極限,於是那枚自主激發的玉佩猛地明亮了起來,那一團乳白的光芒不但帶著路長風直接衝出了這一座青石大廳,更是直接顯現出了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形來。


  這人形的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威壓讓所有人都覺得腦袋一沉,而單烏亦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人形的另一側,某個陌生的修士睜開雙眼,滿是審視意味地將自己給看了個通透。


  “誰人要對我路氏後人不利?”那人形之中響起了一個冷颼颼的聲音。


  “敢問前輩如何稱呼。”單烏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躬身行了一禮


  這路家的老祖明明已經看出正是單烏逼得他顯出行跡,卻沒有立即動手收拾單烏,而是向周圍問上這麽一句,明顯隻是為了告知這些凡人:“我這個路氏先祖貨真價實,你們長眼睛的都給我看好了。”


  “看起來是你這個小輩。”那路氏先祖終於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單烏的身上,繼而那人影突然伸出了一隻巨大的手掌虛影,嘭地一聲,直接將單烏給按在了青石牆壁之上。


  那手掌壓在牆壁上旋轉著,似乎想將單烏直接碾磨而死,卻沒想才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那路氏先祖便陷入了沉吟之中。


  “嘖,你是玉陽子的人?”路氏先祖似乎有話要問,於是稍稍放開了對於單烏的鉗製,雖然仍將他死死按在牆上。


  “是又如何?”單烏眉頭一挑,開口問道,“難道說我的名聲已經如此之大了麽?”


  “你叫什麽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被離火道人的弟子下手坑得幾乎等若廢人的那個小子——你心頭的那團封印實在是太好認了。”路氏先祖笑了起來,“玉陽子那張嘴,這段時日早已將此事宣揚得天下皆知,而他自己可是著實換得了不少好處的。”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單烏低聲嘀咕了一句,並不意外這樣的局麵。


  “哈哈哈,好比喻,隻是……他難道是打算對你撒手不管了麽?”路氏先祖壓在單烏身上的力量又開始大了起來,似乎是想要逼出些什麽,“你的身上,居然一件自主護身的法器都沒有麽?”


  單烏被壓得喘不過氣,自然也無法告訴路氏先祖答案——他根本就沒打算從玉陽子手裏接過任何東西。


  而就在單烏覺得自己心頭那團靈力幾乎就要爆開的時候,那路氏先祖突然收回了巨手,而單烏亦貼著牆滑落了下來,腳軟了一下沒能站穩,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萬一真讓你死在我手上,玉陽子那張嘴估計就要開始編排我了——所以這其實也是玉陽子設下的陷阱吧?”那路氏先祖朗聲笑道,卻是毫不留情地將單烏的底細給掀了出來,“可惜啊,你其實已經是個廢人了,根本就無法使用靈力。”


  路長風那有些茫然的麵孔此時已經從那團乳白色的光暈之中顯現了出來,聽到了先祖的指點,眼睛猛地一亮,看向單烏的眼神頓時充滿了鬥誌。


  而那一直護衛著蒲璜的黑衣老者聞言也是一愣,繼而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他同樣也想明白了為何單烏一直采取遊走的戰術,並不與他直接對拚,而自己完全是被唬住了,這才一直小心翼翼。


  於是黑衣老者悄悄地將自己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一道靈力貼著地麵,如箭一般向著單烏筆直而去。


  眼見那支暗箭就要在單烏的所在之處爆裂開來,一隻白色的爪子突然衝天而降,啪地一聲拍在了那道暗箭之上,於是這一團靈力立即爆炸開來,炸得這一塊地麵木屑翻飛,繼而化為一縷縷的煙塵,緊接著便是一個邊緣無比平滑的圓洞出現在了這二層平台之上。


  ——黎凰已經折回了大廳,並在此時剛剛好攔在了單烏的身前,出爪打斷了那黑衣老者的暗算。


  “咦?”那路氏先祖看到了黎凰的出現,不由有些吃驚,“好機靈的妖獸。”


  “是啊,多虧這隻妖獸,讓我覺得我還不至於就葬身在這些晚輩手中。”單烏笑嘻嘻地站起身來,如意金在他的手裏化成了一柄長刀,而黎凰亦在此時掉頭,攀著單烏的褲腿就爬上了他的肩頭,直接趴成了一團毛領,繼而單烏手裏的長刀之上,一層凝練如絲的靈力光芒便就此亮起。


