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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死寂。


  閑院就那麼看著宗像,端著茶杯的手卻沒有動過,眼睛里的晦暗不明在一剎那間閃現。


  這種狀態非常奇怪,和宗像腦海里的閑院有著極端的不符。起碼在閑院的意識里,她想要做的事情幾乎是沒有辦不成的——包括用離家出走這種幼稚到極點的行為來抗議她對他忽略的不滿。而在她迄今為止二十二年的生命里,除了羽張迅殉職以及先代S4的混亂外,沒什麼能讓她感到挫敗。


  就在宗像腦子飛轉的時候,閑院咬了下嘴唇。


  「後面,有條蛇。」


  深綠色的幼蛇在離宗像十五米開外蜿蜒爬行,但依舊是圍著附近打轉。閑院覺得自己身體已經開始僵硬,看到那雙金色的豎瞳后一股寒氣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宗像回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貼在地上的冷血動物:「似乎是日本蝮呢,運氣真好。」他抬起手,指間上附著一層青光,卻又被閑院壓了下來。


  「算了。」閑院別過頭去不再看那邊:「反正你在,它也不敢過來。」


  又被提及了不招動物喜歡這項特質的青之王有些無可奈何,不過相比起自己用手蒙住自己卻依舊忍不住在指縫裡偷看那條幼蛇有沒有撤離的黑之王來說依舊瀟洒自若。到了後來那條小蛇也依舊沒有上前,扭動了兩下之後又鑽進了草叢裡,一陣細碎的摩擦聲過後,便消失在了山中。


  「彌海砂引以為傲的對動物的親和力,原來也有變得麻煩的一天啊。」


  「我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感到引以為傲過。」閑院慢慢地趴在桌子上:「他給你打電話了嗎。」


  不過是句隨意的疑問,但話里話外閑院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過是借著宗像的口再說一遍罷了。臉貼著自己的手臂,閑院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呼出了一口氣。


  「對於長輩的期望,我個人認為偶爾還是應該有回應的。」宗像的指尖滑過閑院的臉:「不過如果彌海砂不願意的話,那麼我……」


  「他用什麼條件換一個孩子。」


  「到了那個歲數的長輩……」


  「我明白了。」閑院站起來:「換我改姓回宗像,對吧。」


  宗像用沉默來代表默認,閑院用手把散在額前的頭髮捋到後面,站了半天之後反倒笑了一下。


  「真行。」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但放下這句話后閑院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剛把燒烤處那一團狼藉收拾好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發出一聲尖叫。閑院看過去,正看到以前被馬踹過臉的道明寺少年指著草叢大喊著什麼,躲到了五島的身後。日高在旁邊嘲笑道明寺的膽小,又去探頭看了一遍被火撩過的搭檔的頭毛。


  腳步聲響起,閑院看到行色匆匆的黑框少年從遠處走過來,看上去悲慘異常。許久未見的伏見頭髮上還有幾片沒來得及弄掉的樹葉,整個人又帶著懶散和怨氣。


  簡直就像剛收完垃圾一樣。


  伏見看到閑院,嘴裡「嘖」了一聲。


  「夫妻吵架別把火氣撒在外人身上。」


  「原來我一不小心把真話說出來了嗎,那還真是抱歉啊。」閑院打量著伏見剛從神農架春遊歸來后的狼狽,臉上嫌棄不減:「有用的話都不怎麼好聽,如果有意見,你能來揍我嗎?」


  伏見眼角抽了一下,切了一聲:「把自己的麻煩事都弄好再來嘲笑別人也不遲。」


  「嗯……那你千萬要一直這麼狼狽,」閑院丟下一句話便走了:「否則等我有空了卻沒能吐槽到你,那多麼令人失望。」


  回到屋子之後,閑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時候心裡算了一下。


  她大概已經有四年多沒有回過閑院本家了。


  和本家的關係,或者更應該稱之為和閑院家現任家主的關係的惡化是在四年多以前。那時候她和宗像正在讀大二,每一個月會被單獨拎回家一趟吃飯,以及單獨針對她一個人的訓話——在她結婚以前,她更多地覺得那些古板而又老舊的東西應該都灌輸給宗像。


  那時候閑院家的家主會跪坐在主位上,循環往複地不停告誡她要忠於自己的家族,對於家族的栽培要在以後予以最大限度地回報,包括後代的傳承。她那時總覺得煩,並且覺得年紀太輕不至於現在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但卻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某位藝妓大著肚子找上本家為止。


