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誰才是漁翁
高起潛的確遲疑了，他雖然是一個太監，但是也做過多年的監軍，這些軍事常識他還是知道一點的，他知道，這個時候的確不是進攻遵化的最佳時機，而且他還知道，李信的兵馬儘是騎兵，精銳步兵還沒有趕來，這個時候進攻遵化，用騎兵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用步兵，用步兵那就是朝廷的軍隊了，他難道真的是想削弱朝廷的力量不成？高起潛心中的疑問陡然升了起來。
「公公可知道喜峰口的位置？」范文程將高起潛的臉色看在心中，一下子頓時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
「咱家當然知道。」高起潛不滿的回道。
「只要滅了擋在他面前的這幾十萬大軍，他就可以率領他的禁衛軍一舉殺到京師城下，學生不知道的是，現在的北京城，還能搞出第二隻勤王大軍嗎？」范文程的話如同一道閃電一樣，劈中了高起潛的心臟，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是崇禎身邊的太監，對於朝中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朝廷雖然幅員遼闊，可是這些年衛所荒蕪，不少的軍戶已經逃離，根本就組織不了太多的軍隊，眼下這二十多萬大軍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時間，若是這二十萬人馬真的被李信消滅在喜峰口了，這京師之北還真的就找不到任何一支勤王大軍了。就算是有，恐怕也不是李信大軍的對手。
「這次我大金入侵表面上看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實際上，公公可曾想過這裡面的問題了？」范文程見狀心中更加的有把握了。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只是被黑紗遮住了，高起潛根本看不見，只聽他說道：「喜峰口防禦就算再怎麼有漏洞，可是以前有李信在前面擋著，我們也是沒有任何辦法，這次李信突然撤回了游弋在草原上的人馬，讓出這麼一個巨大的漏洞來，就是想讓我大金趁機進攻中原，然後他率領大軍堵住大軍回程之路，自己率領數萬大軍，坐鎮喜峰口，看著你我兩家廝殺，等殺的差不多的時候，北京城再也找不到勤王大軍的時候，他再趁機殺出，嘿嘿，真是好算計啊！」
高起潛聽了之後，面色再次變了變，他原本就被范文程給說動了，現在范文程再次一分析，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這個李信是賊子野心，恐怕是真的想攻佔北京城了，只是擔心勤王大軍，所以才設下這個局來，一舉將勤王大軍都給套進去。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高起潛咬牙切齒的說道。高起潛忠君愛國嗎？顯然不是這樣的，只是他卻不想讓李信佔便宜。
「不知道貴主是如何決定的？」高起潛望著范文程說道。
「既然李信要進攻那就讓他進攻就還了。」范文程想了想說道：「既然李信能夠奪取喜峰口，那朝廷的兵馬為什麼就不能奪取喜峰口呢？李信兵馬很少，這次要進攻遵化，必定會傾巢而出，朝廷的兵馬很多，可以派出一部分兵馬進攻遵化，另外一部分將士趁著李信軍隊進攻遵化的時候，偷襲喜峰口，不知道公公以為如何？」范文程有些緊張的望著高起潛。
高起潛想了想，最後笑道：「此事咱家還要考慮一下，先生的意見，咱家會記在心上的，先生還是請回吧！」高起潛並不是傻子，范文程是什麼人物，真的是幫助自己出主意的嗎？到底是建奴這方的人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弄不好這裡面有什麼詭計呢！
「好，既然如此，學生就先行告辭了。」范文程心中一陣失望，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解決了一件大麻煩，為大金尋找到一絲機會，已經很是不錯的了，若是再強行從高起潛這裡得到什麼秘密，弄不好會造成相反的後果。范文程也知道適可而止的含義，趕緊朝高起潛拱了拱手，領著三五個隨從，飛一般的朝遵化而去，因為從高起潛這裡得到的消息，他要告訴皇太極，讓他小心多鐸的軍隊。對於多爾袞是不是謀反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多爾袞真的已經回到盛京瀋陽，這裡面有什麼，他都不敢想象。
且說高起潛待范文程了離開之後，貪婪的望著面前的幾大箱子的銀子之後，讓人將這些銀子收了起來，迫不及待的來到中軍。中軍之中，洪承疇和盧象升正在商議著軍情，見高起潛趕來，不敢怠慢，趕緊將人迎了進來。
