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流逝 2
馬車緩緩駛入城門。穿過黑乎乎的門洞后,進入一個寬闊龐大的灰白色廣場。
廣場上到處是一隊隊巡邏的白甲衛兵,手持類似長矛的武器,全副武裝,列隊整齊。
中心處,一座黃銅人魚雕像靜靜矗立著。人魚身著薄紗,上身是女人身體,下身是細鱗魚尾。手持一個水瓶,瓶口流出一股纖細的白色水流,垂直砸進下方的水池,濺起白色的水霧。
廣場周圍一圈,是一家家掛著青銅店牌,和深色店布的店鋪。這些店鋪門前進進出出的人流量異常密集。這些來往的人流中,主要是身穿綠色黑色褐色衣服的雇傭軍和傭兵們。
他們身上帶著血與火的味道,無論男女,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著戰鬥的傷痕傷疤。
偶爾能夠看到一些衣著乾淨的學徒,而巫師們,都是乘坐馬車進城。
城門正對的方向,安格列科魯茲的目光越過廣場,落在對面如同圖書館般的長方體建築上。
那是座通體褐色偏黃的高大建築,形狀呈山形,三個尖頂各自有著三個不同動物的黑色雕像。老鷹,雄獅,和蠍子。
建築門前是長長的寬台階,密密麻麻約莫有上百步。上邊滿是上上下下的人影。
「那裡就是人魚之歌的城市政府大廳。三個尖頂上的動物雕像,各自代表裡面三個派系和部門。代表老鷹的鷹眼學院。代表雄獅的戰爭學院,以及代表蠍子的學術塔。也叫巫術塔。整個人魚主城,這三大勢力是主要派系,佔據分割了一切能夠分割的資源和勢力。」科魯茲淡淡的對安格列說著。
「那麼我們隸屬於哪個部分?」安格列懶得問其他的。
「當然是學術塔了,蠍子是你的家徽,你難道還沒聯繫起什麼?」科魯茲微笑著看著安格列。
「是我母親的力量?」安格列微微一愣。
「確切的說,是你母親的老師們共同的遺留。之後,我們或許就要在這裡共同工作幾十年了。」
「總感覺有點太長了。」安格列嘟噥了幾句。正好馬車停了下來,他掀開車簾,第一個下了馬車。
科魯茲跟著下車。兩人直接朝著廣場對面的城市政府大廳走去……人魚之歌的生活。對於安格列而言沒什麼大的幫助。
人脈他直接懶得去搭建,每個月月末早上去一次人魚之歌,審核一下部門情況。他便直接回到尼斯湖畔的別墅。進入夢魘世界去陪弗拉兩個小孩子。
夢魘世界里的別墅每天都會遭受或多或少的攻擊。有時候,還是別墅無法抵禦的麻煩,安格列不得已親自動手,或許是地處偏僻,沒有太強的怪物進攻,倒也勉強守住了別墅。
至於藥劑學和附魔學符陣學之類的學科進展,也不算很大,越到後邊,晶元也只能起輔助計算的作用,一些核心的理論和東西。還是只能靠安格列自己融會貫通。
這個高度,已經遠遠不是當初學徒或者一級巫師時候的難度了。
鳳凰和那個黑巫塔來的保鏢也一直沒什麼動靜。前者是安格列放出來感覺實在太丟人,只是偶爾在夢魘世界里放出來。後者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東西。乾脆就讓其留在別墅的一個房間,緊閉大門禁止其他人進去。
暫時,安格列專心在別墅里研究學術。偶爾參加一下部門同事的茶會和宴會。然後就是不時和明古拉。遠在空港和其他地方的雷林楠、西格尼和希曼等人聯繫一下。
達到二級巫師后,一般的珍貴資源幫助對於安格列已經沒多大的作用了。這也讓他知道了,為什麼西海岸那邊最多只有二級巫師。其他便再也聽不到任何相關信息了。
每日均勻的按照熔岩心湖鍛煉精神力,布置精神力符陣。
隨著時間的流逝,安格列往返於別墅、夢魘世界,以及人魚之歌主城。三點一線的生活。也讓他原本有些陰沉急躁的心境漸漸平靜下來。
時間飛逝,轉眼間十多年過去了……夢魘世界
鐺!!!
