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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時間總是眷顧著特別的人。


  身穿著古樸肅穆的和服,黑色的基調莊嚴,黯金色的紋飾華麗。眼前端坐著的老者白髮白髯,神情肅穆,眼神銳利到能把人扒下一層皮來。臉上有些皺紋,但卻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一個鮐背之年的老人。


  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


  這個人,閑院記得。


  七釡戸的御柱塔距離皇居不遠,平地而起的建築氣勢磅礴,在東京都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閑院在坐電梯的時候,一眼就能掃到皇居。


  如今的普通人依舊將天皇奉若神明,就是這位日本的實際掌控者的意思。在高處俯瞰著最多也依舊是凡人的皇族,享受著日本最尊貴的人最為惶恐的尊敬和討好——


  ——這就是來自黃金之王的惡意。


  閑院微微點了點頭。


  「好久不見。」


  兔面人大概懵了。


  主動邀請,奉茶招待。


  誰沒有享受過這樣的規格。


  對方的問候卻簡單無禮至極。


  而黃金之王卻跟沒事兒人一樣。


  「一別十數年,汝輩狂傲不改。」低沉沙啞的聲音中氣十足,黃金之王打量著眼前的閑院,緩緩地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閑院坐姿端正地回答道:「而且您也從來沒覺得我會改吧,否則找我來也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閑院語氣還是冷淡的,但很罕見地用了敬語,因為就算是對黃金之王沒有好印象,他為日本經濟所做出的絕對貢獻還是值得生活在這個國家裡每一個人的愛戴的。


  至於為什麼沒有好印象,大概是因為年幼記憶里,那些犯事了卻依舊在S4里高昂著頭顱的黃金氏族,太過驕傲了吧。


  用「狂傲」這個非常不好的詞用來形容自己毫無壓力,而面對黃金之王閑院也沒多客氣。家裡以前是帶著宮字的親王,身份是嫡長孫女,又早慧,閑院從小到大身上那天之驕子的光環就從來沒有掉下去過。不記事兒的時候是在本家裡寵著,等父母成為羽張迅的族人之後全S4一起寵著,養不成狂妄高傲的性格反倒說明有問題。


  這種讓很多人一見她就反應性頭疼的性格在宗像的勸說下收斂了不少,起碼不經常放出來招人煩。所以閑院有些困惑,以她現在安·穩·乖·巧的狀態,黃金之王為何要特地把她弄到這裡喝茶。


  沒聽說黃金之王閑的沒事兒幹了想找人嗑瓜子瞎白話啊。


  黃金之王招了招手,兔面人退下后片刻帶著一個人進來,將人放下之後再度回到門口。閑院打量著離她十幾步跪在地上的黃金氏族,心想著這又是鬧哪一出。


  當著另外一個王權者的面處理下屬殺雞儆猴?

  還是真的因為保皇心態真的只是來聊天的?


  黃金之王否定了閑院所有的不靠譜猜測。


  「老夫管教無方,今日特向汝致歉。」


  跪著的這個人姓甚名誰閑院不清楚,不過在黃金氏族中卻非常優秀。擁有「隱藏」能力卻沒能進入兔面人的隊伍中,進入軍部后負責情報搜集的工作。


  在兩年多以前,閑院離家出走後,宗像曾經向軍部的情報部門發出協查通報。在查獲了閑院的落腳地后,這個人並沒有告知宗像,反而跟蹤閑院並將清理掉了她所有的痕迹。


  錄像、入住記錄甚至見過閑院的人的記憶,只要涉及到閑院的人事物一概被清除掉,甚至閑院做好記號寄回家的明信片都被私自截留了下來銷毀。而在閑院被選中成為黑之王后,短距離的跟蹤變成了遠距離的監控,混淆在綠之王的追兵之中,變得更加難以覺察。


  閑院在心裡爆了句粗口。


  突然間發現這兩年四處逃竄不是因為宗像故意沒去尋人或者是一貫高智商的眼鏡腦子變笨了,這讓閑院感覺心裡某些沉重的部分放輕鬆了些。但是這種被人插了一腳的被戲弄感,讓閑院驀然升騰起一種暴怒。


