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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回 傾巢而出

  “那些凡人?”單烏給出的答案讓黎凰大吃一驚。


  “你若好奇,可以親自去問問他們。”單烏回答,“他們一定會演示給你看的。”


  “難道你是想說,那些凡人們……也能有辦法?”


  “短時間內可能困難,但是隻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一定可以。”單烏的回答,是十二萬分的肯定。


  黎凰卻因為單烏的回答而遲疑了片刻,方才帶著濃濃的不解開口問道:


  “……你也算是修真之人了,走得甚至比我還遠上一些,為何你知道凡人能夠克製這些仙術道法,會這麽開心?”


  ……


  “你也算是修真之人,為何會如此一心一意地為這些凡人著想?”昆霆看著眼前這溫溫柔柔仿佛從來不會跟人紅臉的女子,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問道。


  昆霆也與孫夕容厲霄等人一起留在銅山關之後,木宛與石泉之間的互動,便瞞不過他的眼了。


  “我們和他們真的有很多不同麽?”木宛反問了一句,“如果沒有他們,真的會有我們麽?”


  “話雖如此……”昆霆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這些道理那位定下鐵律的人也曾經說過,隻是道理落進了現實中,一邊是道法通玄,不飲不食便能輕易活個上百上千年的神仙人物,一邊卻是每日裏為了一日三餐四處奔波,一個不慎便會死於非命的碌碌凡人——就算是有些閑錢的凡人都會覺得自己與那些乞丐之間的差距恍如一在天一在地,又哪裏尋得到足夠的製約來讓這些修真之人覺得自己與那些凡人根出同源呢?


  “上師們不久之後便會陸續到來,你……”昆霆想要提醒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遲疑了片刻之後,終於歎了一口氣,“好自為之吧。”


  木宛還未應聲,便見孫夕容帶著厲霄與元媛走了過來,孫夕容手中的玉如意上那條小龍來回盤旋,似乎頗有些歡欣鼓舞的姿態。


  “師尊明日便至。”孫夕容對昆霆微微行了一禮,開口便對木宛說出了這麽一件事,而看向木宛的眼神,也滿滿的都是擔憂。


  “我不會讓師尊她老人家擔心的。”木宛苦笑了一下,做出了承諾。


  “清蝠上師去了永安,想看看黎凰師姐是否安然無恙,以及那傳國玉璽是否能夠到手。”孫夕容在得到了木宛的保證之後,方才說出了第二件事情。


  “傳國玉璽就在眼前,總是要上師們親自去驗證一番才是。”昆霆點了點頭,“隻是這傳國玉璽的勢力籠罩之下,不管是黃天嶺還是紫霞山,甚至白頭山這些小宗門,都已經折了不少人手了,新任魏國國君似乎已經完全明了了這傳國玉璽的用法,故而種種明示暗示,威脅利誘,甚至長生之秘都無法讓他鬆口……此外那些凡人高手的能耐也頗有些超出想象,清蝠上師……也是,清蝠上師未必需要親自出手。”


  “是的,清蝠上師帶了他那水虺,同時亦帶了我中桓山的誠意——在去永安試探過之後,清蝠上師便會來銅山關為清瑤上師壓陣。”厲霄接過話頭,認可了昆霆的判斷,“永安不失,魏國不失,便仍是我中桓山機會最大,故而三星山之會之前,兩位上師都會留於此地,以防萬一。”


  “李辰之前回報,對麵那位同舟上師,似乎收了紫霞山上傳來的消息,早些時候急衝衝地就離開了,看那倉促之態,事情或許不小。”昆霆也說起了自己收到了消息,“如果紫霞山當真有變,那麽,對方或許不會乖乖等到三星山之會了,還需提醒清瑤上師早作應對。”


  “上師們難道真會在凡人眼前大展神通?”元媛聽出了一點苗頭,有些詫異地開口問道。


  場中霎時一片寂靜,沒人敢於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木宛微微垂下了眼睫,將視線偏轉到了下方山穀之中那連片的仍在緊張地進行排兵布陣的軍營之中。


  營地當中一處燈火通明的大帳的門口,一杆帥旗高高揚起。


  ——那是新任行軍元帥石泉的帳篷。


  ……


  同舟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天聾地啞兩個人,眼裏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絲,牙齒亦被磨得咯咯直響,仿佛想要撲上前去將兩人給活剝生吞了。


  其他幾位匆忙趕回來的上師,其表現也不比同舟好上多少——正謀劃著放手利用這凡人世界大幹一場的時候,突然接到消息,有人告訴你,因為疏於防範,你們收藏的那些寶貝都被人一股腦兒打劫了個清潔溜溜——是個人都不會淡定。


  唯一可能看起來表現還算平靜的是暉木道人,他之前在爭取下山的名額之時被直接排擠出局,卻沒想因禍得福,守住了自己這點微薄的積蓄——他甚至有些想要感謝眼前這幾位曾經將他直接擠出議事大廳的上師們了。