一點細微的金色火花瞬間在弗拉和弗利亞之間綻放開。
兩人飛快迅速後退,再度恢復對峙局面。
清晨明亮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
弗拉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名模樣俊美的年輕男子,小麥色的健康皮膚和黑亮的短髮,配上一身白色皮甲,手持銀色巨劍站在練習場中,隱隱有種凌厲殺伐的氣息。
嗤嗤!
他隨手在空中劃了幾劍,單手握著巴掌寬的巨劍居然毫不費力。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亞亞。」他隨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水。
對面的少女點點頭,手持纖細的細刃劍,黑髮綁成馬尾,白皙皮膚微微有些透明,隱隱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窈窕的身材和青春的氣息,給人一種清純可人的感覺。
少女身穿同樣的白色女式皮甲,式樣秀美。皮甲在胸部處高聳出來,腰部也收得緊一些。顯示出和男式明顯的不同。
「最近的進步不錯嘛。」弗拉笑了笑,走到兵器架邊,將寬刃劍插進劍架,「是不是叔叔又教了你什麼更好的鍛煉方法?」
「也不是,最近叔叔說是在研究什麼特殊的藥劑製品,還記得上次進攻我們花園的那種蛇一樣的東西嗎?叔叔用它做成了一種特殊的藥水,給我喝下去后。感覺精力充沛了很多,所以最近鍛煉時間久自己給加長了,效果自然就出來了。」弗利亞也走過來將細劍插進武器架,「對了哥,你什麼時候帶我出去狩獵啊,清理花園周圍的怪物,現在的我也應該沒問題了吧?」
少女捏著拳頭沖弗拉擺了擺:「我可是能夠和你對戰二十分鐘不落敗的高手哦!」花園是他們對別墅的取的名字。這個絕對安全的別墅已經成了他們心裡唯一純凈的地方。
「這個我做不了主。叔叔說可以就可以吧。不過就這麼呆在花園,平平安安的過下去,不是也很不錯么?」弗拉眼中閃過一絲疼惜。
「這裡太無聊了……我也想和哥哥一樣。出去看看外邊的世界有多大的變化了。」弗利亞淡紅色的眼裡閃過一絲嚮往。
「不過,為什麼叔叔這麼多年了,都還是那個最開始的模樣。總感覺他完全沒有變老的樣子啊.……」她忽然壓低聲音問。
弗拉也搖搖頭:「不知道,或許是叔叔保養很好吧.……」對於這點他也很疑惑。
「走吧,去書房,叔叔現在應該回來了。」弗利亞拉著哥哥直接下了練習場,朝別墅走去。
兩人穿過走廊,進入一樓客廳,順著樓梯往上走,很快便來到書房的門前。
弗利亞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
「格林叔叔,你在么?」
「在。進來吧,你們兩個小傢伙。」書房裡傳出安格列的聲音。
房門喀嚓一聲。輕輕打開。
弗利亞一把推開門,拉著哥哥大步走進去。
滿是厚重書籍書架的書房中間,靠近窗戶的書桌邊,一個留著披肩黑髮的年輕男子靜靜坐在皮椅上,側身微笑的看著他們。
「怎麼了。又有什麼事找我了?」格林輕輕放下手上的羽毛筆,用銀質蠍子小雕像壓住羊皮卷。
「叔叔,我能不能出去跟著哥哥一起清理周圍的怪物?」弗利亞走過去,抱住格林的胳膊輕輕搖晃,做出一副可愛表情撒著嬌。
安格列眉頭一皺。
確實,對於弗利亞來說。十多年只是生活在一個房子里,加上人也少,沒什麼玩得,只能安靜的等待哥哥和叔叔回來。
雖然安格列抽出很多時間過來陪伴她,以免弗拉外出時她一個人害怕。
這麼多年來,安格列已經徹底將兩個懂事可愛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他很享受弗利亞輕輕依偎在他身邊對他撒嬌的感覺。
每當看到兩個孩子,他的心靈就隱隱有種清澈溫暖的感覺。十多年的生活,讓他對兩個孩子也有了很深的感情。兩個孩子毫無保留的依賴和信任,這是他除開在母親薇薇身上之外,第一次從其他人身上感受到這種感覺。
