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留一手

  「老二,這是朝堂,不是菜場,更不是鬧市,不要動不動就滿口粗鄙之詞!」素來溫潤的穆王,也被康王激得板起一張臉,「另外,六部是東梁國的,是父皇的,不是你的我的,也不是太子的!」


  康王:「你……」


  「好了,都別吵了。」其實,建元帝樂得看大臣與皇子們吵架。


  只是有時候吵得過分了,他才會出聲制止。


  康王:「.……」穆王真可惡,知道他說話衝動,故意抓他的毛病,在父皇面前表忠心!

  建元帝轉而問穆王,「大皇子,既然你說沒有刻意針對誰,為何戶部遲遲不給工部簽字?」


  穆王面露急色,「工部修建堤壩的款項,兒臣也一直在催,只是戶部諸位同僚說數目太大,得經過您的同意才行。」


  語音剛落,戶部尚書就舉著朝板說:「皇上,修建堤壩的數目實在太大,而穆王又才接管戶部,沒有您的批准,臣等不敢輕易簽字!」


  戶部一名大臣也說:「皇上,戶部掌管天下財政,有您執掌戶部,臣等才能安心,臣懇請您繼續掌管戶部!」


  兵部尚書:「皇上,皇子們雖然長大了,也都優秀且有能力,可要是沒有您掌舵,只怕容易出岔子啊。」


  兵部大臣:「尚書大人所言極是,微臣懇請皇上繼續執掌兵部!」


  工部尚書:「皇上,您才將幾個部門交給皇子們多久,就出了這麼多的岔子,臣懇請您繼續執掌工部,以免耽擱了災區重建,臣實在難辭其咎啊.……」


  康王:「.……」這不對勁啊,不是他和穆王黨吵架么?


  怎的幾個尚書都請求父皇重新掌權了?

  「人生在世,誰能無過,便是朕當年還是皇子時,也犯了不少錯誤。」建元帝漫不經心地說:「另外,兵部、工部、還有戶部,朕剛交給皇子們,哪有收回的道理。」


  聞言,康王和穆王鬆了一口氣。


  然而,建元帝話鋒一轉:「不過,既然諸位愛卿強烈要求朕重新執掌各部,朕便繼續管著吧。若是愛卿與皇子們有拿不定主意的大事,就上摺子稟奏,朕來做決定。」


  「至於一些瑣事,便還是由諸位愛卿和皇子們協商決定。」


  此話一出,康王和穆王垂著頭,面露震驚之色。


  本以為他們合夥從父皇手中分到了一杯羹。


  不曾想,還是被父皇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難怪父皇當初那般慷慨,一下劃了三個部門出去。


  原來留了一手,在這等著他們!

  呵,讓他們在各部累死累活,當牛做馬,結果最終決定權在父皇手上,這跟奴才有何區別?

  裴玄凌:「.……」原來真正卡著銀子不簽字的,不是穆王,而是父皇!


  緊接著,建元帝在朝堂上批准了工部修建堤壩的款項。


  等到把事情處理差不多后,早朝也就散了。


  散了早朝後,康王黨幾個走在一起竊竊私語。


  九王爺:「沒想到咱們都被父皇擺了一道。」


  康王:「父皇明知我們兄弟幾個不對付,故意讓我們互相過招,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二哥,剛剛在朝堂上,有人說你們以權謀私,這是不是真的。」七王爺問。


  康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不是.……」七王爺不樂意地問:「這麼大的事,你倆怎的沒和我商量就做了?」


  九王爺:「你整日忙著做生意,我和二哥議事時,你經常不在,這次我們議事時,見你不在,就沒和你說了。」


  七王爺:「下次有什麼事,你們可以通知我,在忙我也會抽空的,有事大家一起商量!」


  康王:「知道了,下次再說吧……」


  另一邊,裴玄凌下朝後,剛走出保和殿,皇帝身邊的蔡玉春就挽著拂塵,一路小跑到太子跟前,「太子殿下,皇上請您去龍淵殿一敘。」


  裴玄凌濃眉一挑,就乘輦去了龍淵殿。


  到了龍淵殿,蔡玉春把裴玄凌帶到了書房。


  只見皇帝坐在棋盤前,看著一盤殘棋,若有所思。


  「兒臣見過父皇。」裴玄凌朝皇帝行了跪禮。


  視線落在棋盤上,建元帝淡淡道:「咱們父子倆許久沒下棋了,你過來陪朕下幾盤棋。」


  裴玄凌微微一怔,父皇鮮少約他一起下棋。


  一旦找他下棋,基本都是有事找他。


  「是。」裴玄凌起身後,就在建元帝對面盤腿而坐。


  小時候見父皇與大臣下棋時,那些大臣都沒贏過,不知是讓著父皇,還是真的棋藝不高。


  從那時起,他與父皇下棋,也從沒贏過。


  一炷香后,建元帝將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贏了。


  裴玄凌:「父皇棋藝還是如此高超,孤又輸了。」


  「你之前有一個棋子下錯了,朕可以讓你悔棋。」建元帝好說話得很。


  「多謝父皇寬宏。」裴玄凌搖搖頭,「只是落子無悔,兒臣怎能出爾反爾,還是算了吧。」


  「無妨,又不是你要悔棋,是朕讓你悔棋的。」說話時,建元帝收回了幾個黑白棋子。


  見皇帝非要堅持悔棋,裴玄凌也收回幾個棋子,「那兒臣便悔棋,再陪父皇下一會。」


  於是,父子倆又繼續下棋。


  只是下著下著,建元帝突然高深莫測地說:「太子,有些東西,朕可以給你,但你決不能搶.……」


  聽到這話,裴玄凌哪裡還有心思下棋,登時就跪下了。


  「父皇,兒臣跟天底下所有做兒子的一樣,只願父皇聖壽千秋,江山永固,除此之外,別無它想!」


  看來……他及冠那日,康王黨和穆王黨當眾逼父皇分權給他,至今仍被父皇牢記在心,成了父皇心中的一根刺。


  其實,除了一些隱藏勢力,哪些官員是穆王黨,哪些官員是康王黨,又有哪些是太子黨,想必父皇再清楚不過。


  明知那些人不是他的,父皇還如此猜忌他。


  因為,奪權觸及到了父皇的底線!