  顏面掃地。


  她是在上課的時候被老管家叫回去的,當時已經退隱的前任家主正襟危坐,她的父親則垂首坐在身側,毫無往日威嚴。她那性格一向溫婉柔和的母親則沒有了往日的笑容,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兒之後只是哀婉地笑了一下,身形像是柔弱的草苗般搖搖欲墜。


  其實不過是個富貴中年人和年輕貌美的藝妓的尋常風流事,可放在了閑院家頓時就變得有些可笑。據說當年她的父親對她母親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隱瞞身份開展猛烈追求后終得家人。她的母親當時剛以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身份進入全日本頂尖的醫院外科,前途光明大好,卻因為婚姻而辭職從此深居簡出打理家事,為丈夫的事業做出犧牲。


  兩人婚後恩愛有加,可數年不見子嗣,多次檢查后得知是因為她父親的原因。看不得因為這個結果而鬱鬱寡歡的丈夫,她的母親提議出國散心,最後在梵蒂岡參觀了一場彌撒后不久既有喜訊,最後降生的孩子便取了同音的名字作為紀念。


  閑院彌海砂。


  她是看著父母親一起融洽地過著日子的。


  幼時母親對於有關父親和她的一切親力親為,細緻入微;在進入S4後作為父親的輔助,工作認真負責,行事果斷,讓她多少能看出當年她母親站在手術台上的風采。在她堅持去神奈川讀書後,她母親竭盡全力地給了她最好的環境;甚至是在她和宗像在一起的問題上,在她母親配合丈夫教訓她過後,還是眨眨眼睛,說只要女兒喜歡就好。


  學醫其實也受母親的影響,因為希望也成為像母親那樣工作和家庭都能兼顧的人。最後再嫁給一個像父親一樣呵護妻子保護孩子的丈夫,再把自己的孩子也寵到天上去——她覺得她和宗像也能繼承父母親的相愛。


  所有人都會羨慕這樣的家庭,他們的生活就像是典範一樣。


  閑院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因為她本來是這麼認為的。


  結果,她心裡最好的夫妻,變成了一個笑話。


  連同她的存在,都失去了最終的意義。


  她本來以為她母親要求離婚。那個眼睛里已經失去神採的女人已然不擔心事情的結果如何,每天只是靜默無語地看書。她那段時間請了假,一直陪在母親身側,就怕出現意外。宗像知道這件事情后並沒有多說,每天接送她時面色如常,也沒有過問。


  那個聲稱懷有閑院家血脈的女人被老家主安排在了其他的住處,等待著那個孩子的降生,一切會在之後再做決定。


  也是從那時開始,閑院就再沒跟她的父親有過正常的交流。


  爺爺在訓斥她父親的時候,一直都是避著她的。閑院覺得沒什麼意義,因為男人對這種問題上都是相互袒護的,比如他們對待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的曖昧態度。


  可奇怪的是她父親那悔不當初的樣子,以及他對於她母親那副愧疚的歉意。那種態度並不像是裝的,而閑院最後在一次偷聽中得到了答案。


  她的父親對她的爺爺說了這樣一句話。


  「那孩子已經嫁出去了,現在姓的是宗像,我總想著能夠有人把閑院家的名號繼承下去。」


  她才明白,冠上了宗像的姓氏后,在閑院本家,她是外人。


  三個月後,那個藝妓生下了一個男孩兒。閑院沒有去看,但還是聽到別人的風言風語說她父親有多欣喜。喜悅之情籠罩在閑院本家之中,而閑院陪著母親待在房間里,聽著外面的熱鬧。她手裡有母親的指間,冰涼得讓她心慌,無論怎麼暖,依舊暖不起來。


  從那時候開始,閑院下定了一個決心。


  她打了一個電話。


  警察比偵探有用多了。


  那個小時候總被她說以後只能給她家看大門,最後又跟她打起來的同齡人早已掌管了這個國家最有力的執法機關之一,憑藉著那點淺薄的交情最終還是得到了額外的支持。


  就在那個女人還在月子中時,閑院過去探訪。只看到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產婦頭上圍著白色的布,虛弱地躺在船上。一看到她之後,便有了楚楚動人的淚光。