  「老爺子手底下還真是人才濟濟啊,連王權者都能耍得團團轉呢。」


  整間茶室依舊陽光明媚,但氣氛已經變了。


  「所以這是由我處置了嗎。」


  閑院端起茶杯。


  「殺了。」


  就算黑王氏族,閑院也不可能說殺就殺,何況這個人是黃金之王送到她眼前來的。老爺子不是不會耍心眼的人,首先那高姿態的示好就是在斷閑院後路,這時候撕破臉皮反倒顯得她不明事理又暴虐成性。


  將自己的行蹤掌握得清清楚楚,這算是黃金之王如今最大的優勢所在。


  但是被欺負到頭上來連句狠話都不放,的確有點太窩囊了。


  閑院隨手將茶揚到了請罪者的臉上。


  那水還是滾的,接觸皮膚的剎那還能聽到什麼聲音。被潑了茶的黃金氏族並不敢動,而閑院站起來徑直往外走。


  「這個人的臉,我記住了。」閑院臨走前轉回來對黃金之王欠了欠身:「您老保重。」


  算賬什麼的,慢慢來。


  不急。


  終於明白了宗像幾天前在大學旁邊的公寓里說的那句話。


  「如果下次還是那樣一點線索都不留下的話。」


  閑院對生活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早一點意識到情況不一樣就好了。


  當時剛剛組建的S4本就風頭正勁,黃金之王在羽張大人死後把S4當成警衛順手使用了很久,想要在新S4成立之後用力打壓維護自己的地位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想法。宗像不卑不亢心思縝密,除了先期給了點甜頭,後來再沒看過他的臉色行事。


  儘管精神矍鑠,也已經是近百歲的老人了。對於時間的惶恐和年輕的後輩,面上再不動如山心裡也是會有忌憚的吧。如果看得到她離家出走能讓宗像對S4分心,那麼時間再長些對他未必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說,是不是真正的私人行為,還是要另說的。


  本以為就是她和他之間的遊戲,卻在外人的介入下讓情況急轉直下,向讓人不忍直視的方向一去不返。


  當時就是往S4寄離婚申請書估計都比離家出走強啊。


  怎麼就腦抽地收拾東西了呢。


  隨便找了家店坐,閑院點了蛋糕用甜食泄憤。濃郁的奶油化在舌尖,混雜著草莓的酸甜和芝士的濃香演繹著複雜醇厚的口感。店裡有限時供應的櫻花果醬,閑院嘗嘗味道不錯之後直接要了二十瓶用來早上塗麵包。拿錢包的時候隨便遞了張卡出去,等著刷指紋的時候侍應生小姐已經笑眯眯地遞迴了單子和卡。


  卡面深藍色,除了銀行的名稱和卡號之後就只有右下角的紋章。


  閑院拿過這張卡端詳了半天。


  S4的工資卡?


  宗像的終端響了起來。


  結城看著宗像背對著他接起電話。


  「難得彌海砂主動打電話來,真叫人欣喜若狂。」


  宗像離開的時候,側面的嘴角正向上微微翹著,昭示主人愉快的心情。


  「書嗎?的確買過很多。」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迴響著:「已經快下班了,彌海砂等我過去一起看該買哪本如何。」


  直到在窗口確認宗像離開了診所,結城才放鬆地長舒一口氣。驟然撤去的壓力讓人連呼吸都更加順暢,只是宗像剛剛坐過的那把椅子結城已經不想再碰了。


  作為被兩位王權者臨幸過的辦公用品,全套桌椅結城打算搬回家一日三香地供奉。


  宗像走近閑院的時候,閑院手裡正拿著一本巨厚無比的《實用外科學(上)》閱讀。像感覺到了什麼一樣,閑院偏過頭看了一眼,直接對上了宗像的視線。


  「情緒似乎很低落的樣子呢。」宗像摘了眼鏡,湊近了看著自己的妻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剛剛見過黃金之王,老頭子好像比我記憶里更討人厭了。」閑院眨眨眼:「實在對付不來這些場面,假得要命地你來我往,讓人有點煩躁。」


