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婚禮
有詩:風雨滿山連地卷,魑魅現世覺天低;時人仔細回頭看,萬事悠悠落日西。
……
“咚咚咚!劈裏啪啦!”伴隨著震耳欲聾響徹雲霄鞭炮聲,人們一齊向門口湧去。
“新娘來了,新娘來了!”
隻見十幾輛車門兩邊拴著紅汽球的小車徐徐停在南山村這棟農家小院門前。
打頭的第一輛紅色的奔馳A200,小車上被彩帶紅花打扮得非常漂亮。
車門一開,新郎從車裏走出來。隻見他筆挺的西裝、錚亮的皮鞋、胸前戴著一朵顯眼的紅花,花下麵的紅綢帶上寫著“新郎”二字。
隨後下車的是身穿婚紗、手捧鮮花的新娘子。
“哇!好漂亮的新娘!”人們在一旁紛紛議論。
這時,一位伴郎拿來好幾個手噴彩帶發給大家,大人小孩們一擁而上,拿起手噴彩帶朝新郎新娘噴去。
新娘的頭上、身上掛滿了噴出的彩帶,猶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一位送親的男子從包裏掏出一把五彩的糖果天女散花般地扔了一地,就在人們搶拾糖果的時候,新郎牽著新娘就往小院門裏走。
院門口放著一個燒著木炭火的鐵盆。
“新娘跨火盆囉!婚後的日子紅紅火火!玉馬鞍前迎新娘,富貴安康又吉祥!”婚禮的主持人高聲說著。
新娘抬腳正要跨過火盆,卻遲疑了。
新郎拉了拉新娘的手,暗示她和自己一起跨過火盆。
新娘依舊在火盆前有些退縮,眼中閃著一絲畏懼的神色。
正在此時,幾個參加婚禮的小夥子扭住新郎的胳膊,按著肩膀使勁壓。“哪能這麽輕易把新娘領回去,背上。”,新郎被壓得蹲了下去。
幾個小夥子把新娘拉到新郎身後,新娘臉色有一點發白,順勢伏在了新郎背上。
新郎背著新娘,一步就跨過了火盆,新娘緊緊摟著新郎的脖子,手冰涼冰涼的。
人群中,頭發已經花白的老村長看著這一幕,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什麽也沒有說。
婚宴。
農家的婚宴,豐盛和喜慶就是最大的特點。
四幹、四鮮、雞肉、魚肉、大蝦、丸子,還有喝不完的白酒和啤酒。
一對新人從頭桌喝到尾桌,又從尾桌喝到頭桌,一直喝到所有客人都醉醺醺地散去。
……
深夜,醉酒後的幹渴讓新郎從沉睡中醒來。
身旁卻不見了新娘。
新郎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走到客廳拿起一瓶放在茶幾上的礦泉水,咕咚咕咚,一氣喝不了半瓶。
“老婆,老婆”新郎又喝了兩口水,走到廚房找新娘。
廚房裏空無一人,冰箱的門打開著,裏麵飄出冷冷的微光,地麵散落著幾個空空的塑料包裝盒。
新郎把裏在身上的睡衣緊了緊。
夜深了。冷。
透過廚房的窗戶,新郎依稀看見後院有個人影。
新郎輕輕把窗戶推開,探頭往後院望去。
後院的角落,新娘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睡袍,披散著黑黑的長發,略略彎腰在做什麽,背對著廚房窗戶,慘白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哇——哇——”一隻烏鴉粗劣嘶啞的叫聲在小院外響起,似乎驚動了新娘。
新娘受到聲音的吸引,緩緩側頭往叫聲處望去。
新郎看見了半張慘白的臉、半嘴的血跡和無光的黑色眼睛。
新郎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忍住了,緩緩把廚房的窗戶拉上。
新郎定了定神,又再次透過窗戶向後院望去,院落中卻一個人也沒有,隻剩下依然那樣慘白的月光。
新郎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難道我今天真是喝得太多了麽?”
新郎有點踉蹌地走回臥室中,看見新娘正躺在床上熟睡。
新娘的嘴角有一點點淡淡的血絲,閉上的雙眼輕微地抽搐了兩下。
……
新郎被廚房裏抽油煙機“嗚嗚”的聲音吵醒了。
新娘早早地就起床了,一臉幸福地準備著早餐。
煎鍋裏是一個金黃金黃油亮油亮令人垂涎欲滴的煎蛋。
新娘嘴裏輕輕哼唱著“前方迷途太多,堅持才能灑脫,走出黑暗就能逍遙又快活……”
新娘準備把煎蛋放到旁邊的碗中,卻一不小心,掉在了碗旁的菜板上。
“哇——哇——”窗外又傳來那隻烏鴉粗劣嘶啞的叫聲。
新娘楞了一下。
新娘突然惡狠狠地用菜刀砍向掉在菜板上的煎蛋。
不停地砍。
煎蛋的碎末濺得四處都是。
新娘依舊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用菜刀使勁砍著菜板,雪亮的菜刀泛起片片白光,菜板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刀痕。
新郎站在廚房門外,詫異地悄悄看著這一切。
……
老村長家的堂屋。
“進門那天跨火盆時我就感覺有些奇怪”德高望重的老村長抽著煙。
老村長年輕時曾在南山上的龍王廟住過一段時間,據說還在廟裏拜了師傅。後來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龍王廟被拆了,老村長才又回到了村子裏。
論輩分,老村長還是新郎的大舅爺。
“大舅爺,您看這事該怎麽辦啊”新郎滿臉期待地望著老村長。
老村長起身走進裏屋,不一會兒就拿著一本紙張都泛黃了的本子出來。
“當年我離開龍王廟時,師傅把他親手寫的這個本子交給了我”老村長小心翼翼地翻開本子,“我現在不是村長,也不怕有人說我搞封建迷信了。”
“大舅爺,這上麵寫的什麽啊?”新郎湊身過來看。
“我師傅把這個本子給我時說,以後如果村子附近發生了什麽怪異的事情,就拿出來看看。”老村長戴上老花鏡,有些吃力地閱讀著本子上的小字。
“你去裏屋把我床下麵那個竹編箱子拿出來”老村長的麵色逐漸凝重起來,“看來我必須要燒一道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