「好了,親愛的。」安格列輕輕將弗利亞拉到自己面前。「外邊很危險很危險,你現在的力量終究沒有達到你哥哥的那個程度,等到你什麼時候比劍能夠勝過你哥哥,我就讓你出去,怎麼樣?」他輕輕揉著弗利亞的頭髮,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天哪!我哥的程度.……叔叔你讓我死了算了.……」弗利亞翻了個白眼。忽然她眼珠轉了轉:「叔叔你一定有辦法讓我安全出去,對吧?」
一直以來,格林在他們眼中都顯得很神秘。不會變老的容貌身材,博學近乎無所不知的學識,還有小時候幾乎無窮無盡的故事。從小到大,叔叔粗糙的大手總喜歡輕輕揉著他們的頭髮。
那種溫暖和濃濃的安全感,總是讓弗利亞無法忘懷。
「打不過你哥,那就沒辦法了。」安格列做了個聳肩的樣子,表示自己無可奈何。「還記得我給你的那些種子么?你種在後邊花園的那些。」
「記得。」弗利亞連忙點點頭,似乎是感覺有希望了,雙眼忽閃忽閃的盯著安格列。
「什麼時候種子開花結果,我就什麼時候讓你出去。」安格列溫和的微笑著。
「不許騙我?」
「當然。」安格列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好了,出去和鳳凰玩吧。」
「好。」弗利亞點點頭,直接跑到一邊的一個書架邊,一把從書架後邊揪出一隻拖著紅色長長尾羽的小紅鳥。小鳥想跑沒跑得了,掙扎了幾下,也沒有掙脫,只能無奈的被揪住脖子。
「鳳凰你這傢伙又躲在這裡睡覺!」弗利亞興高采烈的拖著鳳凰跑出書房,腳步聲漸漸遠去。一路灑下淡紅色的細碎光點。
弗拉無奈的嘆了口氣,等到妹妹離開后,才關上門。
「叔叔,你真的打算讓妹妹出去?」他擔心的看著安格列。
「或許吧……」安格列沒有回答,「如果她真的能讓種子開花……」如果種下的千年生太陽花真的能夠在五十年內開花的話.……
「你現在的實力已經完全繼承了你父親的程度。按照我的計時,時間一晃,現在就已經過了十七年了。」安格列站起身,看著面前這個曾經年幼的孩子。
十多年前,他還只是一個身高不及自己大腿的小傢伙,沒想到一轉眼就已經成長成現在身經百戰的優秀獵人了。
「打算出去看看么?」安格列從弗拉眼裡看出了渴望。
「我想去尋找還能夠在這個世界倖存下來的那些人。如果僅僅只是我們幾個人安全的呆在這裡,這種生活實在太自私了。還有很多和我們當初一樣遭遇的人,一定都在等著最後的一點希望。」弗拉眼中閃耀著有種莫名的信念。
這種信念幾乎要深深灼燒進安格列的眼底。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刺目,如此的耀眼。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眼裡跳出來。
「我想去救他們!」弗拉鄭重的說出心裡很久以前就有的願望。
安格列靜靜注視著他,他看出了弗拉眼中的堅定。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良久。
「我明白了。」安格列閉上眼,「那麼你妹妹……」
「叔叔,弗利亞就託付給您了。」弗拉退後兩步。
嘭!!
他猛地跪倒在地。
咚咚咚!
三個響頭后,弗拉的額頭隱隱滲出鮮血。
「我會回來的。」他仰起頭,堅定的說。
安格列靜靜的望著他,一時間,弗拉的身影隱隱很多年前的桑贊重疊在一起。
弗拉站起身,對著安格列深深鞠躬,這才轉身開門離開。
安格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生命或許就是在平凡和綻放之間選擇。
桑贊是曾經的教會獵人,colin獵手更多的是代表著iicolin教會的精神,這種無私的無畏。對此安格列無法做出評價。
這是和他的世界觀完全相反的道路。
坐在皮椅上良久,他才移開壓紙的銀色蠍子,拿起羽毛筆。
「真是越大越不可愛啊……」他嘆了口氣。側過臉,窗外下方,弗利亞正和鳳凰蹲在一起小心的給花園的太陽花種子澆水。
明亮的陽光灑在弗利亞身上,隱隱泛起一絲彩色光暈。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