  有僕人想攔住她,不讓她上前。她當時只想笑,望著那個女人害怕的樣子想,她母親當年肯定比她更加惹人憐愛。


  然後在她父親聞訊匆匆趕來時,閑院把手裡那群東西,直接甩散在房間里。


  「我這次來,是恭喜家主喜得麟兒。恭祝您父子二人父慈子孝,共享天倫。」


  號稱交付了清白之軀的女人並不如表面上那樣美好,儘管掩飾得當,卻依舊在最銳利的眼光下無所遁形。用坂下的話來講,真的善良純真的女孩子,又有那個人會去俱樂部當陪酒。


  隱秘的往事被人一點點揭開后,剛出生的孩子被送去做了鑒定。無論什麼結果她也都不意外,那個時候她只想給她母親一些安慰罷了。


  這期間有多少人表面上勸導著說男人逢場作戲不用傷心,背地裡卻嘲笑著說,只有一個女兒的下場就是這樣。還有人說當年風光無限現在還不是新人勝舊人,高貴端莊又能頂什麼用處。她母親一向通透,就算她盡量攔著,話還是有意無意往她母親身邊傳——有些喜歡見風使舵的人已經覺得這院子要易主,更是挑陰損擠兌起了失意的主母。


  一招制敵後,家宅內回復了平靜。


  但是真正碎掉的東西,沒有聲音,但是別人都看得到。


  到最後,那個引發了風波的女人和那個孩子沒有了蹤影,而她的母親依舊和她的丈夫維持著婚姻。她有些失望,但順從了母親的意願。


  而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她被她的爺爺叫住,帶進了茶室。片刻后,宗像也出現了那裡。


  她和宗像並排坐著,聽著長輩含糊不清地一筆帶過了這件差點使閑院本家分崩離析的事情。可他的目的卻很明確。


  「我希望彌海砂能改姓回閑院。」垂垂老矣的老人抬手制止住了她的話。


  「這是你母親不離婚的唯一條件。」


  閑院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關於回憶的夢。


  「好像不是個好夢呢。」


  閑院現在在宗像的懷抱之中,男人的氣息就縈繞在鼻端。閑院伸了個懶腰,在有限的空間內伸展不開,倒像是撒嬌的貓咪蹭來蹭去。


  「……我改姓回閑院這件事,你後悔過嗎?」


  「這個……」宗像倒沒想到閑院會突然這麼問:「彌海砂想讓閑院家斷在這一代的話,改姓回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真大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自己的妻子卻姓著娘家姓氏,總給外人一種還有可乘之機的錯覺。」


  閑院靜靜地躺了一會兒。


  「你應該跟我說,是你自己想到這件事的。」


  「結果都是被拒絕,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一個是被斬釘截鐵地拒絕,另一個是在思考過後被拒絕。」閑院翻了身,髮絲在男人的下頜上蹭來蹭去:「這就像是兩個人同時送情書,一個被想也不想地被拒絕,另一個則是酌情考慮后被拒絕一樣。」


  「所以儘管是我的想法,還是會被彌海砂不留情面地拒絕嗎。」宗像品了一下閑院的意思:「那麼被拒絕的原因我能想到一些,比如彌海砂自己本身也還是個孩子……」


  閑院腦袋上蹦出一個十字。


  揍他。


  「比如彌海砂的年齡不適合。」


  閑院姑且接受這個理由。


  「比如彌海砂還沒有愛我到願意為我生……」胳膊被往死里掐住,宗像邊笑邊道歉:「抱歉彌海砂,按照力道來看也不是這個原因。而且反應這麼迅速,應該還是深刻地愛著我……彌海砂現在是真的有點痛了。」


  閑院簡直不想再跟這個人扯淡了。她睡了好一會兒,現在急需爬起來洗個澡。


  但宗像顯然一副開啟了煩人模式的狀態,又把閑院抱了回去。


  「再比如……」


  真的夠了。


  「發生了什非常糟糕的,卻不能告訴我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室長再度犯蠢了【機油評價


  還有就是我挺喜歡那段「彌海砂自己本身也還是個孩子」「彌海砂還沒有愛我到願意為我生孩子」這一段。


  室長吐槽GJ!


  接下來就是,彌海砂以前其實是姓宗像的,幾年前人家的名字一直是【宗像彌海砂】


  後來鬧了幺蛾子又改回來的。


  彌海砂因為這件事也很受打擊

  如果生了孩子之後也不會姓閑院

  但這並不是主要的不願意生孩子的原因= =

  真的原因還是因為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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