  而更讓暉木覺得慶幸的是,與他一同留在山上的鐵丹道人,居然連命都沒能留下——暉木道人的能耐,名氣,對中桓山的價值等等,全都比不了鐵丹——所以暉木道人甚至有所猜測,也許正是自己的平庸和無用,才讓自己逃過了這生死關。


  於是暉木道人決定繼續保持住自己眼下這份平庸,沒準就能活得比在場所有人都長久一些。


  “能夠確定那人身份的,便是那天罡雷火符,那符籙之上充滿了中桓山的氣息。”地啞解釋道,“除此之外,這人從頭到尾都做得十分小心,甚至連真正麵目都沒有露出過,關於使用的功法和法器……似乎都是鐵丹道友那裏奪得的。”


  “難道你是想告訴我們,這人潛入紫霞山才幾天功夫,從鐵丹那裏帶走了三陽鼎爐,同時學走了鐵丹那三昧真火的功法,然後就原樣用了出來,並將兩位護法給打得找不著北,一不留神就被他逃走了?”同舟嘿嘿冷笑,斜著眼看著天聾地啞,似乎很想隨便找個什麽借口,就將這兩人在此地此時正法了事,方才消減心頭憤恨。


  “如果非要說他自己的手法,那似乎是一種能夠隨意變形的法器,靈活得仿佛蛇一樣。”天聾被同舟嘲笑之後,心中有些不忿,思索片刻之後,又補充了一些,並將那火人手裏忽而彎刀忽而長鞭的兵器描述了一番。


  “你們難道忘記了鐵丹道友這十來年,一直在煉製什麽東西麽?”同舟嘿嘿冷笑了一聲,“鐵丹道友曾經拜托我等為他收集混沌金,據他所說,他希望能煉製出一種不論軟硬形狀,一切皆可隨心所欲的金屬……”


  “也許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鐵丹道友已然煉製成功了。”同舟做出無比惋惜的姿態搖著頭,視線卻落在了臉色驟然慘白的天聾身上,似乎很是享受他那一副仿佛被天雷劈中的神情。


  “這一點倒是極有可能,我曾經拜托鐵丹道友為我煉製了一根長鞭,就是摻雜了混沌金,雖然無法改變形狀,但是其實已經隱隱有了可以讓人隨心所欲操縱其性質的能力。”有一位上師出麵佐證了同舟的說法——那根長鞭如今正千瘡百孔地躺在他的密室的地磚上。


  “……你這麽說,是認為此人並非中桓山之人,而是與鐵丹素有淵源?”天聾遲疑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道。


  “不,他就是中桓山的。”同舟的回答斬釘截鐵。


  ——隻有中桓山的人,或者至少是與中桓山有所淵源的人,才會認出那些意態已經全然不同了的清瑤上師的模樣,才會在看到密室之中那些清瑤上師的畫像之後,生起將那密室之中的畫卷一個不留全都付之一炬的念頭。


  可是這個理由同舟當然不能擺上明麵,他隻能以不講道理的蠻橫,直接下了結論。


  至於之前的連串反問,隻是同舟想要擠兌那兩個將入侵之人描述得無比強大以推脫責任的紫霞山護法而已。


  “可是如果沒有證據的話,我們也無法向中桓山發難了——三星山之會之前,一切是非不論,一切紛爭暫停。”地啞等不到同舟的解釋,隻能開口歎了一句,他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同舟身上升騰而起的熊熊怒火。


  “理由?還有必要麽?”同舟冷笑了一聲,“同舟山裏那些秘密都被人看了個幹淨,我們還需要找什麽理由來推脫掩飾?或者裝作自己仍是慈悲為懷神仙宗門?”


  “那麽同舟道友您的意思是?”天聾發現場中氣勢已然全數被同舟所牽引,便也順著問了一句。


  “直接就去銅山關,跟中桓山那些偽君子們明刀明槍打上一場。”同舟回答道,“不需要找任何理由,為的就是傳國玉璽,為的就是這凡人世界的種種資源,為的就是吞下中桓山這塊肥肉——什麽三星山之會,誰會管它?”


  同舟的發言震得所有人都一時無語,隻覺得若當真如此做了,自己等人的臉皮從此以後隻怕是再也不需要了。


  “這……此事會令同道鄙夷我紫霞山的。”地啞遲疑了許久,方才緩緩開了口。


  “如果吞下了中桓山,我們便是這片陸地上最大的宗門,那些貓貓狗狗的鄙夷,又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同舟冷笑了一聲,居然從方才那暴怒之中冷靜了下來,“我在跨進這個大殿之前,收到銅山關那邊的訊息,中桓山將要派兩位上師駐紮在銅山關,一位是清蝠,另一位,是清瑤。”


  ——同舟幾乎是耗盡了全部的精力,方才以一種波瀾不驚的語氣,吐出了“清瑤”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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