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對戲
顧老夫人是個護內的人，他先前以退為進算計了顧老夫人心尖尖上的顧顯榮，顧老夫人能當真對他和顏悅色也就有假了。
??但謝文柏又並非是於眾人庇護下長大的富貴閑散公子，這麽點為難，他應對得駕輕就熟。
??謝文柏十分感動的望向顧老夫人，“我自幼未曾在嫡親祖母身邊長大，如今回來，既有著這十幾年的生分，一時之間與嫡親的祖母卻也親近不起來，卻未曾想會與顧家祖母這般投緣。”
??“顧家祖母未與我見過幾麵，便對我這般關心照顧，而我一見著顧家祖母，也覺得分外親切，想來也是因著我與顯榮妹妹命定的這份緣分，顧家祖母便猶如我的嫡親祖母一般。”
??向來淡雅的少年人殷切的望向顧老夫人，眼中一時竟滿含熱淚？
??顧老夫人眼角微抽，道：“且先坐……下吧。”
??謝文濤甚是不服氣，但主人家都這樣說了，他又能怎樣？
??不一會兒功夫，鄒氏聯同白氏和剛被解了禁足的許氏一同而來，雙雙與顧老夫人請了安，便也坐在了一側。
??鄒氏和白氏分別問候了謝文柏和謝文濤，而許氏則沒那許多的閑情逸致了。
??一方麵她被解了禁足，應該高興才是，但另一方麵，她的女兒卻要被送到了京郊城外的莊子上頭，往後大抵也很難回來了。
??許氏雖然性情潑辣又善妒，但對自己的一雙兒女也是切切實實的愛著的，因此眼下就過於沉默了些。
??顧老夫人將這些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但她也沒打算說什麽。
??爾後顧家姑娘們盡數到齊，未見著顧華曦還好，一見到女兒紅腫的眼角，許氏便再也忍不住，她跪到了鄒氏的跟前，“大嫂素來良善，待底下的幾個侄女們也好，便不能通融通融，就讓曦姐兒且留在府裏贖罪罷。”
??顧老夫人當即麵色冷寂。
??劉嬤嬤忙拉起許氏道：“二夫人這是說的何話，老夫人不過是想著四姑娘身子弱，為了她著想的緣故，才想著將她給送到遠處莊子上去，畢竟那裏山清水秀的，也利於她養病，再者，信王府的兩位小公子還在這兒呢，合該早些用膳，別讓兩位客人久等了。”
??自是暗示有什麽話，大可以等客人走了再說，畢竟顧華曦偷盜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可偏偏許氏聽不出劉嬤嬤的話外之音，亦或者說許氏即便聽得出來，可她素來短視，即便破上自己女兒的名聲不要了，也不要其餘姑娘們好過。
??一時間除了許氏母女，眾人都急了。
??平素裏她們窩裏鬥是一回事，可涉及到自身又是另一回事，究竟同族姊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以著蘇華彩為首，俱都看向顧華曦，並滿是憂心道：“這一陣二嬸母在房裏沒大出去，是以不知道四妹妹的病情也是有的，不妨四妹妹向二嬸母解釋一番。”
??顧華瓊她們也是這麽個意思。
??顧華曦看著這些個昔日裏攛掇她與顧顯榮作對的姊妹們，登時便笑出聲來，她的這些姊妹們，各個是人精，她真是不夠她們玩的。
??又想到先前兄長顧華禮所說，顧華曦終究還是出麵與許氏道：“母親，是我身子不好，聽聞郊外山清水秀，主動想去那裏養身子的，原來祖母不同意，還是我百般求了的，不過母親放心，也就小幾個月的功夫，女兒便會回來孝敬您。”
??旁的人說不動許氏，可顧華曦總歸還是能說動許氏的。
??許氏這才罷了。
??顧老夫人見此事罷了，才道：“擺膳吧。”
??因著有這一段小插曲在，顧老夫人心情鬱鬱，並沒怎麽說話。
??眾人見顧老夫人這般，自也不敢說什麽。
??倒是謝文柏，格外殷切的給顧顯榮布菜，顧顯榮瞧見了，也沒拒絕，盡數吃了，末了笑眯眯道：“從前與柏哥哥素不相識的，但柏哥哥今日竟默契的挑了我愛吃的。”
??謝文柏也笑，笑中更多的是寵溺和縱容。
??“先前在宮宴上便瞧見你似乎極為喜歡豆製一類的事物，便記下了。”他解釋道。
??顧老夫人瞧見了，幽深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罕見的笑意。
??這信王府的大郎倒是有心，少年人心性格外的好，不似同齡人那般心浮氣躁，尤其是在曆經磨難後也依然能夠這樣，縱使行事莫測、心思深沉了些，但聯想到他的遭遇，也並不讓人心生厭惡，甚至還會心疼他幾分。
??倘若這人並不是病體難逾的話，顧老夫人也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猶疑。
??鄒氏見了，也是憂心忡忡。
??倒是七姑娘顧華玲，極是喜歡這個神仙一般的未來姐夫，道：“柏郡王生得好看，又這般悉心的替三姐姐著想，真是羨煞旁人，以後我也要擇個這樣的夫君。”
??眾人都笑顧華玲年紀小小，就已想到了終身大事上頭，說說笑笑的，倒是一改方才陰沉沉的氣氛。
??但顧顯榮顯然沒有那麽高興，是想到眼前如花少女在上一世的時候不過剛剛活到及笄，家裏人甚至都來不及為顧華玲議親，忠勇侯府就已然成為眾矢之的。
??作為顧家最小的姑娘，顧華玲並沒有被砍頭，而是被充為軍妓，後來顧華玲又遭遇了什麽，顧顯榮不知道，但總歸是不好的。
??她在侯府中，每每見到這些血脈親人，都無可避免的會想到很久以後，景帝年邁，對老臣們心生忌憚，於是有會重複上一世的命運。
??顧顯榮眼中霧靄沉沉，謝文柏見到了，眼中有一絲迷茫閃過。
??她該是聰慧的、狡黠的，唯獨不會是眼下多愁善感的。
??一時間謝文柏對顧顯榮的好奇心強烈到了極點。
??他用寬容的掌心在桌下握住她的小手，一時間，顧顯榮覺得心安到了極點。
??不僅僅是因為跟前這人，還因為這人往後的作為。
??她豁然開朗。
??蝴蝶扇一扇翅膀，便可能在很遠的地方引來一場龍卷風，更何況是一個人、許多個人的改變呢？
??謝文濤瞧見了，不免心酸的要命，縱使這種酸澀僅僅是因為男人間的好勝心，於是他轉頭給蘇華彩布起了菜。
??蘇華彩有些無語，但依然接受了謝文濤的這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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