「公公，我等準備明日聯合征北侯進攻遵化，不知公公可還有吩咐的。」洪承疇此人極為圓滑，不像盧象升這個人看不慣太監。在魏忠賢當政的時候，其他的大臣都是膽戰心驚，就是這個洪承疇卻沒有任何膽怯，滿臉笑容，背後不斷的就是各種小動作，可是魏忠賢卻仍然是心平氣和的對待他。
「和李信聯合，恐怕是想讓李信攻入北京城吧！」高起潛聽了之後。冷笑道：「讓我們的兵馬進攻遵化，這不是讓我們的士兵當做炮灰的嗎？」
「不會吧！」盧象升微微有些懷疑的問道。
「不會，盧將軍，你也曾經到過喜峰口？可曾經見到喜峰口有多少步兵的嗎？」高起潛冷笑的說道：「盧將軍，你領軍多年，也知道一點常識，這攻佔城池是需要騎兵還是需要步兵呢？李信縱橫天下，靠的不就是那些騎兵的嗎？騎兵能攻佔城池的嗎？最後靠的不就是朝廷的步兵的嗎？我們的步兵可是精銳之師，就這樣的被消耗在遵化，日後我們還能抵擋其他的叛軍？李信的騎兵若是趁機攻佔北京城，那我們拿什麼來抵擋？」
「這？李信真的會進攻北京城？不會吧！」洪承疇也有些不相信的說道：「李信再怎麼說，也是朝廷的征北侯，他若是攻佔北京，豈不是讓天下人咒罵的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李信此人狼子野心，什麼時候干不出來？」高起潛冷笑道：「兩位都是明白人，難道真的以為這喜峰口被建奴攻破的嗎？現在李信佔據了喜峰口，諸位，不會不知道喜峰口是什麼地方嗎？不過幾天的時間就能打到北京城下去，若是這個時候，我們的兵馬再損失了，朝廷又拿什麼來抵禦李信的騎兵呢？到時候，我等三人可都是朝廷的罪人了！」
「你是說喜峰口是李信故意讓給建奴，然後他自己從建奴手中又收回喜峰口，然後順勢佔據了喜峰口，難道朝廷還能從他手中奪回來不成？失去了喜峰口，我們就等於失去了一個主要險隘關口。李信就能佔據重要的地利了。」
「那公公的意思呢？」洪承疇面色一動，失聲問道。
「我們奪取喜峰口，最起碼要將喜峰口重新奪回來。」高起潛眼珠一轉，說道：「就算是消滅建奴，也必須是我們自己來消滅建奴，現在建奴已經被困在遵化城，我們不是正好有機會困死建奴嗎？」
「公公，我們困死建奴？公公，這個你就不要想了。」洪承疇聽了之後，搖搖頭說道：「公公，你可知道我們糧草還剩下多少天嗎？」
「多少天？」高起潛有些遲疑道：「遵化距離北京城可是很近的啊，糧草轉運也極為方便，糧草最起碼能管上好幾個月的吧！」
「十天。不過十天了。」盧象升搖搖頭說道：「大軍糧草不足，這是肯定，所以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只能和李信合作，先滅了建奴，奪取他們軍中糧草，我們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就十天的糧草？」高起潛一下子蹦了起來，沒想到的是居然就只有十天的糧草。
「北京城中雖然有不少的糧草，可是人也很多，也禁不住這麼多人吃的啊！」洪承疇嘆息道：「公公，軍中糧草缺少，若是足夠了，也不願意就這樣困死了建奴。所以我們只能是這樣，與李信合作，一起進攻遵化了。」
「若是和建奴一起對付李信呢？」高起潛趕緊說道。
「如何對付李信？」盧象升和高起潛聽了之後，相互望了一眼，然後驚訝的說道：「李信現在坐鎮喜峰口，難道讓我們的軍隊和建奴聯合起來，進攻喜峰口不成？若是那樣的話，下官以為還不如進攻遵化呢？」
「自然是不用進攻喜峰口，咱家沒那麼傻。」高起潛笑呵呵的說道：「若是能請李信來大營中做客，你們說怎麼樣？」
「鴻門宴？」兩人更加的震驚了，高起潛的話語中的意思就是如此，那就是將李信引到大營中，一舉殺之。
「自然不是，這樣一來，我們最後還是不能輕鬆消滅李信。李信已經有了血脈，殺了他，草原還是一片混亂。」高起潛搖搖頭，然後才將范文程出的主意說了一遍，他得意說道：「如此一來，我們不但能滅李信，還能奪回喜峰口，最後還能困死建奴，一舉三得。怎麼樣？兩位。你們以為呢？」
「此事，此事？」盧象升頓時有些遲疑了。望了洪承疇一眼，兩人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一絲驚訝來，這個高起潛的計策可不簡單，光明正大偏偏這裡面還有一絲陰險狡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到的？什麼時候高起潛這個閹人居然想出這樣的計策來了。
「怎麼樣，兩位，咱家這個計策還行吧！」高起潛好像沒有看見兩人眼中的驚訝來，而是輕輕的喝了一口香茗，得意的笑道。
「既然如此，公公又何必想著邀請對方來商議軍事呢？乾脆行此計策就是了。」盧象升還是不明白。
「李信此人奸詐，若是不聲不響的配合他，指不定他會怎麼想的呢？只有先邀請他，當然，想來他是不會來的。所以只能是我們三個人去。」這個高起潛為了對付李信，倒是下了一番功夫，連自己都準備上門了。
「萬一？」洪承疇眼珠轉動，有些不想去了。
「咱家坐鎮中軍，兩位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李信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兩位。」高起潛眼珠轉動，打斷了洪承疇的話，就算他謀劃得當，就算他估計到李信是不會將自己如何的，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小心為好，所以高起潛毫不猶豫的就將自己留了下來。