  單烏的靈力被那封印壓製得無法妄動,卻並不妨礙他借用黎凰的靈力。


  剛好,黎凰因為失了人身,空有靈力,一堆手段無法施展,同樣隻能依附於單烏,由他來主導戰事。


  “既然前輩你因著種種顧慮而不肯對我痛下殺手,那可就輪到我來大殺這一場了。”單烏笑著說道,於是,一半為報複方才那根暗箭,一半為了向那路氏先祖示威,他在起身之後幾乎是毫不停頓地一刀斬向了那黑衣老者。


  那黑衣老者連忙出手抵禦,卻沒想護盾剛剛亮起一半,便已在單烏的刀鋒之下被斬成了兩半,那長刀甚至順勢在那根拐杖之上劃過,一陣讓人寒毛倒豎的摩擦聲響過之後,那根拐杖之上清清楚楚地出現了一道刁鑽的刀痕,正好切在了那些偽裝成木紋的法陣之上,在刀痕的兩側留下了兩團破碎的節點——這拐杖一樣的法器幾乎就等於廢在了單烏的這一刀之下。


  單烏在斬下這一刀之後並沒有停止,而是刀鋒倒轉,對著那黑衣老者的咽喉之處刺去——這黑衣老者正好攔在蒲璜的前方,如果這一刀刺了個結實,那麽極有可能連蒲璜都一同被穿在這長刀之上。


  “前輩救我!”蒲璜此時也感受到了危機,連忙向一旁撲了過去,同時雙手伸出,向那位路氏先祖的虛影呼喚著。


  “他難道真敢在我眼前動手?”那路氏先祖也是微微一愣。


  卻沒想單烏那一刀居然真的就破開了那黑衣老者身上的護身靈光,直接切入了他的咽喉之中,繼而刀刃一旋,這黑衣老者的一顆腦袋便已往後飛去,直接撞在了蒲璜的胸前。


  蒲璜被嚇得高聲尖叫,連忙揮手將那黑衣老者的頭顱往一旁打開,卻怎麽也避不開緊隨著那顆頭顱出現自己胸前的刀尖。


  一隻大手直接攔在了刀尖與蒲璜之間,短暫的角力之後,單烏的身形倒飛而出,翻滾著撞到了大廳一側的銅柱之上,在卸去了被反擊的力道之後,反手扣住了銅柱上的花紋,讓自己斜掛在那銅柱之上,另一隻手中的長刀則指向了那位路氏先祖。


  那路氏先祖終於還是出手救下了蒲璜,因為單烏殺死那黑衣老者的行為已經讓他確定,這個看起來似乎已經成為廢人的年輕人,是真的敢於下手奪取南華島上這些公子哥們的性命——第一個是蒲璜,第二個或許就是自家的這個晚輩,路長風。


  “他的確有一顆求死之心。”透過投影,路氏先祖打量著那個對自己舉刀相向的年輕人,“難道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前路已絕,所以行事才如此放肆?”


  “隻是他似乎很想死在我的手上……”路氏先祖於是沉吟了片刻。


  繼而,南華島上那青石大廳之中的人影再次開了口:“我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這一次的事情,是我這後輩不占理。”


  “嗯?”路氏先祖仿佛突然明白了事實真相後表現出來的義正詞嚴讓單烏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愣。


  “一句‘知道了前因後果’就能直接將之前的種種全部掀過?”單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開口嘲了這麽一句。


  “先前是我誤會小友要對我路氏後輩不利,這才匆忙出手,但是此事……我會讓南華島諸位城主好好管教自家孩兒,也可保證絕不會讓這些無辜女子以及他們的家人受到波及,至於這位豐城管事,在知道自家主人行事荒唐之時,不出言勸阻,反而推波助瀾,合該遭此下場……”那路氏先祖仿佛突然之間成為了公平公正的正義化身,說出來的話讓單烏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找碴。


  於是單烏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之後,緩緩地垂下了手中的長刀,而如意金亦重新化為蛇形,縮回了單烏的衣袖。


  “……有我的保證,這位小友,可能放下心了?”路氏先祖的話語讓那些癱軟在地的少女們紛紛抬起了頭,眼裏更是露出了敬服與感恩的光芒。


  “好像無法有什麽不滿了。”單烏知道自己這回找死的行徑顯然又將被安撫下來,於是搖著頭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手,從那銅柱之上跳了下來。


  蒲璜直到此刻,總算是從方才那生死一線的驚嚇之中回過神來,全身癱軟地跌坐在地,身上的肌肉無意識地抽搐了幾下之後,一片騷臭溫熱的水跡便在他的身下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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