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詩云

  他皺著眉,沒說話,而那姑娘也沒有任何慌亂,自顧自撥弄著頭髮。

  「少府大人明鑒。」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的粉撲了無數層的女人突然站出來,她大約三四十歲,臉上有些明顯的笑紋,但看得出來一直精心保養,身上的衣服有些艷俗,但首飾卻都是材質上佳。

  「我是這清苑樓的老鴇,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在樓上。」她笑的媚俗,但眉目之間自有一種從容在。

  殷離的確沒了解過這家青樓,但他只打眼一看,就大概猜到,她背後應該也是有人的,而且對方的身份很有可能足夠與殷司筠抗衡,因此她站出來的時候,才如此鎮定自若,講述的時候也條理清晰,有條不紊,和那姑娘一樣,眉目間自有一種穩操勝券的鎮定。

  這讓殷離不禁對這青樓背後的主人好奇了起來。

  「這是我這兒的花魁,名叫詩云,是新來的,不懂事,性子也倔不肯委身,但絕對沒有想要傷害殷公子的意思。」

  「我們清苑樓雖然受殷公子青睞比較少,可是每次都是謹慎客氣,從來不敢有半分慢待,這次在清苑樓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也是萬分惶恐。」

  這老鴇雖然話說的漂亮,但罪責沒有半點攬到自己身上,而且她似乎並不護著那個叫詩云的姑娘,而對方面無異色,彷彿根本不在意她的話一般。

  殷離沉吟片刻,「無論如何,義弟的死,這位詩云姑娘都脫不了干係,今日我暫時只將她帶走,暫時不找清苑樓的麻煩,不過若是被我查出來這件事與清苑樓還有關係……」

  老鴇福了福身,「少府大人調查中如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清苑樓絕不推諉。」

  殷離掃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他身後的人將那位詩云綁走,但即便是被人五花大綁,她也依舊沒有任何驚慌,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盛怒的攝政王殺了給殷司筠陪葬一般,畢竟這件事牽扯到她,就不可能善終。

  殷離沒有把人帶回攝政王府,而是關到了大理寺,他一方面想看看這個詩云到底還有什麼后招,能讓她如此從容不迫,另一方面,這件事說到底是殷司筠咎由自取,如果自己將詩云關進攝政王府的暗牢,她就真的沒辦法活著走出來了。

  而就在殷離親自押送詩云的途中,他身邊的人才上前來向他彙報一個消息。

  殷司筠今天還遇到了一個人。

  ——柊羽。

  殷離一聽到柊羽,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要趕快處理好這邊的事,然後立刻去宮裡接她,今天的時間好像過的太過漫長,他總感覺有些心慌。

  他剛一下馬車,親信就過來跟他彙報這件事,殷離揮揮手讓大理寺的人將詩云帶進去,而後自己與親信站到了角落。

  「他怎麼會遇到柊羽?」

  殷離皺著眉問道,柊羽住在宮裡,前幾天不都在後宮玩嗎?怎麼今天突然跑到前面來了。

  「那邊的人說看到柊姑娘好像要給陛下送什麼東西,就跑到前殿,說是東西都收拾好了,似乎準備直接和主子離宮的。」

  殷離聽到這兒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嘴上還抱怨她著急什麼。

  親信明智地沒有答話,頓了下之後繼續道:「柊姑娘在等的時候,剛好遇到下朝的殷司筠。」

  殷離都不用想,就猜到殷司筠肯定是遠遠看到柊羽,自己跑過去的,從內宮過來和出宮的路完全是兩個方向,但那中間很空曠,是一大片鋪著青色石磚的地面,兩邊小路隔得很遠,但是能夠遠遠望到。

  的確,柊羽一過去就被殷司筠眼尖地看到,隨後就走過去跟她說話。

  殷司筠見柊羽住在宮裡,身後還有宮女伺候,以為她是那種遊走在男人之間的人,之前好不容易攀上殷離,這次倒好,直接借了跳板,直接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他說得話很難聽,幾乎可以稱作不堪入目,跟在柊羽身後的宮女月宴當即就站出來不卑不亢地將他的話頂回去,並且表示柊羽是陛下的貴客。

  而柊羽難道就是逆來順受的人嗎?她怎麼可能忍氣吞聲,若是之前不明情況,她忍就忍了,現在發現殷司筠就是個草包,還是個惡行累累的傢伙,這樣的人,這樣辱罵她的時候,她怎麼可能不嗆回去。

  好歹她以前也跟其他男人鬥志斗勇過,最明白怎麼氣普信男了,將殷司筠全身上下批駁了個遍,專踩他的痛腳。

  還拉出殷離來跟他做對比,殷司筠長得也不算丑,但跟殷離那樣的天神臉比起來,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柊羽將殷離大夸特誇,幫他拉滿了仇恨值,若是今天殷司筠不死,說不定明天就要找殷離的麻煩。

  不過柊羽雖然感到有一絲小小的愧疚,但並不為殷離擔心,因為他的那些手段,實在是跳樑小丑,不足一觀。

  殷司筠被她羞辱之後,氣得拂袖而去,只不過他的小廝沒法進宮,不知道這一幕。出去之後殷司筠打起精神,準備去外面一振雄風,討回面子,因此他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只看到殷司筠因為入仕而春風得意的樣子。

  可是正因為柊羽在出宮前見過殷司筠一面,而他們之前還曾經有過過節,因此柊羽竟然也被列入了懷疑對象,並且沒有經過殷離這邊,直接要去宮中扣住她審問了。

  殷離聽后直接上了馬車,吩咐車夫立刻往宮裡趕,若不是京城明令禁止當街縱馬,他說不定要自己親自騎馬趕過去了。

  可問題怪就怪在,消息不是從宮裡傳出來的,而是來自扶樂殿。

  ——去抓人的,是祭司。

  但他並不知道,此時的殷府門口,也有一輛馬車緩緩停下,攏著袖子的伯言從馬車上下來,面色如常地進了殷府。

  ……

  柊羽在遇見殷司筠之後,還沒來得及見到宋微生,就被趕過來的伯言帶到一邊。

  自從進宮以後,柊羽也再沒有見到伯言,被拉到一邊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問她在宮中的情況,沒想到伯言避開月宴后,第一句話就是: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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