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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一天一地

  距離大玉海疆大概百里遠的一座很小的海島上,稽尚盤膝坐在此地,眉頭緊皺,也不知是在思考什麼。


  良久之後,一艘飛舟在小島上降落下來,從飛舟上走下幾個身穿白袍的符師,在符師會中地位頗高。


  其中一個是符師會一品大符師,三位二品符師。


  到近前後,死人整齊的俯身行禮,態度格外的虔誠謙卑,甚至還有幾分恐懼。


  「會長大人。」


  那名一品大符師小心翼翼的說道:「咱們的水師已經退後數十里,陛下果然投降了。」


  稽尚並沒有回應,似乎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會長大人.……」


  一品大符師更為小心的問道:「如今軍心渙散,再攻打大玉怕是已難成行,咱們,咱們是不是要回藍澤?」


  稽尚看了他一眼后說道:「你不必擔憂,一切都還在我掌控之內。」


  聽他這樣說,那幾人明顯都鬆了口氣,但是眼神里的擔憂,還是沒有完全消散。


  之前他們也都親眼目睹了那個玉人修士飛身而上,三層天的雷劫竟然都不能將其鎮壓。


  大玉有這樣的恐怖修士在,他們似乎已經失去攻佔大玉的機會了。


  「會???????????????長大人。」


  一個二品符師壯著膽子問道:「如果我們不回去看看的話,那藍澤可能都會被玉人奪走.……」


  稽尚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符師會在藍澤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你們誰在藍澤都是家業繁大,嬌妻美妾,家宅田產,這些你們都捨不得。」


  二品符師不敢回應,但還是忍不住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


  符師會在藍澤被尊敬的程度,比之上陽宮在大玉受尊敬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陽宮好在還有些約束,弟子們也不敢在明面上過於放肆。


  符師會的人則不同,哪怕就是符師會中地位最低的人,在藍澤,一樣是被普通人奉若神明。


  所以這些人在藍澤都可算是家大業大,而藍澤的女子,也以能嫁給符師為榮,若不能嫁做妻子,便是被養在家裡也是好的。


  因為地位過於尊崇,所以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橫行無忌。


  符師看中的地產,人,財物,總是會想方設法的搞到手,這種事,藍澤官府一般都不敢過問。


  只要不是鬧的太狠了,官府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他們放棄藍澤跑到這裡攻打大玉,本來是覺得能在大玉獲取更多利益才來的。


  結果現在大玉沒打下來,藍澤還可能被人偷家。


  想想,這種事他們就不能接受。


  可是迫於稽尚的威壓,他們能這樣壯著膽子旁敲側擊的問問,就已經算是膽大包天了,若不是因為家裡產業巨大他們可能問都不敢問。


  稽尚見那二品符師點頭,微笑著說道:「我最喜歡誠實的人,最起碼有什麼事都會說出來,不像某些人明明是自己想問,卻還要找一個人來替他問問。」


  說這句話的時候,稽尚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那位一品大符師。


  這位一品大符師,在符師會諸位一品符師之中地位最高,僅次於符師會的副會長,名為守元先生。


  地閣先生也是一品大符師,但在符師會中地位比守元要低的多了。


  原本守元之上還有個實力強大的副會長,誰教副會長被會長大人委以重任了呢。


  此時聽到稽尚所言,守元只能是把頭低下去不敢對視。


  稽尚走到那位二品符師身邊,攬著他的肩膀邊走便說道:「誠實的人總是會得到青睞,不過誠實的人總是會受到傷害。」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位二品符師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他的身體以肉

  眼可見的速度燃燒起來,短短片刻就燒成了一個火球。


  而就在火球旁邊的稽尚,卻沒有被傷及分毫,他的手甚至還攬在二品符師的肩膀上沒有移動,而那火很快就被他提煉成火之精華吸收進去。


  地上留下了一片燒焦的痕迹,還有一小堆骨灰。


  「誠實的人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讓其他人長記性。」


  稽尚看向守元:「符師會的所有力量這次都被我帶來了,你們想回藍澤無非是為了自己那點私利,人活著才有利,死了,再多私利還有什麼用?」


  守元連忙俯身道:「會長大人的教誨,屬下等人必銘記於心。」


  稽尚笑道:「我知道你們會記住的,畢竟死人了,什麼時候到我不能震懾你們的時候,你們再來我面前耍心機就是了。」


  那些人連連搖頭。


  稽尚道:「林葉派人去偷襲藍澤的事,早在我預料之中,藍澤距離此地萬里迢迢,就算他們是高手在大海上也要壓著修為。」


  「一來一回,哪有那麼容易,況且,林葉現在必然糾結難受,他若去追,我就去襲擊臨海郡,若他不追,到時候再回去就是了。」


  說到這稽尚回頭看向守元:「讓你辦的事,你最好儘快辦好。」


  守???????????????元連忙低頭道:「會長大人放心,都在順利進行,不出幾日,我們就能重新控制水師。」


  稽尚道:「忙你們的去吧,可以彙報消息,決策的事,你們不必多嘴。」


  守元等人立刻就走了,連多一息都不敢停留。


  等這座孤零零的小島上又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稽尚再次盤膝做好。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掌心朝天,手心裡五色流紋緩緩移動。


  他閉上眼睛,開始感知臻天。


  說實話,臻天第三層放過林葉這種事他確實沒有料到,那是解釋不通的事,沒有絲毫道理可言。


  臻天是由符文組成,而與臻天溝通的唯一途徑當然也只能是符文。


  稽家作為臻天留在人間的使者,才是最接近臻天的人才對。


  難道稽家留在人間的使命,真的只是服務臻天而非是統治人間?

