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找茬上門
“你看得出我背後有人?”單烏眉梢一挑,有些驚訝於黎凰開出的條件,更驚訝於黎凰的果斷與決絕。
“不然呢?”黎凰嗬嗬地笑了起來,“難道你真的打算跟李辰一起,平分天下?”
……
李天師來回地踱著步,他的身旁跪著幾個凡人官員,正在向他匯報入宮之後的所見所聞。
“你們這些時日領了陛下的旨意入宮,結果卻是在禦書房中對神女解說觀星之術?”李天師百般確定著,而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卻怎麽也想不出頭緒來。
“她又想幹嘛?”李天師隻覺得自己頭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動得厲害,幾乎就要爆開一樣。
黎凰突然跳出來麵見魏央之後,他就一直想要扳倒黎凰,可是不管是從魏央這條路,還是從中桓山這條路,雙方交鋒的結果都是李天師的慘敗。
——身係龍脈之氣的魏央被橫插一杠子的黎凰拿準了心思,李天師便等於是失去了他手裏最大的底牌,再加上單烏的銷聲匿跡,李天師根本就成了一個什麽事情都無法去做的廢人,那些在心頭翻來覆去的計劃也隻能是空想,別說在中桓山那些上師們眼中的地位了,哪怕隻是想在凡人世間作威作福,他也無法放開手腳肆意而為。
所以如今黎凰的一點點舉動,都能讓李天師如臨大敵。
“他說的沒錯,這些女人果然是大麻煩。”李天師想到了當初單烏的那句話,甚至有些埋怨為何單烏沒有將黎凰這個女人也一並引出永安城,卻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訂下賭約之後想要以一人之力將中桓山這九個人給吞下大半的雄心壯誌。
“李辰師弟。”李天師的耳邊突然傳來了這麽一聲呼喚,於是他連忙揮手屏退了那些下屬,而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讓自己恢複從容淡定的姿態,昆霆便已經直接推開門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還在憂心那個女人麽?”昆霆看到李天師的神色,頗為了然地一挑眉毛,笑著問道。
“唉……”李天師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能無能為力地一聲歎息。
“師弟且放寬心,此事無妨。”昆霆上前,拍了拍李天師的肩膀,“師尊已經知道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他對於黎凰那個女人的不知廉恥十分憤怒,不過顧忌到龍脈之變,方才再三吩咐謹慎行事,而且,師尊他們已有定計,今夜,我們便可將此事一了百了。”
“還請師兄指教。”李天師眼神一亮,不由地往昆霆的身邊又蹭近了一些。
“趙藍衫,你對此人了解多少?”昆霆問道。
“隻有當初數麵之緣。”
“趙藍衫如今是執律院下排行第一的核心弟子,嘖……他當初抱上的那條腿,相當地粗呢。”昆霆解釋了一句,卻沒忍住多嘴嘲諷道。
“這事與他又有何幹?”李天師問道。
“執律院之人,看到黎凰這等毫無廉恥傷風敗俗之人,當然要以宗門律法懲戒一二。”昆霆幹笑了兩聲,“他有這個權,我們得助他一臂之力。”
“這是師尊的意思?”
“執律院的主意,隻怕正是那位趙藍衫的主意,想要我們給他當打手呢。”昆霆撇著嘴道,“今夜就動手。”
“昆霆師兄似有不滿。”
“無妨。”昆霆搖了搖頭,勉強壓下了自己的那一絲不屑之色,“總得先將龍脈之氣重新拿到手上才成,否則的話,你我在此,都等於是廢人。”
……
單烏埋首在一堆紛雜的紙張之中,一邊翻著書一邊寫寫畫畫,黎凰則翹著腳坐在一旁的貴妃榻上,手上把玩著一團聚散不息的帶著極樂散味道的煙霧,正隔著層層珠簾,饒有興趣地看著單烏的忙忙碌碌。
“那些凡人們說的東西,你真能聽懂?”黎凰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
“坦白說,比你所說的道心之類,要好懂得多。”單烏似乎也告了一個段落,停下了筆,抬頭看向黎凰,“你的幻陣成型了?”