  建元帝垂眸看著太子,老練的眸子冷峻犀利。


  然後,他走到太子面前,親自扶起了太子,笑道:「你看你,朕說的是棋子,你又何必如此緊張,來,繼續下棋!」


  裴玄凌:「.……」


  接下來,天家父子看似下棋,實則暗暗較勁。


  一盤棋下來,裴玄凌如履薄冰,彷彿經歷了一場智斗。


  中午,建元帝還留太子在龍淵殿用了膳,才遣走了太子。


  **

  當天早朝時,建元帝雖下令重新武科舉,但兵部最快得明日才能下告示。


  不過,一些京官早已得到了消息。


  蔣重錦得知此事後,打算晚點散衙回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勇哥兒,想必勇哥兒一定會很高興!

  除了京官之外,尋常人都是不知道這個消息的。


  這天下午,蔣勇捷在院子里耍大刀。


  正練得大汗淋漓時,馮氏身邊的丫鬟就來了,「二爺,夫人請您去前廳議事。」


  「知道了。」蔣勇捷聽了后,擦了擦汗,就去了前廳。


  待到了那兒,只見馮氏早坐在廳堂了。


  蔣勇捷進去后,找了把椅子坐下,「不知馮姨娘叫我來,所為何事?」


  「.……」馮氏斜斜睨了眼蔣勇捷,「這不是你科舉被淘汰了么,既然落選了,不如……你收拾下行囊,再選個好日子,就回杭州去吧,橫豎家裡的宅子也要留個人看著。」


  蔣勇捷:「家中的宅子有管家看著的。」


  「管家終究是下人,家宅還是得有個主人鎮宅。」馮氏堅持道:「另外,你也知道的,你父親每月俸祿少,家裡多養一個人都費勁,更何況你媳婦和孩子也都在這。」


  原本懷哲住朝南那間院子,誰知蔣勇捷一來,就把懷哲那間好院子給佔了。


  最近懷哲找他訴苦幾次了,說是想要換回原來那間院子。


  身為繼室,雖然她也是正妻,她的兒子也是嫡子,但是得排在原配嫡子後頭。


  關鍵這宅子是蔣重錦的,人家和蔣勇捷是親兄弟,自然顧不上懷哲了。


  「姨娘,小叔。」就在馮氏和蔣勇捷說話時,陶氏就過來了,她朝蔣勇捷說:「適才南南去院子找你,說是要找你練武呢。」


  蔣勇捷:「大嫂,我剛剛正在院子練武,他若是去得早一點,興許就能見到我了。」


  陶氏在屋裡坐下,隨意問道:「姨娘和小叔在聊什麼?」


  馮氏也不瞞著,就把情況同陶氏說了。


  陶氏聽了后,大概明白馮氏的意思了。


  無非就是家裡不養閑人,想趕小叔一家走。


  陶氏不贊同地說:「馮姨娘,小叔才來京城多久,你就讓他回老家,這恐怕不妥。還有,你說家裡不養閑人,可小叔一家又能吃多少呢?」


  馮氏:「他每天練武,吃得可比咱們都多,且錦哥兒體恤他們一家,每日都讓廚房不重樣的給他們做滋補膳食,那得花多少銀子?」


  「家裡一應花銷都是錦郎在負責,便是小叔一家吃得再好,也不會花您和爹一分錢的。」陶氏還說:「況且,他們吃的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家裡房間多,空著也是空著,小叔一家住著也不礙事的。」


  馮氏:「.……」


  這個陶氏,要是放在以前,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如今倒是厲害了,敢當面跟她叫板了!


  蔣勇捷:「馮姨娘,大嫂,我不會在家白吃白住的,我會去京城找差事做,到時候,每月會往家裡拿銀子的。」


  身為男人,說起這些事,蔣勇捷臉皮薄。


  科舉第一輪就被淘汰,他這面上也掛不住。


  「小叔快別這麼說,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找差事的事,你也不要著急,這段時間先休息好再說。」陶氏寬慰道。


  「勇哥兒能這麼想,這是好事。」馮氏巴淺笑著勸道:「只不過,京城藏龍卧虎,差事可沒那麼好找。」


  「有句老話說得好,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像你這樣的舉人,在京城找不到什麼好差事的,若是回了杭州,說不定能謀個好官兒。」


  她是巴不得原配一家混得越差越好。


  「小叔好歹是武舉人,怎會在京城找不到好差事?」陶氏對蔣勇捷說:「小叔,你武藝好,肯定能在京城找到差事的,屆時等錦郎休沐,讓他帶你在京城找找。」


  蔣勇捷憨憨地點頭應下了。


  馮氏在心底冷笑一聲。


  若是武藝高,怎會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真是不知自個幾斤幾兩!

  「大爺回來了!」廳外,有僕人在說話。


  陶氏往外一看,就見蔣重錦散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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