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新章節

  潁唐與突厥的戰役終於打響,皇甫澤端和秦宇航一連數日堅守在西城戰場。百姓幫忙來往運動傷員和軍用物資,葉慧住在凝香閣,夜深人靜也能聽到街上來回奔走的嘈雜聲。


  她身子沉重,挑在下午不太熱的時間出去曬太陽,躺在美人榻上,躺下來十分容易,想起來就要人扶,至於彎腰穿鞋,連手都夠不到鞋面。


  這日正在午睡,可能是塊臨盆了,每晚都醒來七八次,只好在白日補眠。總覺得孩子快生了,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最親的人都不在身邊,朦朧中被一股恐懼籠罩著。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撫在自己的臉上,睜開眼睛,卻是大老公秦宇航。


  「秦大哥,你咋回來了。」葉慧從床上起來。


  他趕緊扶住,坐在床頭,讓倚在自己身上:「我記得這幾日你該生了,心裡挂念,抽個空過跑回來瞅瞅,待會還得回去。你感覺好不好,要是覺得孩子要生了,記得派人去給我遞話。」


  葉慧看到他一身疲憊,像是剛從戰場下來,身上的盔甲用水沖刷過了,但她還是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皇甫大哥呢,他怎麼不回來?」葉慧眼淚落了下來。秦宇航溫柔的抹去她的淚水:「大師兄現在走不開,等晚上他會抽空回家看你。不是還有我在,娘子別怕。」


  葉慧心裡嘆息著,她更想孩子的父親在跟前!摟著秦宇航腰,即使被盔甲硌的生疼,也不願鬆開,嘴上不得不說讓他安心的話:「女人生孩子你們男人幫不上忙,回來也沒用,不要擔心我。」


  秦宇航心裡充滿了憐惜,雙手繞過她身下,把她整個都抱在懷裡:「等把突厥人趕走,我會好好陪你。」


  葉慧鼻子酸酸的,眼睛發紅:「我還要給你生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其實先該輪到你的。」


  「這事以後再說。」秦宇航撫著她的脊背:「睡會兒吧,我聽墨琪說你這幾日一直睡不好。」


  有他安撫的作用,她沒多會就進入了夢鄉,等到醒來,發現天色已經黑下來。


  身邊的男人早就離開了。


  她對著空空的大紅床帳發了很久的愣,腹中猛然疼了一下,嚇了一跳,因為沒有經驗。叫墨琪把穩婆和大夫都找來,檢查的結果,原來孩子等不及要出來了。


  葉慧有些驚慌,有些手足無措。


  穩婆道:「奶奶別擔心,女人生孩子沒什麼大不了,第一胎生產時間要長些,奶奶最好先吃頓飽飯,待會也好有力氣生。吃完了洗個澡,因為坐月子一個月都不能洗。」


  墨琪轉身去叫小廝把膳食端上來,滿桌的美味佳肴,她沒有半點胃口,胡亂吃了點。在墨琪的攙扶下走進浴室,脫去全身衣物,泡在暖融融的水裡,緊張的情緒好了些。


  墨琪也脫去了身上衣服,進入水池,用濕毛巾在她的肌膚上擦拭。


  「墨琪,幸虧有你。」葉慧正說著,腹中一陣疼痛,禁不住抱住了他,咬牙忍著。


  洗了一會兒,墨琪扶著他出來水池,胡亂穿了衣服,回到卧室。


  葉慧從來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可以這樣疼,不止折磨著身體,也折磨著精神,整個下半身都陷入一種無法形容的痛楚當中。慢慢的,延續兩個時辰了,她忍不住了,聲愈來愈大,夾雜著幾聲痛苦的哀叫。


  「宮口開了二指半,奶奶再忍忍,等開道十指就能生了。」


  十指,那要多久?她很疼,甚至有些絕望起來,張婆子的話在腦海閃過,女人生孩子當口叫生死關,鬼門關走一遭。是啊!鬼門關,命大的活下來,命短的,只怕就此死了,要是剖腹的技術多好,省了遭這份罪。


