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亂吃東西會死
戰果讓單烏不怎麽滿意,陸正這小隊的強大有些超出自己的預料,特別那陸正著實是小心謹慎得讓人有些牙酸。
獸類畢竟隻是獸類,肉身再強大,也抵不過人類的陰險狡詐,特別是成群出現的人類。
不過這場廝殺,讓場中充滿了血腥氣,非常完美地掩蓋了他們頭頂上那隻基本是死無全屍的小獸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他們當然也不會想到,讓這場爭鬥發生的罪魁禍首就在他們的頭上。
單烏決定再給他們製造點亂子。
剛好,有那麽一個叫丁久的家夥,受了重傷,這些人打算拋棄了他,將他給丟在了一棵樹的後麵,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單烏直接從交錯的枝椏上爬了過去——石化的樹木很堅硬,很牢固,基本不用擔心承擔不了輕功加持後的身體重量,也不用擔心樹皮或者幹枯的樹枝在自己腳下爆裂的聲音。
所以他在無聲無息地爬到那丁久的頭頂上,用冰涼的手直接摸上了丁久的咽喉的時候,丁久幾乎被嚇了個半死,再加上咽喉上的壓力,於是丁久幾乎是立即收住了聲音。
這個時候,在外頭陸正那些人的感知中,丁久的聲音並沒有停歇。
因為單烏幾乎是在丁久的聲音停止的那一刻便開始說話,都是差不多的低聲且含糊的念叨,陸正那些人當中,也沒有誰天賦異稟到可以區分出這些咕噥聲的差異。
丁久的咽喉被單烏扣住,於是丁久的腦袋也根本不敢亂動,這讓單烏可以很輕易地附著在他的耳邊嘀嘀咕咕。
——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為你報仇,我會讓你的仇人死得比你慘上十倍百倍,隻要你照我的意思在臨死之前做最後一件事。
很直白的條件,一如單烏對那些在花似夢手下殘缺不全的少年們做的那樣。
沒有一個瀕死之人能夠拒絕這樣的交易
所以丁久同意了。
於是在單烏退回樹上之後,丁久開始放聲叫罵。
——的確是調虎離山之計。
……
陸正等人圍繞著丁久爭論的時候,單烏以匕首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趴在樹上,伸著胳膊,以內力對自己的血脈略做逼迫,將自己手腕傷口中流出的血給逼成了一團血霧,自上而下,噴撒在了下頭那些猛獸的屍體肉塊上。
反正地上本就血肉模糊一片狼藉,再多點人血,根本看不出來變化。
“不知道能不能成。”單烏忍不住有些小期待,卻又覺得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麽順利,畢竟自己這點血量與那些獸肉比起來簡直連調味料都算不上,而眼見陸正等人圍著丁久的屍體爭論得接近尾聲,單烏連忙收回了手,緊了緊自己的護腕,將血止住。
單烏的臉色在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便已經變得一片慘白。
……
目前為止,隻有顏冉一個人坐在地上,開始吃那些被自己撒過血的獸肉,陸正雖然也不覺得單烏有本事對這肉動手腳,但是出於賭氣反對的心理,他站得離這些獸肉極遠。
其他人,則在遲疑著站隊。
陸正皺著眉頭點著人名,打算帶人到周邊的林子裏去搜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單烏的蹤跡,有人被點了名就乖乖地站到了陸正的身後,有人則會遲疑片刻,甚至還會回頭看一眼顏冉,而顏冉隻顧大口吃肉,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姿態來,甚至還揮了揮手:“你們都跟著去,看他那膽小如鼠的樣子,沒有你們給他壯膽,他怕是一步路都不敢走了。”
陸正的臉有些鐵青,因為一些原本看起來似乎比較親近顏冉的人,也都不懷好意地跟在了陸正的後麵,似乎是打算跟著去看笑話一樣。
場中還留下了兩個人,他們沒被陸正點名,卻也覺得這種意氣之爭著實有些無聊了,於是也坐了下來,開始切肉食用。
“兩個頭,得先解決了。”單烏看了看陸正和顏冉,心裏下定了決心,等一會陸正真的帶人離開之後,不管顏冉吃進肚子裏的肉有沒有效果有多少,自己都要出手,給他狠狠來這麽一下。
距離並不遠,並且顏冉坐在地上的姿勢因為要對陸正示威,要顯示自己無比的放鬆,所以並不是一個隨機應變的好姿勢,單烏相信自己的身手能夠抓住這個破綻,至於其他的兩個人,大不了自己硬挨兩刀就是。
陸正黑著臉一揮手,帶著那些人掉頭便往林子裏搜去,動作中有些賭氣的意味。
