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仇人
大家像是跟沈青瑜心中所想的那樣,同時刷刷的將眼神望向了錢米。
在座的所有人,只有錢米是跟唐家有關係的,而且還是最不能自拔的關係。
想一想,自己愛的人,自己的丈夫,甚至孩子的父親一轉眼變成仇人,這種落差怎麼會承受的了。
「你們看著我幹什麼?」錢米抬頭,臉上白的跟紙張一樣。
「丫頭,你打算怎麼辦?」
錢進首先問出來,她是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徒弟,比親閨女還親,他現在寧願這丫頭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也不要承受這種常人承受,蝕骨錐心的痛。
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腦中嗡嗡作響,像是很混亂,又像是一場清晰,她跟唐亦洲的過往也跟放燈片一樣在腦海中閃現。
怎麼辦?
沈家被唐豐害的死的死,毀容的毀容,還有她跟馳思晗,本來應該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也因為唐豐的心狠手辣,差點手足相殘。
還有他們……
錢米淚眼婆娑的望向挨坐在一起的郁君璽和沈青瑜,眼睛眨了眨,一串淚珠滾落下來。
她從來沒沒有敢奢望過自己的父親是多麼了不起的一個人,她甚至沒有幻想過,只在夢中見過母親,她的形象就跟沈阿姨一樣。
所以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才會覺得那麼舒心,那麼有安全感。
原來,這是時血脈相連的一種心有靈犀。
她看了一眼馳思晗,又掃了一眼滿臉傷疤的沈青城,當目光落在沈青瑜身上的時候,突然變得異常堅定。
「我同意討伐唐豐。」
「太好了!」沈青城興奮的看用沒受傷的手拍了一下茶几。
連錢米都答應了,加上有郁大哥,哦不,現在已經是姐夫了,有了他的幫忙,還怕他們不能報仇雪恨嗎!
到底沈青城雖然知道錢米也是自己的侄女,但因為之前的總總,感情也並不是很深刻。
所以,他也不會真的為錢米考慮多少,能報仇,就是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和希望。
「丫頭。」沈青瑜叫了她一聲,面露不忍。
她早就放棄過報仇了,她沒有那個能力去以卵擊石,但現在看到自己的弟弟被害成這個樣子,心中的恨意又再次上了一個層面。
郁君璽朝她搖了搖頭,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抬眸望向錢米:「我能跟你聊聊嗎?」
錢米點了點頭。
郁君璽帶著錢米去了二樓,其餘幾個人留在客廳。
她跟在郁君璽後面,隨著他的步伐上去,看著前面那道高大偉岸的身軀,神情明顯有些恍惚。
這個剛毅不怒自威的男人,這個沉著如同帝王一樣的人,是她的親生父親?
真得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沒法相信。
心裡頭想著,低頭走路到了目的地也不知道,直接一腦袋撞了上去。
「小心。」郁君璽及時將她扶住,聲音溫柔慈愛。
看著他抓著自己的胳膊,還有那個擔憂的眼神,錢米一個激靈,幾乎是有些慌亂的將手抽了回來,倒退了好幾步。
看她一驚一乍的動作,男人眼神黯了黯,嘴角無奈的勾了勾。
「錢米,你不用這麼怕我,我是你的父親。」說到父親兩個字的是,某女明顯抖了抖。
這個神一樣的男人是自己的父親,她上輩子是撿了什麼****運天上才會突然掉下一個這麼優秀的父親?
「那個,我,您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腦袋都恨不得垂到胸口上去。
彷彿這樣,就能逃避現狀了一樣。
見她這種疏離客套的樣子,郁君璽心裡十分不舒服。
這是他的女兒,本來二十年前他們就應該好好保護這個孩子,給她數不盡的疼愛,捧在手掌心之中。
可是因為唐豐,他們骨肉分離,他讓錢米變成孤兒,風雨飄搖了這麼多年。
如果,如果沒有這些以為,他們現在應該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子,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他的親生女兒,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一臉害怕。
「你不願意認我嗎?」郁君璽一臉期待忐忑的看著他。
認他?