  「墨琪,墨琪」她忽然抱著這個忠心的男僕嗚咽出聲,她想前世的親人,想爸爸媽媽,想一起長大的哥哥,竟是悲從中來。腰腹驀然劇烈疼了起來,手腳都打著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墨琪也是滿頭大汗,臉上都變了顏色,只能一疊聲的道:「沒事的,沒事的,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萍州西城門坐落在高聳入雲的燕周山隘口,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唯一路口,自從二百年前潁唐軍士力量擴充,一直延伸到西域都歸納為潁唐的版圖。但後來由於國內幾次政變,國力大減,西域已不容易控制,逐放棄了大片土地,只留北面的沙洲用來隔斷突厥和西域的接軌。


  如今沙洲已失,萍州成為阻止突厥人東侵的重要屏障。


  戰役打了三日三夜,潁唐軍人據城而守,到了今晚,打得尤為激烈。


  突厥人大有不拿下萍州不甘心之勢,攻下沙洲時候,從城內得到堆積如山的財寶和綢緞,想到中原沃土千里,更有數不清的財富和美女,讓這些草原上的狼徹底眼紅了。


  突厥士兵扛著飛梯,弓箭手掩護,不要命的衝上來,都被城牆上潁唐軍士的滾木、礌石、箭矢,紛紛激射出去,殺死無數,屍體堆在城下,猶如小山般的高。


  潁唐軍士也有許多中箭身亡的,卻佔了居高臨下作戰的好處,比突厥人死傷人數少了幾倍。


  連續幾天的作戰,軍士們都十分疲憊。


  「把那些羌人拉上牆頭作戰,若有退縮者立即擊殺。」皇甫澤端冷冷的道,他信不得羌人,必要時候不妨讓這些人當炮灰,死光了更省心。本來他還有十萬精兵,是日後用來登基的實力,輕易不願動用。


  「連打了數日,突厥人差不多死了一半,據探馬得到的消息,這些是敵人前鋒部隊,屬下的意思在他們大部隊到來之前把這些人全部殺死。」守城的老將軍錢步仁睜著一雙精明的眼睛望著敵軍。


  「就怕他們死傷慘重,偃旗息鼓,不肯再攻城。」皇甫澤端冷笑:「但也沒事,天鷹門弟子也許已經潛入突厥陣營,等到敵營一亂,立即打開城門衝出去,殺光這幫惡賊。」


  「屬下去調動一萬兵馬,準備隨時衝出城外,打攻擊戰。」


  「去吧!」


  錢步仁行個軍禮,轉身下了走下階梯。


  皇甫澤端站在城門樓上,目視月夜下的突厥軍隊,眉目緊鎖。皇室優異血統在他這裡有著充分的提現,他的面容輪廓俊美,一雙銳利的瞳仁像是無底的深潭,眉頭緊緊的皺起,似在思索什麼。


  直到一個氣喘吁吁的男子被周尋帶到近前,他驀地驚醒,來人是一直被妻子稱呼的侍衛甲。他驀地心頭髮緊,騰地從椅子起身:「老十一你怎麼來了,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娘子可好?」


  「王爺,娘娘要生了。」


  剎那中,皇甫澤端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思想旋風般的回到了凝香苑,那具倩麗的身影上。他的眼裡有透著焦急,走了幾步,又原地踏回來,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個瞬間失誤就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得失,他哪裡走得開?