“那一紙陣圖,我研究了近十年,你說呢?”黎凰輕笑道,突然眼神一凝,若有所思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手裏的雲霧隨即被她輕輕往前一送,飄飄蕩蕩地就穿過那些珠簾,直接飄到了單烏的麵前,單烏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團雲霧就仿佛一個小小的怪獸,突然張開大嘴將單烏給吞了進去,單烏的身形連同身邊的那些紙張在這團雲霧的遮掩下漸漸模糊,最終消失不見,隻剩下了空蕩蕩的一處房間。
“為了回報你給出極樂散配方一事,就讓你也體會一下這幻陣的玄妙之處吧。”黎凰輕聲解釋道,仿佛單烏就在他的身邊不遠之處,“那團東西是附屬的陣眼,便送你感受一二。”
單烏沒有做聲,不知道是因為根本聽不見黎凰的話語,還是因為陷進幻陣之中後不知所措,抑或是被那附屬陣眼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於沒空對黎凰的話語做出回應。
而黎凰緩緩地從貴妃榻之上起身,就這樣搖曳生姿地走到了這一處宮室的正中間,對著那一排雕花木門大袖一揮,一股妖風從她的袖底生出,嘩啦啦地將那一排門戶都撞得大開。
妖風貼著地麵,流瀉下台階,在那院子裏掃蕩了一圈,沒有吹起落葉,卻吹出了三個人的六條腿的虛影。
“還藏頭露尾做什麽呢?”黎凰一聲輕笑。
趙藍衫,昆霆,李辰,三人依次現出了身形,趙藍衫與昆霆並肩而立,而李辰則站在了落後兩人一步的位置上。
“這就按捺不住了?”黎凰似乎對這三人的到來毫無意外,“三個人,還需要這樣偷偷摸摸?這讓人怎麽相信這是執律院的作風?”
“執律院行事,有這張手令便行。”趙藍衫一抖手,亮出了一張小小的黃紙,對著黎凰的那一麵上,居然漸漸浮起了一層金光文字,而趙藍衫亦朗聲念了起來,“黎凰此女,行事荒誕,以致中桓山顏麵有損,特令……”
趙藍衫的義正詞嚴剛念到一半,地上的那陣妖風已經觸及了院牆,兜轉了回來,其中甚至帶上了一絲燥熱,李天師首先發現了不對,竟是完全無法反抗,因為這種貨真價實的靈力火焰,根本就不是他那些裝神弄鬼的手段能夠應對的,倒是昆霆及時出手,倒提在手中的大錘揮舞而下,一道雷光砸在了李天師身旁半尺的距離,將那翻卷而來的熱浪給衝散了,而李天師兩腿一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黎凰的突然發難讓趙藍衫臉色一沉,一手抓回了那張執律院的手令,另一手則抖出了一張幽藍的符籙,咬破了舌尖便是一口血噴了上去。
符籙之上縱橫交錯的紋路隨著趙藍衫的這一口血憑空浮現在了半空之中,閃閃發亮,幾如實質,居然是一副完備的枷鎖,牽連著數條粗黑的鎖鏈,而那些鎖鏈之上甚至彌散著一縷縷的黑煙,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而在這個時候,黎凰埋在這個院子裏的手腳似乎也全部發作了起來,一團團火焰構成的小鳥從各種邊邊角角的角落裏撲騰了出來,帶著能讓金石融化的高溫,前仆後繼地往院子當中的三人撲了過去。
昆霆一身大喝,手裏的錘子左右相撞,一道雷光分成兩股,盤旋在了那兩個金瓜一樣的錘頭之上,劈啪作響,而昆霆就這樣揮舞著兩個錘子,硬生生地攔住了前後左右撲擊而來的火鳥,並將其擊成了四散的火焰,紛紛揚揚地灑落開來。
而趙藍衫手中的符籙顯然絕非凡品,那枷鎖現形之後,居然有一股足以滴水成冰的幽風在趙藍衫的身邊盤旋不去,那些小小的火鳥左衝右突,竟是沒有一隻能在那股幽風之下堅持上哪怕一個呼吸的功夫。
兩個人都沒有去管李天師,李天師沒有師門所賜符籙,也沒有什麽可以對抗這些靈力火焰的法器,隻能抱著頭縮在地上瑟瑟發抖,不過好在黎凰似乎也不屑於對李天師下手,於是除了須發衣角被燎得一片片焦黑之外,倒是沒有性命之憂。
眼見這細碎的攻擊起不了作用,黎凰輕喝一聲,那些紛雜的火鳥立即列出了陣型,攔截在趙藍衫昆霆等人與黎凰自己之間,而那些火鳥的身形越來越大,彼此之間的位置越來越密,最後竟成了一條盤踞的火龍,對著趙藍衫與昆霆齜牙咧嘴。
“如此數量的三昧真火符,看來清蝠上師在你的身上還是頗下本錢的啊。”火龍的出現讓趙藍衫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手中夾著的符籙微微一顫,那半空之中的枷鎖左右分開,便護在了他的身前,同時那些黑色的鎖鏈也蟄伏了下來,隱沒在黑暗之中,似乎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執律院對趙師兄又何嚐不是,這拘魂馭鬼符可是執律院壓箱底的絕招,專門用來對付叛逃宗門之人,就這樣用在我身上,趙師兄難道不覺得過分了點?”黎凰看著趙藍衫身邊的枷鎖,臉上的神色居然顯出了一些心知不敵後的悔不當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