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冰箱總廠不缺錢
這天下午，楊少宗和宋方舟就負責陪同郭老隊長、汪友涵一行人在旗山煤礦廠的兩個小礦井裡轉悠，汪友涵從省裡帶來的勘探設備還是比較簡單的，並不能進行大規模和高精度的地質勘探，只能根據現有的結果大致做一個推測。
選來選去，更多還是憑經驗的郭老隊長挑中了旗山公社東北端的尖嶺坡，先讓宋方舟他們帶隊試驗性的挖兩個小豎井做測驗。
小煤礦主要都是豎井方式運作，就和打水井是一樣的道理，投資少，很容易就能挖出成績，缺點是無法進行機械化的大規模開採，礦井相對也比較危險。
如果真是要大規模開採還得建斜式的礦道式開採，這樣的投資規模就比較大，冰箱總廠承諾的六十萬基本是勉強夠用。
冰箱總廠那邊肯定也事先和郭老隊長估算過，這個六十萬的數字更是推敲過的，說不定就是郭老隊長報出來的數額。
宋方舟今年三十四歲，原先是機械專業的中專生，旗山宋崗坡人，畢業后被分配回旗山公社的機耕隊工作了四年，後來就被轉調到旗山煤礦廠當技術員，去年才成為煤礦廠的廠長。
公社目前的局面是非常被動的，眼下只有兩個指望，一個是旗山煤礦，另一個就是旗山肉聯廠，宋方舟很清楚自己的擔子有多重，他是親自帶頭挖井。
大家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挖兩個小豎井，煤炭層平均分佈在地下六米深的位置，埋藏的不算深，可繼續下挖十米還沒有到底。
礦井挑的很准，而這也就是郭老隊長和汪友涵這幫人的經驗，他們轉了一圈就挑中這個點讓人挖，挖出來的都是黑黝黝的好煤。
試驗結果很好，這個地方就應該是煤區比較豐實的地帶，地理位置也非常適合建立大礦，在這裡投下去六十萬就建一個中等規模的開採區。
楊少宗的任務比起宋方舟還要更艱巨，他不僅要配合宋方舟搞煤礦業務，也要挑起旗山肉聯廠的創業重擔，提前安排人去冰箱總廠學習冷庫操作，帶著人去國營肉聯廠實習參觀，帶著同學們先熟悉已經運送回來的斬拌機。
搞煤礦的事丟了楊少宗還真不靈，郭老隊長、汪友涵有很多話都只跟他說。
這天晚上，郭老隊長就單獨來找楊少宗。
因為事情太多，楊少宗目前就天天住在肉聯廠新建成的職工宿舍，還是真正的新房，裡面的石灰味都沒有散去。
郭老隊長來的時候，楊少宗正在為以後肉聯廠的投產工作整理文件資料。
打開門見是郭老隊長，楊少宗很熱情的立刻邀請郭老進來坐著，忙碌碌的倒著茶問道：「郭大爺，您在咱們旗山還住的慣吧，我可是天天讓人去水庫幫您打新鮮的漁產呢！」
「嗨，小楊，我這星期可是吃的沒法子挑啦，你們這個旗山真是山珍水貨多不勝數，前兩天，你們宋書記還給我找了幾個野鴨。這滋味真是頂呱呱的好，老這一輩子咱也是第一次吃啊！」
郭老隊長笑呵呵的稱讚著，接過楊少宗遞過來的茶杯又忍不住的感嘆道：「我以前還真不知道世界上有野鴨這麼個說法，看起來個子也不大，就跟那鵪鶉似的，滋味真是美到不行啊！」
楊少宗笑道：「這算什麼呀，我小時候還吃過野鴨蛋呢，跟鵪鶉蛋挺像的，也滿好吃的。現在是不準打了，咱們也就是偷偷違個法！」
郭老隊長哈哈一笑的掏出一包淞州捲煙廠出的大前門，三毛七錢一包，散了一根給楊少宗。
他將煙點上，分明有其他心思的抽了兩口才和楊少宗說道：「小楊，大爺和你說個真心話，旗山的煤礦有點邪乎啊，看著這個勁頭，恐怕有好大幾塊田是露天大煤礦，那怎麼也能有上億噸的儲備量。」
楊少宗笑道：「那是好事啊！」
郭老隊長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感嘆道：「好什麼啊，露天煤礦哪裡有不大的，咱們真是要露天開採，別說是淮海地委得跑過來，省里煤炭廳都得想辦法直接拿下。」
楊少宗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省里要來經辦，他是不介意的，他就擔心省里將這些煤規劃為焦炭用煤，如果是淮海地委……那就算了，指不定又是後來的混亂局面。