  「王爺?」侍衛甲問道。


  「可找了穩婆,大夫,該準備的都準備妥了?」皇甫澤端停下腳步,讓自己冷靜。


  「都準備了,可是娘娘的情緒好像很不好,屬下聽見她在哭泣。」


  皇甫澤端的感到心被針刺了一下,疼的吸了口氣,眼中閃過一道難言的痛楚:「你回去給娘子傳話,叫她振作點,我過會兒就回去看她。」


  「屬下明白。」侍衛甲只好回府。


  「將士們,隨本王殺敵。」


  皇甫澤端喝了一聲,從親衛手裡去過弓箭,瞄準城牆上一個打算逃走的羌人士兵,一箭正中後腦,那人連喊都沒喊出來,屍體撲倒下去。第二箭瞄準一個登上牆頭的突厥人,一箭射中右眼,箭尖由腦後穿過,屍體墜落城下。


  潁唐士兵見楚王大展神威,都精神百倍,奮力阻擊敵人。


  就在這時,突厥軍隊突然亂了起來,先是帥旗倒下,隨後是主將被殺,人頭拋起來。


  突厥軍隊亂了。


  萍州城門忽然打開,衝出一支萬餘人的騎兵,氣勢浩然的沖向敵營。


  這場戰事註定勝利了!

  皇甫澤端卻不想去勝利的結果,下了城門樓,拉過逐風,翻身上了馬背,快馬加鞭的朝自家府邸飛一般的賓士。


  周尋和商鴻不放心,帶著二十名親衛跟在後面保護。


  此時,天色蒙蒙亮了。


  「啊啊啊」


  皇甫澤端剛進了府門,就聽見從凝香苑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含著嘶啞的哭音,在寂靜的清晨格外聽得清晰。他不由嚇了一跳,把逐風扔給隨從,急急忙忙的朝著聲音方向走去。


  「娘子,娘子」


  等他進了凝香苑,忽聽到一聲嬰兒的啼曉,十分清亮。


  皇甫澤端心裡一喜,孩子生下來了!幾步進了卧室,卻見紗帳里躺著不省人事的妻子,周太醫坐在床頭把二指搭在妻子的腕上診脈,墨琪站在一旁,神情緊張。


  皇甫澤端按下心頭的狂跳,急問:「娘娘怎樣了?」


  墨琪道:「小姐失血過多,在孩子出生那刻就陷入了昏迷,現在血是止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


  周太醫放下葉慧的手腕,站起來見禮:「王爺不用擔心,娘娘勞累過度,又失了很多血,不過沒事,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


  皇甫澤端表情嚴厲:「怎麼回事,不是說過一切正常,不會難產的嗎?」床上的妻子臉色蒼白如紙,脆弱的樣子他連抱一下都怕弄傷了她,想到她受了那麼大的苦,自己卻不身邊,心都擰了起來。


  「娘娘的年紀小,骨盆太窄,孩子長得太大,不容易生下來。」周太醫看到皇甫澤端沾了血跡的戰袍,必是在戰場上殺了人,不由得心裡直哆嗦。


  「沒用的東西,趕緊出去給娘娘開方子,要是再敢弄出事端,提頭來見。」皇甫澤端斥道。


  「是,小人這就去。」


  穩婆抱著包好的新生兒走過來:「恭喜王爺喜得貴子,是個男孩,快看看小殿下,很可愛呢。」皇甫澤端把孩子接過來,只聽穩婆道:「不對,不對,是這樣抱的,抱不好會傷到小孩子的腰。」


  他抱著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兒子,眼角突然濕潤了,瞅了瞅床上還在昏睡的妻子,對穩婆道:「奶娘找好了嗎?」


  「林總管從街上找來了好幾個,正琢磨要留下誰,待會就能把人帶來。」


  「把小殿下抱去隔壁的房間,妥善照顧。」


  葉慧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意識漸漸蘇醒,像往常那樣雙手摸摸腹部,等到發現一片平坦,驀地嚇出一身冷汗:「孩子!」叫了一聲睜開眼睛。


  「別怕,別怕,孩子很好。」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葉慧的耳邊響起,同時一雙溫暖的手撫上她的臉,她從驚嚇中醒過來。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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