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披著一身原罪
繼陶子然之後，池雅儷也被推出了搶救室，雖然暫時保住了命，但是持續昏迷不醒，各種器官都漸趨衰竭，生命體征也極其不穩定。
一推出搶救室被便安排進了特殊加護病房，輔助氧氣呼吸機。
不過，此刻，蘇晚夏和慕南宸都沒有精力過多去關注她，兩人都守在手術室外等候秦晟北。
夜越發的深，實在困累，便相依著在長椅上淺睡了一會。
手術一直持續了六個小時依舊沒有結束，天將微微亮的時候，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位年輕女護士拿著一份材料急匆匆走出來。
蘇晚夏陡然驚醒，慕南宸也跟著醒了。
「護士，怎麼樣？」蘇晚夏急切地上前，因為緊張而導致身體虛浮得搖搖欲墜，慕南宸緊緊扣著她的腰，讓她依偎著自己。
護士將一張簿紙遞到蘇晚夏面前，「子彈傷及左腎，情況不妙，我們建議摘除左腎，請家屬簽字。」
摘除左腎，蘇晚夏只覺得眼前發黑，輕飄飄地向後倒去，不，這個結果她不想要。
秦晟北因為她失去一顆腎，她一輩子都對不起他。
腎對一個男人來說，何其重要。
慕南宸一手托著她，一手接過單子仔細看了一會，深深皺眉，他自然也不希望接受這樣的結果，「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護士搖頭，「情況危急，這顆腎是保不住了，還請家屬速做決定，不要延誤救人時機。」
蘇晚夏漸漸清醒，不禁潸然淚下，「不，不要這樣，請你們救救他，請你們不要摘除他的左腎。」
早已看慣了生死，護士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家屬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請理性做出決定，摘除左腎，是目前我們認為最好的辦法，否則危急生命。」
蘇晚夏覺得壓力如山一樣，後退著搖頭，「不，我不能簽。」
是的，她不能簽，她有什麼資格簽？
她不是他的什麼人，沒有資格來決定他身體的任何一部分的去留。
這位小護士平時一定不關注娛樂圈，蘇晚夏這樣的國際天后她竟沒有認出，她只是微微皺了下眉，「請問，兩位是秦先生的家屬嗎？如果是，就請早做決定，出示證件簽字辦手續，如果不是，那就請儘快聯繫家屬簽字，不要延誤救人時機。」
見慕南宸沉默，蘇晚夏痛苦地搖頭，護士有些急，送秦晟北來醫院的是蘇晚夏，她便認為蘇晚夏是家屬，「請問，您是他什麼人？」
蘇晚夏無言以對，她什麼都不是，她不是他的什麼人，難道要以他喜歡的女人這個身份來簽字決定他左腎的去留嗎？
秦晟北，秦晟北……
她心裡只剩下了「痛苦」兩個字。
見蘇晚夏痛苦得全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護士又看向慕南宸，「這位先生，您是秦先生什麼人？請早做決定。」
深深地看了蘇晚夏一眼，慕南宸果斷做了決定，「我是慕南宸，是病人的好朋友，我來簽字。」
慕南宸的名號很響亮，京都無人不知，小護士驚訝了一下，不禁多看了慕南宸兩眼，既而一副終於放心了的表情，有慕南宸擔保，這個手術就不會有問題了。
「慕先生，請儘快簽字吧，手術不能等了。」
「好。」
慕南宸接過筆就在要單子上籤子，蘇晚夏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淚如雨下，「阿三，不要簽，我不要秦晟北這樣。」
她太痛苦了，一想到日後秦晟北缺失一顆腎，她就痛到靈魂都戰慄。
慕南宸也十分心痛，但他比蘇晚夏理智，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乖，這個字必須簽，雖然非常遺憾，但是我們必須面對這個事實，我們一起來還秦晟北這份情。」
說著，慕南宸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護士辦好手續，拿著簽好字的單子重新回到手術室后，蘇晚夏頹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哭得更加肆意洶湧。
拿什麼還秦晟北這份情呢？
什麼都還不了，因為千金萬金也抵不過他的一顆腎。
本來只是無聲地落淚，但是痛苦太濃，身體里無法承載，一下子噴湧出來，衝擊到喉嚨處，她不受控制地大聲地哭起來，歇斯底理的，整條走廊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慕南宸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
就在蘇晚夏哭到筋皮力盡的時候，手術室的門被打開，秦晟北被推了出來，蘇晚夏和慕南宸同時沖了上去。
歷經十個小時的手術，醫生疲憊不堪，但臉上卻可以觀察到一絲成功的喜悅，「手術很成功，子彈全部取出，命保住了，但左腎摘除了。」
喜憂參半，雖然保住了命，但是缺失一顆腎，真的令人痛到骨髓。
看著秦晟北蒼白的面容，蘇晚夏本已乾涸的眼淚再次湧出，一雙眼睛早已又紅又腫，眼底都是痛楚的澀感。
就在護士推著秦晟北準備轉入監護室的時候，走廊盡頭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秦晟北的父母連夜乘飛機匆匆趕來了。
看到秦父和秦母，蘇晚夏覺得自己像個罪人一樣，她害得人家的兒子遭了這麼大的難。
秦母一路走一路哭嚎，「晟北，晟北，我的兒子！」
秦父雖然沒有出聲，但是面容擔憂又悲戚，緊緊跟著秦母，跑到了秦晟北的病床邊。
看到秦晟北蒼白虛弱的樣子，秦母哭得撕心裂肺，「晟北！晟北！」
人人都看得出這兩位一定就是病人的父母，護士輕聲提醒，「病人還沒有醒，需要轉入監護室，請不要耽誤我們工作。」
秦晟北可是秦母最喜愛的兒子，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一路哭喊著追著秦晟北的病床到達監護室，直到被護士擋在室外。
秦父終是男人，雖然也心痛，但理智得多，他也追著秦晟北的病床到了監護室門口，門被關好之後，他扶著秦母走回來，冷靜地看著慕南宸和蘇晚夏，「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兒子情況怎麼樣？」
蘇晚夏深深地埋首，眼淚一對一對掉落在地板上，一顆心跟著一下一下地破碎，她無顏面對秦晟北的父母。
站在兩位老人面前，她覺得披著一身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