85年到92年是中國煤礦比較紅火的一個階段，產量供不應求，93年開始，煤炭價格就一直維持著不動，可國內的其他物價都在漲，主要是各地煤炭瘋狂擴產，漸漸從賣方市場轉向了買方市場，從此也拉開了各地國營中小型煤礦廠的破產浪潮，為私營煤礦廠的瘋狂打開了大門。
國營煤礦一搞就虧損，私營一搞就賺錢。
這裡面根本沒有任何的管理訣竅，純粹就是剝削煤礦工人，將福利待遇好的國家煤礦工人變成合同工、臨時工，狠狠的剝削壓榨，很多安全設施和一些基本該具備的福利設施都是能撤就撤。
在1992年之前，甚至是95年之前，國營和集體煤礦廠的那些煤礦工人在整體收入水平上還是很不錯的，待遇遠高於國內平均工人水平。
現在就是讓地委來旗山建立一家國營煤礦廠，到了95年也肯定要虧損的一塌糊塗，最終還是要便宜那一幫孫子。
楊少宗默默的在心裡尋思著，他也在尋找著答案，但他沒有露出任何的傾向。
過了片刻，他和郭老隊長問道：「那您是怎麼看的呢？」
郭老隊長則道：「小楊，你最好還是和你們書記、社長商量一下，咱們現在找到的這個礦區暫時不要開採，我在小楊嶺重新找了一個比較合適的地方，直接開一個斜井進去開採。我的消息還是比較靈通的，現在省里在資金上比較緊張，如果不是大型煤礦，暫時也不會考慮國營開發，而且鼓勵地方集資企業開發。如果資金比較到位，我們開兩個斜井，每個月控制在兩三萬噸產量還不至於驚動省里。至於淮海地委會不會插手的問題嘛，我建議你們將旗山煤礦廠掛靠其他的大單位，比如說廣陵煤礦廠和長江西浦煤礦廠，也可以掛靠在省煤炭工業局勘探分局下面，這個當然是更好了。」
聽著這番話，楊少宗默默的點著頭。
他其實更想採取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慢慢開採到90年，隨著國家的煤炭缺口慢慢擴大，國家進一步放寬了煤炭政策，他再正式申建更大規模的旗山礦業公司，採取集體統包的方式經營旗山地區的礦業資源。
屆時，只要旗山礦業公司這個集體制公司成了淮海市和江東省的利稅大戶，那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見他還在思考，沒有急著做出決定，郭老隊長就繼續勸說道：「小楊，其實我還有一個提議應該會更好一些。」
「哦？」
楊少宗能估計郭老隊長想說什麼，但也不著急的問道：「那您說說看啊！」
郭老隊長笑了笑道：「長江市冰箱總廠現在是很缺煤的，如果你們願意穩定給冰箱總廠供應煤礦，他們肯定願意給你們找一個穩定的靠山和掛靠單位。別的不說，只要你們往307研究所底下一掛靠，地方哪裡敢和軍隊搶資源。你就給淮海地委100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啊。」
楊少宗沒有說話，就是嗯了一聲，具體是什麼意思也不急著表態。
郭老隊長笑著續道：「小楊啊，反正我是給你們一個建議，現在缺煤的單位還是很多的，你們抱著一窩金雞蛋肯定不愁找到好婆家！」
楊少宗這才點著頭道：「等等再說吧。」
郭老隊長挺爽快的笑道：「那行，天也不早了，我明天還得和老汪一起上山繼續看地形，這就先回去休息了，反正我說的這些呢，你聽在心裡多琢磨一下，明天也和你們書記商量商量。」
楊少宗繼續點頭，這就起身宋郭老隊長離開。
他知道郭老隊長就是長江市冰箱總廠的說客，那邊目前應該也基本得到了消息，只要一個電話或者一封電報，什麼都能說清楚了。
如果長江市冰箱總廠真想向發電系統撒點錢，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主動來找公社談新的貸款和合作。
公社需要錢，長江市冰箱總廠如今多的就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