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說服
“你說什麽，皇後和陳貴妃竟是這般陰險，打量著你年紀小，不懂事，竟是想著法的誆騙你？”聽顧顯榮說罷這短短三個時辰在劉皇後以及陳貴妃那邊的見聞，瑛貴妃直氣得臉都綠了。
??顧顯榮狡黠的眨巴了下眼睛，就上前安撫瑛貴妃道：“她們自是打量著我是什麽都不懂的鄉下來的人，所以才想著趁著父母家人不在身邊好蠱惑我，但我哪裏有那般癡傻，不過都是敷衍他們罷了。”
??瑛貴妃怒意未平，隻將劉皇後和陳貴妃給罵了個遍。
??“她們兩個明爭暗鬥也就罷了，偏沒一個有好心眼的，竟想著將我們家給拉扯進去。”瑛貴妃素來都是個極淡雅的人，往常也沒被氣成這樣，主要是今日劉皇後和陳貴妃犯到瑛貴妃的逆鱗了。
??瑛貴妃無兒無女，所在乎的無非是忠勇侯府以及府裏頭的那些妹妹們來。
??等稍微消氣了，才又說：“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自有祖母和父親替你回絕了他們。”
??顧顯榮自然應是，又說：“他們各懷鬼胎也還罷了，我們自個兒心裏清楚，不上她們的當也就罷了，犯不著因為這些事壞了自己的心情。”說著還給瑛貴妃遞了杯水，讓瑛貴妃緩解緩解心情。
??瞧著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不僅僅沒有長歪，還這般的貼心，瑛貴妃欣慰之餘，越發覺得劉皇後和陳貴妃不是東西，對顧顯榮也更愧疚了幾分。
??“罷了，不說她們了。”瑛貴妃將殿中的人都給清了出來，然後趁著這好不容易方才有的姐妹二人獨處的時光，想與顧顯榮說說悄悄話。
??瑛貴妃道：“家中近日發生的事情我都聽母親說過了，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頭，何氏加諸在你身上的痛楚，姐姐會原本原的還給她，如今是你剛歸府，我們不好動手，等過些時候.……這等眼皮子淺的農婦最好對付。”
??如長姐所說，這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時光，顧顯榮並不想浪費在那一堆爛人身上，她唇角噙著點點笑意，溫順道：“一切都聽長姐的安排，不過.……長姐入宮也有十來年了，難不成就沒想過有個自己的孩子嗎？”
??這話是以前顧老夫人和鄒氏在顧華瑛的耳跟前說過無數遍的，如今又重新被小妹給提起來，瑛貴妃更多的是無奈。
??“今上的後宮中有無數的妃嬪，正宮皇後乃是大義所在，顧今上每月會有兩日在皇後那裏，而陳貴妃是帝寵所在，今上有一多半的功夫會在她哪裏，然後還有賢妃、德妃以及一眾大大小小的妃嬪等著今上去寵幸，而你長姐卻不是個善於邀寵的人。”瑛貴妃這樣說道，“所以孩子這事，且得看緣分，緣分不到，我也沒法子，更何況，我也並不是十分的喜歡小孩子。”
??顧顯榮記憶中的長姐，自來都是這麽一副對家人極好脾氣的模樣，但也正因為這樣，顧顯榮從來都沒有好好的了解過長姐，當下裏，顧顯榮所看出來的便是長姐對景帝毫無興趣，於是也就沒有興趣去生一個與景帝的孩子。
??倘若不是已知長姐會是後來那樣的結局的話，這本來也是沒什麽問題的。
??但.……
??“自前朝時便有舊習，宮中無子的妃嬪是會在帝王去後殉葬的，長姐即便是不喜歡小孩子，也得為自己考慮，為我們這些親人考慮，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想看著長姐去殉葬的。”顧顯榮又說。
??曉得顧顯榮的疑慮之後，瑛貴妃便覺有些好笑，“你也說那是前朝的事了，今上原便是從底層上來的，不會那樣殘暴的，再者.……本宮又不是那等出身平民家的毫無根基的人，本宮背後還有忠勇侯府，為了不讓老臣寒心，今上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瑛貴妃這樣想不足為奇，或者說如今朝堂上下大抵都這樣想，因為與其他武將不同，忠勇侯大抵是唯一一個自景帝以“清君側”的名義作亂之初就跟隨景帝的人。
??也是因此，縱使忠勇侯不算是許多將軍中最最勇猛、最最足智多謀的，卻也掠過諸人，和與景帝有連襟之誼的林家家主同封了世襲罔替的侯爵。
??但君心難測。
??也許景帝至這時都不會想到自己年老之餘，會對曾經忠心耿耿追隨著自己將軍產生猜忌，於是奪了忠勇侯的權，令人誣陷忠勇侯裏通外敵，更令年紀輕輕的瑛貴妃殉葬。
??但顧顯榮知道啊。
??她既知道，總是要說服長姐的。
??眼下她按耐住自己略顯悲憤的情緒，斟酌詞句道：“將來的事我們誰也說不準，若能多一個依仗，總是能讓人安心的。”
??瑛貴妃卻並非是心智不堅，被人三言兩語便能說動的，故而她又說：“我如今沒孩子，今上若都要對我心存猜忌，那倘若我有了孩子，今上的猜忌之心豈不是更重，何苦卻要個孩子拖累他呢？”
??顧顯榮又道：“毋庸置疑今上性子多疑，連自己的胞弟都幾多猜忌，更不要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僅從今上自登記數十年至今，逐漸將兵權收攏到自己的手上，並多次更換將領便可以看得出來——他當年是靠著軍心奪得的天下，如今自然也防範著旁人，這不是我們做什麽、或是不做什麽便可以改變得了的。”
??“但我們可以選擇在此之前加深自己的籌碼。”
??顧顯榮言簡意賅，至於旁的大逆不道的話，便不適合說出口了，但顧顯榮知，瑛貴妃也該知。
??瑛貴妃麵上大駭，趕忙捂住顧顯榮的嘴，看了看左右，道：“你不要命拉不成？”
??顧顯榮無所謂的笑笑。
??至此時此刻，瑛貴妃才沒將剛回府的幼妹當做一個無知的小丫頭，顧顯榮深思遠慮，甚至遠高過自己。
??“當初本宮進宮的時候，大抵也就是你這麽大。”瑛貴妃麵上掠過一絲苦笑，“正是於情愛懵懂之時，也有自己心中所仰慕的少年郎，但陰差陽錯，那人與今上站在了對立麵上，故而被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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