她把腦袋抬起來了一些,看了那雙眼睛一眼,立馬又低了下去。
她不敢。
郁君璽雖然心裡難受,但也知道一下子要讓她接受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至少,至少在小瑜將這些事告訴他的時候,他也震驚了好久,腦子也空白了許久。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思晗,是唐家,是唐豐那個惡毒心腸的人。
「錢米,關於青城說的那件事,你心裡頭是怎麼想的?」
他不是沒有親眼見證過這孩子跟唐亦洲之間的感情,讓她一下子接受這巨大的反差,的確有些難以承受。
「我……」
「我不知道。」她這會倒是將頭抬了起來,眼神卻變得縹緲,「唐亦洲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他救了我很多次,我不想讓他受到什麼報應。」
何況,這只是唐豐一手做的,那個時候,唐亦洲也應該只是一個孩子吧。
一個孩子能懂得多少東西。
「你的意思是……」雖然唐亦洲跟沈家的事情並沒有實質上的關係,但他是唐豐的孫子,這是毋庸置疑的。
錢米吞了吞口水,像是猶豫了許久,驀地抬頭看著郁君璽。
「如果,如果您要對唐家做什麼的話,能不能手下留情饒過唐亦洲。」
就這一句話,已經表明她心裡所想所在乎的了。
郁君璽嘆了一口氣。
「你之前那些想要跟他離婚的話,都說被唐豐逼的吧,在你心裡,依舊沒法將他割捨對嗎?」
他這句話問的很輕很溫柔。
愛情是不講究任何恩怨情仇的,如果深愛,即使對方捅你一刀,你都不會第一時間捅回去。
第一反應只會是不敢置信和傷心。
可他要動唐豐的話,勢必會牽連到唐亦洲,更何況……
更何況以唐亦洲的個性,他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爺爺出事。
所以這張戰不打則以,只要打了就牽一髮而動全身,她跟唐亦洲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見郁君璽眉頭緊鎖,她正要開口,季風的聲音卻從一旁傳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攪你們的談話的,但是錢米……」
他指了指手裡的手機:「唐亦洲找你,就在馳家別墅的門外。」
聽到這話,郁君璽眉頭下意識的蹙起。
「我馬上出去。」她說到。
「錢米……」郁君璽輕聲喚到,像是有話要說一樣。
她回頭,露出一個十分淺淡卻堅決的笑容:「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季風側身讓開,她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
就這樣吧,就今晚吧,讓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走了幾步,她突然又回過頭來,看向郁君璽:「如果我跟唐亦洲徹底斷絕關係,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對他下手。」
她固執的看著郁君璽,他不回答,她也不繼續走了。
郁君璽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抬頭,朝她篤定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承諾了嗎?
那就這樣吧。
回過頭,她朝樓下走去,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走出了門口。
……
馳家別墅的大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那兒。
別墅的大門兩邊有豎立著路燈,此時此刻打在華麗的車身上面,卻莫名顯得十分蒼涼。
像是聽到了腳步聲,車門開啟,唐亦洲高大的身軀出現在她眼前。
他一看到錢米,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眼前,本來想要伸出手,卻在伸出一半的時候突然收了回去。
因為在他伸手的時候,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逃避和不情願。
心裡沉了一下,他轉身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說到:「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錢米站著不動。
唐亦洲手還放在車門上,看她這樣淡淡的笑了笑:「我不會吃了你。」
錢米抬頭看向他,心裡不停的翻滾著熱浪,卻還是將眼中滾燙的淚意給壓了下去。
上車,關門。
黑色的轎車在夜晚清涼的風中劃過,將一排排的路燈給拋在後面。
錢米側頭看著窗外,看著不停閃現過去的高大的樹木,目光十分悠遠。
車子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地方停下。
他先打開車門,而後繞道副駕駛方向將車門打開。
「到了。」他說道。
錢米解開安全帶下車,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是哪兒?」
「一個可以讓我們安安靜靜談話,不被任何人打攪的地方。」
他領著錢米朝裡頭走去,裡頭完全是古色裝修,處處都透著一抹高雅,不過經過長廊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
到了一間小房間之後,他推開門,示意錢米先進去。
看了唐亦洲一眼,她提步走了進去。
兩人坐定之後,錢米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但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去問,反正是個可以安靜談話的地方就好。
兩人面對面坐著,男人盯著她的臉看,卻半響都沒有說話,好像研究她的臉研究出了什麼特別的東西。
「你一直盯著我的臉做什麼?」她被看的不自在,問道。
收回視線,他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閉了閉眼睛,錢米看到,他好像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替馳思晗求情嗎,為什麼要力保她?」
問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
錢米愣了一下,接著說道:「你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嗎?」
他不想知道。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但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我想知道。」
「那好。」她點了點頭,十分冷靜的說到:「因為馳思晗是我的姐姐,所以我才力保她。」
腦袋嗡了一聲,他險些控制不住心跳。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但她就這麼毫不猶豫的說出口,他還是沒法承受。
「怎麼,怎麼可能,她不是馳老爺的孫女嗎,怎麼會是你的姐姐?」
怎麼不可能?
除了這些,還有更讓你震驚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家人被唐豐迫害成這樣,想到自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二十多年,想到自己的母親跟父親也分離了這麼久,她心裡也有恨。
但卻不是恨他。
因為不是他的錯。
「我解釋完了,現在換我說了。」她抬頭,字正腔圓的說到,「現在,改談談我們離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