「這樣雖能行，但是就怕朝廷日後追究起來。哎！」洪承疇想了想，又說道：「我們這是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朝廷不一定這麼想啊！李信在這邊可是有數萬兵馬，在塞外也是有不少兵馬的，我們將李信困死在裡面，這些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最後鬧下去，皇上肯定會責怪我們的。」洪承疇想的很周到，自己等人就算是在這裡殺了李信又如何，被忘記了，他手下還是有不少人馬，真的鬧起來，弄不好崇禎會找自己做替死鬼的。
「人死如燈滅。李信麾下就算有千軍萬馬，可是只要關閉九邊要隘，李信的兵馬還能攻入中原不成，長時間之後，這些人馬就會與以前的部落一樣，各個為了權力而相互廝殺，我大明的北疆也會平靜了許多。」高起潛滿不在乎的說道：「怎麼樣，兩位，這件買賣到底做不做？」高起潛看著兩人瞻前顧後的樣子，頓時有些不耐煩了。
「也罷！就見機行事吧！」洪承疇最後想了想，嘆息道：「若是真的能火中取栗，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哎！」說實在的洪承疇發現自己忽然之間沒有什麼把握了。
「既然如此，洪督師的三邊軍隊，多是騎兵，可以趁著李信兵馬進攻遵化的時候，突襲喜峰口，我領天雄軍進攻遵化。」盧象升想了想說道。他在心裏面是認為這樣的計策太過於冒險。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想改變也是不可能了。只能是勉強同意。
回到遵化城的范文程不敢隱瞞，趕緊將自己所聽到的消息告訴皇太極后，頓時不再說話，因為他發現這件事情不是他能考慮的。
「多爾袞？多鐸？」上面的皇太極輕輕的說道，然後望著范文程，說道：「你說這個消息是李信故意放出來的，還是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呢？」
「皇上認為這樣的消息是李信故意放出來的？」范文程嘴巴張的老大，顯然不曾想到李信謀划的居然如此之深。居然將他范文程都能算計在裡面。
「不一定啊。」皇太極搖搖頭說道：「多鐸固然是對朕有意見，但是若是說他投靠了李信，與李信合作，恐怕還不會到這一步。至於多爾袞，更是不會去奪取朕的位置，朕若是駕崩了，那是另外的兩說，現在朕還沒死呢，多爾袞豈會成功？多爾袞不是蠢材，更是不會做出這種讓李信得意的事情來。」
「可是李信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范文程還是想不出裡面的含義。
「對付洪承疇他們的。」皇太極哈哈大笑道：「這是李信要懲罰他們，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一個喜歡背叛自己人的軍隊，又如何能讓友軍相信呢？」
「那我們該如何去做？」范文程趕緊問道。
「自然是要配合一下李信了。」皇太極得意的說道：「李信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洪承疇的兵馬雖然很多，可惜的是，都是疲憊之軍，我們一直打到中原，洪承疇也不敢輕易進攻我們，這次我們進攻一下李信，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李信是站在我們這邊，是準備奪取明朝江山的。我們要造成事實，若是能一舉滅了洪承疇的兵馬，那就是最好了。可惜的是，李信是不會那麼輕易上鉤的。」
「這件事情可是李信琢磨出來的，他就不會輕易將兵馬盡數壓在上面。」皇太極極為得意，他顯然認為李信是不會輕易上鉤的。
范文程點了點頭，不過他還真的不相信李信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雖然很有智慧，但是遇到這種事情，他還真不知道李信下一步行動，能像皇太極所猜測的那樣。
「先生若是不相信，可以看下去。」皇太極好像看出了范文程心中的懷疑，當下笑呵呵的說道：「無論是洪承疇，或者還是先生你，都小瞧了李信，李信赤手空拳，打下如此疆土，豈會是簡單的人物。說不定，你們的計議早就被李信看破了。」
「微臣知罪。」范文程聽了之後，面色一僵，卻是不敢反對。只是心裡想著什麼，就是連皇太極都不知道。皇太極看在眼裡，搖了搖頭。范文程心中的想法他是能察覺的到。
而在喜峰口，李信也接到了洪承疇派人傳來的消息。搖搖頭說道：「這是想幹什麼？鴻門宴，還是其他？」
「主公，可以讓他們到我們這邊來。看看他們有沒有膽子。」句突冷哼了一聲。
「這個主意好。」石元直聽了之後，掃了句突一眼，說道：「難得句突將軍能說出這樣的計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