顏冉的一邊啃著切下來的那些肉塊,一邊一臉嘲諷地看著陸正帶著人消失在林子遮掩出的陰影之中,隻覺得自己這一回狠狠地削了陸正的顏麵,同時還狠狠打擊了那人不可一世天底下老子最聰明的自信心,忍不住有些哈哈大笑了起來。
生肉在肚子裏似乎有些不太安分,顏冉笑到一半,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而後打了個嗝。
單烏正握著匕首,微微從藏身的枝椏上探出腦袋,準備對顏冉來那麽一下子,卻沒想到眼睜睜地看著顏冉打了一嗝之後,便從嘴裏嘩啦地噴出來一大團的血沫來。
“真作用了?”單烏大喜,探出枝椏的腦袋也不收回了,就這樣直直地盯著顏冉的反應,看著他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嗝,並且一口接一口地噴出一團團血沫來。
剩下的那兩個人發現了顏冉的不對勁,停下了口中正在食用的獸肉,連忙圍了上來,兩人一個扶住了顏冉的身體,一個探手便捏過了顏冉的脈門,似乎想要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可顏冉隻是不斷地嘔著血,雙眼大睜,全身顫抖著,緩緩地向後方倒去,身軀裏傳來咕嘟咕嘟的水聲,就算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背,他的腦袋也還是軟軟地往後仰起。
在顏冉已經開始有些渙散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張臉,那張臉孤零零地漂浮在半空中,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而臉的周圍全是黑暗,黑得就跟那張臉上仿佛是畫出來的眉眼一般。
那張臉就這樣咧開著嘴無聲地笑著,而那嘴裏的牙齒上,全都是紅紅的新鮮血漬。
……
其實在顏冉的記憶裏,單烏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都是一團十分模糊的概念,他隻知道有這麽一個讓大家剛進入這試煉之地便勞師動眾一場追捕結果還讓人給跑了的喪家之犬,所以他其實並沒有看出來那張漂浮在黑暗中的人臉究竟屬於誰。
但是那張臉上的笑意已足以向顏冉傳達出這樣的一個信息:“你就要死了,你死了真是太好了,你死了我太開心了,我真喜歡看到你死的樣子……”
“我不會死,我才不會死!”顏冉有些不甘心地嘶喊著,可惜他的聲音被自己口中不斷湧出的血沫堵在了嗓子裏,隻能發出“咕噗咕噗”的氣泡聲。
“你注定會死的……”那張漂浮的臉嘴唇動了動,動作很慢很清晰,就算是瀕死的顏冉也能看出來這無聲的話語在說些什麽,“有人買了你的命。”
一隻同樣蒼白的手在那張臉孔的邊上浮現,指尖指了指丁久橫屍的方向,而後這張臉和這隻手一同在黑暗裏消失不見。
“汝等將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以此連綿,求出無期。”丁久臨死之前的聲音突然開始在顏冉的耳邊縈繞不休。
顏冉的雙眼怒睜,而後一顆眼珠,就那樣從眼眶裏滾了出來,後麵還牽連著一串筋絡。
……
“顏大哥你怎麽了?是不是肉有問題?是不是?”扶住顏冉的兩個人仍在努力想要挽救顏冉的生命,他們已經想到可能是這些肉被人動了手腳,而他們剛剛也吃下了這些可能有問題的肉,於是其中一個人仍捏著顏冉的脈門,試圖檢查出顏冉突然吐血的問題所在,另一個人則別過頭去,用手摳著自己的嗓子,想要將剛剛吃下的肉塊都給吐出來。
顏冉在那人的晃動之下“哇呀”一聲吐了一大口的血,裏麵甚至還夾雜了一些肉塊,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清醒了一些,猛地抬頭,仍在眼眶裏的那隻眼看著方才那人臉出現的方向,大聲喊了一句:“是誰?誰在那裏?”
中氣十足的一聲吼,看起來顏冉這人在吐完血後已經完全恢複了一樣,
那個握住顏冉脈門的人此時的臉色此時也仿佛是見了鬼一樣,因為握在他手裏的顏冉的脈門,在逐漸的虛弱之後,終於在這一刻,連最後一絲跳動都消失不見了。
於是那人捏著顏冉脈門的手不由又緊了一些,如果顏冉還正常的話,脈門被人以這種力道握住,他定然會回手劈頭蓋臉地打那人一頓,可是眼下,顏冉就像完全沒有感覺一樣,腦袋努力前伸,一顆眼球掛在麵頰邊晃來晃去,而他則一心一意地對著黑乎乎的一片交錯的枝椏,大聲地重複喊著:“是誰?誰在那裏?”
握著顏冉脈門的人臉色慘淡地鬆開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嘴一張,也是一團血沫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