  「明明生在世家之中卻……」


  「我是在S4長大的。」


  閑院糾正了宗像的話,對於身份的歸屬她一直非常敏感。先代S4給她烙印過於深刻也讓她覺得驕傲,所以就算是現在閑院也更願意把S4的經歷拿出來回憶。


  至於閑院本家,自小就沒有多大的印象,記事後回去也沒住上幾天就到了神奈川,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個符號和象徵性的親族關係而已。


  除了父母親在那裡之外,閑院覺得本家對她還沒有吠舞羅來得重要。


  其實就算那裡是父母親的本家,也就那麼回事了。


  宗像挑書的時候,閑院將《實用外科學(上)》放回書架上。


  「不買回去嗎?」宗像看著書名,問了句。


  「公寓里有。」閑院想到了滿是漫畫的書房:「而且上面還有筆記。」


  「那今天就過去拿吧。」宗像注意到了閑院稱呼上的變化:「正式入職就是下周了呢。」


  有宗像去搬厚到可以砸死人的殺傷利器,閑院開心得不得了。輕快地向著收銀台走過去,閑院聽到宗像問她。


  「彌海砂是不是忘了什麼。」


  書在懷裡,錢包在口袋裡,果醬在宗像手裡。


  掃視了一圈,閑院走回去抱著宗像的手臂。


  遺失清單:戴眼鏡的旦那一枚√

  是這個意思吧。


  悶騷男。


  到學校那邊的公寓雖然說坐地鐵比較快,但是上下班期間人擠人閑院實在受不了。大街上打計程車就像打仗一樣激烈,不過到宗像招手的時候卻還是有一輛空車出現了。


  坐在車上的時候閑院舒了口氣,倚在宗像懷裡眯著眼睛閉目養神。今天一天接受的的信息量比較大,閑院要先理清楚才能確定下一步怎麼做。


  腰間的終端震了起來,閑院拿出來瞄了一眼來電顯示。


  「草薙麻麻又要嘮叨了QAQ」


  宗像挑起了眉。


  草薙的目的相當明確,但同時語氣非常無奈。


  宗像的手指滑過閑院的下頜,將她散亂的髮絲理好。


  「我們這裡有個孩子的朋友,好像在黑王屬地惹了個大麻煩。」


  斷指瑪利亞,Alpha組異能者,是個一流的專職殺手,擁有「切斷翻轉」的超強實力。擁有這個綽號是因為如果僱主失約會切斷其手指,閑院在地下的時候也有耳聞。


  「目標淺川澄海……」閑院聽到這個名字就有點頭疼:「……現在的人膽子已經大到這個程度了嗎?」


  那可是先王氏族中最強悍的族人,讓結城也想盡辦法都要避開的人物啊。


  竟然真的有人送上門去讓淺川收拾嗎?

  而閑院得到了草薙確定過的情報。


  「聽那女孩的說法,是有人付了一大筆錢,所以拼了命也想要去試一試。」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閑院簡單評價了下這個愚蠢的舉動,然後聽草薙繼續說著事情的經過。


  「千歲打聽了一下之後想勸那女孩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但是沒有勸住。因為已經幾天聯繫不到那女孩,千歲覺得這件事情他非要插手不可,否則那女孩一定會死在黑王氏族手裡。」


  閑院懶懶地問:「於是他去了嗎?」


  「被我勸下了,因為我記得彌海砂說過,沒有你的允許那些人是不敢下殺手的。」草薙為了不省心的吠舞羅問題兒童操碎了心,直到這時才想起黑王氏族這邊還有個黑之王的外掛可以用:「所以我就想過來向彌海砂借個人情,把那女孩帶回來。」


  「去領人吧。」閑院很痛快地答應了:「不過讓那她以後別再招惹他們就好。」


  禁止濫殺無辜已經讓黑王氏族束手束腳,三番兩次有人被逼急了就算是淺川也沒辦法都控制住。事後處置震懾有限還容易讓族人有異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經是淺川所能應承下來的極限了——憑藉淺川的忠心,閑院相信他當時是有一說一毫無隱瞞的。


