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挖骨焚心
《病危通知單》,薄薄的一張紙,在蘇晚夏手裡變得千斤重,她接過來的時候,全身越發顫抖,像是秋葉瑟縮在風中,隨時都可能拋棄枝頭。
「病危通知單」這幾個字刺得她雙眸泛疼。
「我不簽,我不簽!」她痛苦地搖著頭退後,這張紙簽了,就代表她默認了蘇晚冬的結局,這樣的結局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
慕南宸也開始變得瘋狂不理智,他一把揪住醫生的領子,「簽什麼狗屁《病危通知單》,你馬上進去給我救人,救不活他你們全部陪葬!」
那樣凍到人骨髓發顫的冷漠氣勢,就像死神怒而將你攥在巨大的掌心,醫生從來沒遇見過,從頭到腳都是冷麻的,「好、好的,慕先生,我馬上去搶救。」
醫生逃命似的又回到了搶救室。
慕南宸一把將蘇晚夏抱進懷裡,「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晚冬有事的。」
蘇晚夏太痛了,感覺全身都在痛,心臟被撕落一瓣一瓣,她不能失去蘇晚冬,不能!
空間突然死寂下來,蘇晚夏死死地咬住慕南宸的肩膀,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被她咬得痛極,慕南宸就蹙起眉,也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十幾分鐘后,一名護士匆匆出來,還是一張《病危通知單》,「蘇小姐,病人已經停止心跳,快不行了,請簽字!」
這一次,蘇晚夏直接發作,也搶過《病危通知單》撕得粉碎,「我不簽!我不簽!我要我的弟弟!」
護士被慕南宸凌厲的眼神嚇到,轉身匆匆跑進了搶救室。
此後,半個多小時,再沒有醫生和護士敢出來,最後搶救室外的指示燈滅了。
終於,醫生走了出來,疲憊地摘下口罩,「謝天謝地,病人奇迹地恢復了心跳,已經搶救過來了。」
聽到這句話,蘇晚夏突然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之前強撐著的那一口氣,轟然散了,身體虛弱得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眼淚「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
慕南宸俯身將她抱起,貼著她的臉頰輕笑,但是他的眼睛也是潮濕的,「我就說過,晚冬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直跪在一旁的蘭雪也轟然癱坐在地,眼淚已經乾涸了。
蘇晚冬被推出搶救室,送進病房,蘭雪一路跟著,到達病房時,蘇晚夏冷聲命令,「你給我出去,我們再也不想看到你。」
蘭雪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沉睡的蘇晚冬,也不敢違逆蘇晚夏,乖乖地退出了病房,然後跪在走廊里。
過來過去的人都回頭看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慕南宸命管仲直接將人拖走,查問事情始末。
蘇晚夏坐在病床邊,一直緊緊拉著蘇晚冬的手,心疼地給他擦拭額頭上的血漬,他從小到大,雖然跟著她吃過很多苦,但從來沒有受過傷,她一直都將他保護得很好。
為了保護他,她在學校變成了女漢子,連莫曉曉那種打架小能手都成了她的手下敗將,可是,就在她以為他真的長大了,放手讓他自己獨立的時候,他竟栽了這麼大的跟頭。
這一次,她體會到了什麼叫挖骨焚心。
蘇晚冬之於她,不比慕南宸的分量輕。
慕南宸知道,此時的蘇晚夏不能打擾,她在靜靜地梳理感情,排解傷痛,所以他就安靜地坐在她的身旁,一刻也不離開。
在心靈上與她分擔傷痛。
也許是冥冥中感受到親人的心痛和呼喚,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蘇晚冬醒了,醒來看到蘇晚夏睡在他的旁邊,手還緊緊握著他的手,身上披著慕南宸的外套。
感慨慨良多。
昨晚他以為他死了,遺憾的是連句告別都沒有與蘇晚夏說,此時醒來,看到新升的太陽,看到親人熟睡的臉,他覺得恍若隔世,也覺得幸福那麼長。
全身都痛,骨折,還伴有內臟出血,大傷元氣。
動彈不得,他便輕聲的喚她,「姐。」
只一聲,蘇晚夏就醒了,倏然坐直,定定地看了蘇晚冬幾秒,既而似哭又似笑,道,「混小子,你終於醒了,你嚇死姐了。」
蘇晚冬卻是淡淡地笑了,「讓姐擔心了。」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潸然而落,蘇晚夏撫摸著蘇晚冬的臉,叮嚀著,「以後再也不許獨自去做那麼危險的事。」
此時,她不指責他不該去救蘭雪,也不指控他救蘭雪多麼不值得,蘇家人遺傳了蘇鷓鴣老祖宗的善良,倘若不去救才不是蘇晚冬。
她只要求他以後不可以孤身犯險。
「我記住了,姐。」他昨晚了解事實不清,也對未知的危險缺少了預估,「蘭雪呢,她有事嗎?」
蘇晚夏搖頭,「沒有,那些人明顯是想要你的命,蘭雪不過是顆誘餌。」
「到底是誰那麼想要我的命?」
蘇晚夏的眸底突然凝聚了無數蕭殺的因子,「是姐連累了你。」
「是慕家人嗎?」
「也有可能是池家人。」
「池家?」蘇晚冬有些激動,「就是當年有可能害死我爸媽的池家?」
「對不起晚冬,姐連累了你,也連累了舅舅舅媽。」
「姐,你知道我不是為這個,你有什麼錯?我只恨池家,池恩洪狼心狗肺,當年如果沒有姑姑輔助,他哪裡會有後來的事業成功,說起來他還是靠著姑姑的嫁妝起步發家的。」
說起那個父親,蘇晚夏心痛,也恨。
蘇晚冬繼續說,「姐,我一直都懷疑,當年我爸媽那場車禍與池家有關,我一定要查出真相,還我爸媽公道。」
這也是蘇晚夏一直想做的事,她緊握住蘇晚冬的手,「好弟弟,這一切都交給姐來做,你還小,只管讀書就好,姐不會讓他們這麼逍遙下去的。」
這時,慕南宸推門進來,手裡拎著早餐。
「姐夫。」蘇晚冬蒼白地笑了,猶記得意識模糊之時,慕南宸在他耳邊叮嚀的話,他給了他莫大的鼓舞。
慕南宸很欣慰,「好兄弟,夠堅強。」
說著,慕南宸把早餐放在桌上,「我親自熬的粥,多吃一點。」
「好久都沒有吃到姐夫做的飯了,」蘇晚冬笑得幾分蒼白,幾分陽光,「姐夫,我能求你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