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死也是幸福的
槍響的那一刻,時間彷彿流逝得非常之快,快得人來不及思考該如何躲過子彈。
但時間又彷彿非常之慢,慢得短短那麼幾秒,每個人的腦子裡就回憶了許多事。
蘇晚夏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很多很多的人,如果生命就此結束,那麼……
那麼,不知該如何告別這一短暫的一生,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還有很多人沒有愛夠。
她還沒有結婚,沒有給慕南宸生孩子,沒有實現帶給慕聞遠很多很多愛的諾言,還沒有看到蘇晚冬戀愛結婚,成家立業。
還有,她還沒有找到親生父親,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萬種思緒如漫天的柳絮刮過腦海,子彈在空中飛馳,「噗」的一聲,子彈穿破皮肉,她跌進了黑暗裡。
她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可是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可怕。
當她的頭重重地撞擊到地面時,混沌恍惚的世界一時間清明了幾分,倏然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俊顏在她的身體上空,五官痛苦地擰在一起。
她能感受到鮮血在兩人的身體之間汩汩地流動著,本能地伸手去摸了一下,一手的粘稠和血腥。
秦晟北是真的願意為她去死的。
他已經中了一槍,因為流血過多,本已搖搖欲墜,倚著車門虛弱不堪。
可是在池雅儷再次襲擊她的時候,他還是奮力掙扎著擋在了蘇晚夏的面前,最後一絲力氣耗盡,他中第二槍,轟然倒地。
可就算那樣,他還是堅持把蘇晚夏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導致他倒地的時候,將她壓在了身下。
就在秦晟北抱住蘇晚夏的時候,陶子然也衝上前死死抓住了池雅儷握著槍的手腕,與她爭奪手槍。
但是因為他之前也受了傷,手臂力氣有些虛弱,而池雅儷又反抗得瘋狂,所以較量的時間有點久。
兩槍都未打中蘇晚夏,池雅儷嫉恨得近乎瘋狂,一邊與陶子然爭奪著,一邊瘋狂地嘶喊,「蘇晚夏,你必須死,必須死!」
而此時的蘇晚夏,根本聽不見池雅儷的聲音,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秦晟北的身上,他的意識已經漸漸地在渙散。
她坐起來緊緊地抱著他,凝視著她蒼白的臉,「秦晟北,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秦晟北從小到大都一帆風順,從未吃過苦,從未遇過波折,這一次受傷,算是他有生以來遭遇的最大的劫難了。
向來養尊處優地過著王子一般的生活,此刻為一個女人,勇敢地放下了生命,而且他非常開心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說明他的精神世界真的有了信仰,不再是從前那樣虛無飄渺的享樂人生。
蘇晚夏就是他的信仰。
書上說人都有生死劫,他慶幸蘇晚夏就是他的生死劫,而且是在這麼美的年華里遇見她。
今生註定得不到,那麼死在她的懷裡,看到她為自己流淚,也是幸福的。
所以,身體上雖然那麼痛,但他臉上卻擠出了笑容,儘管笑容很無力,但他卻是輕鬆的,「晚夏,你會不會一輩子記住我?」
「不會,不會,」蘇晚夏拚命地搖頭,「你敢死,我就立刻把你忘了,一秒都不要記得。」
秦晟北悵然地望了下被霓虹稀釋了清明的夜空,輕輕一嘆,「那也好,不要為我難過,和慕南宸一起,好好幸福吧。」
就在陶子然終於把池雅儷制服摁在地上的時候,警車來了,無數警察衝過來封鎖了現場,而秦晟北也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蘇晚夏哭得撕心裂肺,「秦晟北,你聽著,如果你死了,我會難過,很難過很難過,如果你不想我難過,那你就要活著。」
120也迅速趕來了,醫生將秦晟北迅速抬上救護車,陶子然也跟著上了救護車,接受醫生的檢查和救護。
在這個過程中,警察將池雅儷制服準備押上警車,可就在剛要押上警車的時候,池雅儷突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接著她便痛苦得倒地打滾,鮮血吐個不停。
警察迅速喊醫生過來,醫生為她緊急做了檢查,初步判斷,「她服了劇毒,生命垂危,必須馬上送醫院緊急治療。」
此時的池雅儷已經氣若遊絲,痛若得說不出一句話,聽到醫生的話,她陡然睜大了眼睛,她想到了之前池硯給她喝的那杯水。
她也想到了,在警車到來的時候,她耳孔里藍牙耳機就再也沒有聲音,池雅姿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原來她不過是池硯和池雅姿的一顆棋子,一顆達到目的就除之滅口的棋子。
好,很好,他們如此對待她,那麼她也決不會讓他們好過。
想到此,她猛然伸手抓住了一名警察褲腿,「我……我有話要說……」
警察皺眉,蹲下來側耳傾聽。
可是池雅儷張了幾次嘴,都發不出聲音,她內心急得抓狂,可靈魂卻再也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
像是被擱淺的魚,因缺氧而生命垂危到最後一刻,再無力掙扎,唯有不甘地張幾下嘴。
警察見狀立刻命令醫生將她也抬上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
到達醫院,秦晟北被緊急推進了手術室,而池雅儷也被推進了搶救室,陶子然雖然傷勢較輕,但也需要做個小手術取齣子彈。
進手術室之前,他拍拍蘇晚夏的肩膀,算是默默給她安慰。
「子然哥,謝謝你。」此時的蘇晚夏已經哭得雙眼通紅,眼淚枯竭了,整顆心都牽在了秦晟北身上。
陶子然望了眼搶救室的紅燈,微微嘆息,然後跟著醫生走進了手術室。
終於,樓道里只剩下了蘇晚夏一個人,孤單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她頹然坐在長椅上,獃獃地盯著手術室上方的紅燈,想起了外婆曾經供奉在家裡的佛像,突然的,心裡就生出了莫名的虔誠。
在心裡一遍一遍地祈禱。
秦晟北,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倘若秦晟北有事,她餘生所有的時光,都將是遺憾而愧疚的,哪還有幸福可言。
一個女人拒絕一個男人多少次,都不會留有太大的愧疚,但是若那個男人因她為死了,那麼他就成為了她心裡永遠抹不去的烙印。
這,也許就是秦晟北在昏迷之前感到幸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