  稽尚一邊感知著臻天,一邊皺眉沉思。


  可是……憑什麼?

  既然是稽家的人掌握著臻天的力量,那為何這天下要交給別人?


  就算是當年稽家的先祖確實只是使者,或者更直接些就是臻天的奴僕,那,這天下也不該由別人說了算。


  稽家的傳承確實已經斷開了一部分,最為核心的機密稽尚也並不知情。


  可他天生就親近臻天,一出生就和稽家的其他人不同,他的相貌與中原人沒有任何異樣,別人都說他可能是稽家的老祖轉世……

  這不是天命之子,還能是什麼?

  仔細感知臻天的時候,稽尚發現第三層又變得平靜如初,他過往曾經無數次想試探著穿過第三層天,去看看那之上到底是什麼。


  可他只能做到與第三層融為一體,卻無法穿越三層天的恐怖禁制。


  這就讓他更為失落,因為他已經看到有人破天而去了。


  不只是林葉比他更親近三層天,還有人直接破開三層天去了更高處。


  這讓稽尚的心理,更為扭曲不平。


  歸根結底翻來覆去,不過三個字……憑什麼?

  奴僕?


  你說是奴僕就是奴僕?

  哪怕你是天!


  林葉……

  稽尚想到那個名字情緒都難以平靜,無法繼續沉心感知臻天。


  「你又憑什麼?」


  稽尚自言自語一聲。


  難道真的要用到最終的手段?


  他再次攤開掌心,雙手之中

  都有五色流紋運轉。


  隨著他凝聚精神,五顆顏色不同的珠子緩緩的從掌心浮現出來。


  他其實不知道五行珠的來歷,他一直認為這是臻天留給稽家的東西。


  如果將這五行珠凝聚起來,煉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大殺器,那殺林葉自然不成問題,但這種大殺器只能用一次。


  一旦用了,以後他都可能再也無法借用臻天之力。


  想到這,稽尚確實難以取捨。


  就算殺了林葉,萬一這玉國還有與林葉差不多的修士,那他將必敗無疑,失去臻天之力的他最多也就是個一品大符師的實力。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感應到五行珠出現異動,就好像被什麼刺激到了一樣,竟然開始活躍起來。


  與此同時,三層天上。


  站在這天下第一的符文大陣正中,一個年輕刀客感受著這裡的氣息。


  他抬起頭看了看,在這一層雲層之上還有一層雲層,隔著好像並不是很高的天空,但他卻再也沒辦法爬上去了。


  因為臻天,終究是符文之力,以他的修為可以分解天地元力上來,頭上的天才是真的天,他上不去了。


  在這他沒有看到以為會見到的天宮神闕,也沒有見到他以為會見到???????????????的仙人往來如織。


  真正的天空,就是自然存在的東西,不管過往多少年,都沒有真正靠著修為登天而去的人。


  「無趣。」


  年輕刀客自言自語一聲。


  他在這第三層天上盤膝坐下來,長刀放在膝蓋上,兩隻手放下去,感受第三層天。


  「真無趣啊.……」


  片刻之後,他又自語一聲。


  「我以為你還活著。」


  年輕刀客眼神都變得黯然下來,彷彿在這一刻他的人生都失去了意義。


  「我此生只剩下一個願望了,那就是要麼狠狠打你一頓,要麼被你狠狠打一頓.……」


  他的手在第三層天的頂處輕輕的拍了拍,像是一種認可又像是一種告別。


  「你去更高處看過嗎?」


  他問。


  可是沒有人回答。


  臻天就是臻天,不再是那位開創了修行一道的聖人。


  「如果我們這裡需要你這樣一個聖人來守著,你是應運而生的人,那麼為什麼我也能走到這麼高的地方來?」


  年輕刀客滿眼都是茫然。


  他抬起手,輕輕的在那把無鞘長刀上彈了一下,一聲輕輕的脆響飄揚出去,錚鳴於三層天上。


  「我該是除你之外第二個看破這個人間的人了……我也學著你的樣子讓這人間儘可能看起來正常些。」


  「我教了一些弟子,讓他們成為有用的人,我也保全了那個叫做大玉的國家,親眼看著再無危難這才上來,可是,這裡好無趣啊。」


  這是他第三次說出無趣這個詞。


  「早知道還不如不上來,不上來這裡就一直高高在上,上來了,這裡就只剩下不過如此。」


  好久好久之後,年輕刀客忽然問了一句:「你寂寞嗎?」


  當然,還是沒有人回應他。


  可他卻彷彿感受到了臻天的寂寞,所以他往後一仰就躺在這三層天上。


  「其實還是服你的,我之前一直覺得,雖是你開創修行,但你又不是永遠都不可能超越的人,開創的人,也未必就是巔峰的人。」


  「現在,我認可你了.……我不如你,我只是個想修行的人,而你果然就是修行本身。」


  年輕刀客深呼吸。


  他忽然坐起來:「要不,我去找地下的玩玩?你管著天,我去探探地。」


  說完這句話,他竟是隨手劃開三層天,然後一頭扎了下去,沒有絲毫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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