  掛了電話,閑院又無事地閉上眼睛靠著宗像。


  草薙和她非常隨意地解決了可以引發王族對立的糾紛的對話,以及對話中體現的兩人非常要好的私交,哪個都會讓這個人很在意。但是只要他不問,閑院就絕對不會提起這個話題。


  「這種關係,真是相當不錯呢。」


  在幫閑院拿書的時候,宗像笑眯眯地說著。


  「我也沒想到發色瞳色一樣的梗這麼好用。」閑院拿起自己的發梢:「羨慕嫉妒恨嗎?如果你也能和我一樣的話,S4和吠舞羅也不會這麼針尖對麥芒了吧。」


  「原來和吠舞羅的二當家私交要好,有這麼巨大的作用嗎。」


  宗像的手臂撐在書架上,逆著夕陽看向閑院,表情隱藏在陰影中。


  「我一個人在關西的時候,草薙前輩曾經幫過我一個大忙。」閑院在宗像無聲的質疑中主動坦白:「草薙前輩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也想投桃報李地有能力就回報他。」


  「還真是個讓人在意的忙啊。」宗像很直白地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彌海砂清楚地表達對別人的好感了呢。」


  閑院的確很久沒有對誰表達過正面的評價,不過這絕對不是因為閑院是個非常苛刻的人——以前閑院對待外界本身就不熱情,很少回去主動觀察判斷另外一個人的舉動。而且高中宗像和她幾乎是不分開的,大學的時候除了上課兩個人也都在一起,何況只要這個人在身邊閑院那點剩餘的精力就全都放在他身上。


  而離家出走的這兩年,閑院最先學會的就是找一些有趣的東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用了很久解決了如同魔怔了一樣的執念,後面的日子簡直就是豁然開朗。付出巨大代價所換回來的教訓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不過是不能只看著那一個人而已——


  ——這也是閑院最大的收穫。


  如果努力去嘗試的話,閑院發覺自己還是能夠喜歡很多人的。


  比如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搭了把手的草薙,他真的是個好人;比如那個整天哈欠連天的蟑螂須山大王,叫了聲「三哥」竟然真的就敢認;比如傳說中差點變成青之王的面癱蘿莉吉祥物,眼神空洞但是還是非常萌軟的一個小孩子……


  就算是有著黑歷史的結城也不算是特別招人煩,尤其是在惹怒了她之後排山倒海地花錢的報復相當地大快人心。


  當然綠之王那個痴漢就算了。


  不光是那些人。


  在診所的兼職也很特別。


  形形色色的人群,百轉千回的人生。


  有同樣離家出走的小孩,但是原因卻是因為無法忍受繼父的侵犯和母親的默認。閑院報了警,找到孩子的母親卻責怪閑院的多事;患有絕症的女公關,只要求開止痛藥並央求不要告知陪同前來的孩子實情。女公關出門前還疼痛難忍,但在開門的一剎那又變得滿臉笑容。


  無法懷孕的家庭主婦迫切而又絕望地期待著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成績好的女初中生帶著三個月的身孕要求墮掉這個會毀掉她未來的已經會動的寶寶。


  暮年老人倔強地與死神抗爭;稚齡少年卻已經消極地靜待死亡。


  每個人的眼睛里都有天空、大地和海,但每個人的天空、大地和海又都是不一樣的——人與人的區別和相同變得模糊而清晰,閑院有時候會時不時對比著那些她知道的故事。


  但唯一不變的是,感受了沒有他的世界的浩大,卻還是依舊想要回到他身邊的心情。


  「不一樣。」


  閑院的手臂勾著男人的脖子,安神的檀香讓她心緒分外平和。


  「我覺得好的人和事物還有很多很多,但那些存在都有一個最無法動搖的前提。」


  「我只有一個旦那。」


  作者有話要說:五千字!

  跟蹤梗交工資卡梗遺失旦那梗黑紅氏族交涉梗自我剖析告白梗這麼多梗嘔心瀝血!!!


  旦那=老公=當家的多麼傲嬌的辭彙!!!


  你們忍心看作者掙扎著為留言而喪心病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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