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顧正的老來子
這兩天的雲耀城頗有些風雨欲來的感覺,就連一貫囂張跋扈的王慎之都小心謹慎了許多,直接表現就是將他「請」王安「養老」的事情給推后了。不光如此,連雲芳渺那邊的事情也都放鬆了些許。
顧為真不甚明白,但怎麼說他也只是個跟在王慎之身邊的小嘍啰,有些事情他是探聽不到的。
可是他對雲芳渺的恨意早就溢於言表,現在好容易有了對付他們的辦法,王慎之卻在這個時候打馬虎眼,硬生生又讓那幾個人多過了幾天好日子!
這些疑惑顧為真不敢對王慎之說,所以他只能憋在自己心裡,好在王慎之如今對他十分信任,他在王家也堪堪有些地位。
又一日和幾個朋友喝得酩酊大醉,顧為真醉醺醺地走到家門口——旁的幾個傢伙都留在樓里左擁右抱了,只有他碰不得那些美嬌娘,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執意要回來。
攙扶著他的小廝齜牙咧嘴將人給放在台階上,然而揉著肩膀過去敲門——自從顧為真給王慎之「效命」,一家人就從「貧民窟」里搬進了這座兩進的宅子。
顧為真迷迷糊糊想著,當初搬進來的時候他爹娘可把他好一頓恭維呢。哼,也不想想,他可是顧為真,怎麼可能去住貧民窟?這兩進的宅子倒是可以將就將就。
敲門聲響了一陣,院子里沒有什麼聲響傳來。小廝側耳傾聽了一陣,又敲了敲門,但是動作輕緩,終究是怕得罪了顧為真。
可顧為真沒那麼多耐心,他迷迷瞪瞪蹭了起來,背靠著牆壁,突然一扭身,抬起腳便踹向那門。「嘭」的一聲巨響把小廝嚇得肝膽俱裂。
「顧……顧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再等……等等看?」小廝吞了口口水,喝醉酒的顧為真他不敢惹,可他也不敢在顧為真家門口「撒野」啊!
顧為真聞言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陣,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拉長了嗓子嚷嚷,也不知是給誰聽的,「等個屁!這是老子家,沒有老子,能有這麼大地兒住嗎?老子要回家,憑什麼等?」
看他那橫眉立目的樣子小廝便不由得縮了縮腦袋,叫那門紋絲不動,裡頭卻似乎響起了腳步聲,只好恬著臉賠好話,「是是是,您要回家,您家可不就在這兒嗎!您聽,有人來開門了。」
這話音剛剛落下,果不其然有人來開了門,門縫裡露出顧正那張臉,見是自己兒子,他眼裡先是閃過嫌棄,而後又飛快地在臉上堆了笑,把門完全打開,笑著說:「哎,為真你可回來了,怎麼又和成這個樣子?快進來快進來,我讓你娘給你煮醒酒湯去。」
他說著就和小廝一起把顧為真弄進了屋,等把人安頓好之後,他轉身塞給小廝幾個銅板算做辛苦費便將人打發了去。
小廝倒也機靈,反正送顧公子回來的費用已經有人給了,這時候他又多賺了幾個銅板,自然不會嫌少,於是歡歡喜喜告了辭。
等得小廝一走,顧正臉上的笑容怎麼也端不住了,尤其是在他看到顧為真醉醺醺連坐都坐不好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更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這二十多年來,他對這個兒子可謂是盡心儘力,幾乎把所有能給的東西都給他了。可偏偏這個兒子是個酒囊飯袋,一天天只知道鬥雞走馬也就罷了,在鎮上時欺負人家姑娘也可以揭過去。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怎麼就把自己給弄廢了?
顧正咽不下這口氣,他們老顧家怎麼可以沒有後人?
眉目間更加陰鷙,顧正看著爛泥一樣的顧為真只覺得丟人。
「怎麼這麼大酒氣,為真回來了?」還沒想好要怎麼安置顧為真,劉芳就不知從哪裡找來了。
顧正聞言立刻換上了一張笑臉,他的目光落在劉芳……的腹部,那裡已經明顯隆起,如無意外,將在幾個月以後降生一個女兒或者兒子——顧正自然是想要兒子的。
他連忙迎了過去,嗔怪道:「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劉芳擺擺手,想要去看看顧為真,可是屋子裡酒氣太大,她剛走幾步就覺得胸悶得慌,不敢再進去了。
「我這不是聽到聲音才出來看看嗎?還有,我要的酸梅子呢?酸兒辣女,我這一胎多半又是個兒子。」
劉芳已經有將近三個月的身孕了,然而她卻將這瞞得死死的——或者說,是她和顧正瞞著顧為真一人。
聽出了劉芳話里的埋怨,顧正現在卻不會惱怒了,他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劉芳也比他小不了兩三歲,別人在他這個年紀多半都抱上了孫子,可他還能抱上兒子。這可是那些人羨慕不來的。
所以顧正樂意給劉芳一點臉面,「知道你肚子爭氣,我顧正又要有兒子了。我一會兒就給你找酸梅子去。」
劉芳哼道:「這還差不多——為真他怎麼醉得這麼厲害?你去找些酸的東西回來,我給他煮醒酒湯去。」
撫摸著腹部,劉芳想著顧為真也是從她身上落下來的一塊肉,就算現在這塊肉壞了,她這個兒子廢了,那也還是她兒子。她知道顧正對顧為真已經沒什麼期許了,但他們能有這麼大的宅子住,還不是得靠著大兒子?
顧正動了動嘴巴剛想拒絕,可是轉念一想也覺得現在就把顧為真踢開實在有些狠不下心來,於是點點頭答應了,「那行,我這就出門,你也注意些,別累著了。」
「這還用得著你說?」劉芳翻了個白眼。
這兩個人說起話來,旁若無人,甚至連自己兒子的存在都刻意忽略了。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爛泥似的醉鬼根本不足為慮,或許他壓根兒就沒聽到他們的話。
所以即便把話說開了,他們也沒有什麼顧慮,就像當初顧為真知道劉芳懷了孩子以後,雖然呆愣愣了好些天,可不還是得接受嗎?
夫妻倆自以為懂得自己的兒子,卻不知道他們這一家子早就在互相猜忌中沒了一點感情。或者說在顧為真心裡,顧正和劉芳在對他隱瞞自己會有個弟弟或者妹妹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嫉妒和怨恨懵逼了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