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給你們定個規矩
路上,金寶在前邊走著,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那身形看起來和夜色一樣有些冷。
鄭歡在後邊跟著,時不時張開嘴想說幾句什麼,可又都憋了回去。
「你不必跟著我。」
金寶忽然先開口說了一句。
鄭歡連忙道:「我得跟著你,是你說帶帶我的。」
金寶道:「你走吧,我不會帶著你,你也不必跟著那些人。」
鄭歡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他們給錢給的那麼爽快,不像是騙人的。」
金寶回頭看了他一眼。
鄭歡道:「我就想過好日子,靠我自己的力氣過好日子。」
金寶似乎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很罕見的多勸了這個鄭歡一句。
「想靠力氣過好日子,但你沒趕上能靠力氣就過上那樣日子的日子,回家去吧。」
說完繼續邁步前行。
鄭歡卻不肯放棄,他再笨,也看得出來這金寶本事大。
他只是力氣上不肯服輸,又不是在其他方面也不肯服輸。
「你帶上我吧。」
鄭歡喊:「我回不去我家。」
金寶沒回頭,舉起手搖晃了兩下,意思是你不用跟來。
鄭歡想追,可金寶身形一閃就消失不見了,鄭歡好像連看都沒有看清楚,他愣在原地,一時之間好像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第二天一早,金寶背著一個不大的行囊出現在城門口,此時此刻,準備出城的人已經在排隊了。
最近想逃離仙唐城的人很多,但不知道為什麼,玉軍那個叫林葉的大將軍,並未阻止。
仙唐城裡的百姓們大概是嚇壞了,這城裡曾經蔓延著的血腥味,鑽進過他們每個人的鼻子里。
金寶默默的排在隊伍後邊,然後就看到城門口靠牆那,鄭歡那個傢伙還在睡著。
他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找金寶,所以就乾脆在城門口死等。
金寶看到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何必呢。
金寶似乎是自言自語了一聲。
在他看來,鄭歡這樣的人完全沒必要卷進是非里,不適合。
他見鄭歡還睡著,索性就繼續沉默著往前跟著走,也不打算把那傢伙叫醒。
可誰知道前邊排隊的人忽然吵了起來,他說他先來,她說她先來,吵的聲音越來越大。
那鄭歡被吵醒了,不開心,坐起來一看吵架的是一男一女,他直接起身過去往倆人中間一站。
那男的就怒了,說你憑什麼站我前邊?
那女的也怒了,但她說那男的你活該,因為鄭歡是站在她身後,那男人身前,卡在兩人中間的。
鄭歡也不說話,彎腰從地上撿起來半塊磚頭,然後啪的一聲直接給捏碎了。
這還不算完,他又低頭撿起來一塊轉頭,然後啪的一聲就拍自己腦門上了,那磚沒碎,腦門起了個包。
但是很顯然,這一下比他捏碎了磚那一下,還能讓人閉嘴。
那男人看了看,不說話了,那女人看了看,也不說話了。
鄭歡就笑。
他好像因為解決了這樣一件事,很自豪,笑起來的時候,連那木訥都少了幾分。
他笑著回頭看,大概是想從身後人的眼神里看出對他的欽佩。
然後他看到了鄭歡,眼睛立刻就亮了。
「金寶哥。」鄭歡從人群里出來,朝著金寶跑過來,那一男一女,明顯同時鬆了口氣。
金寶看了鄭歡一眼,主要是看了看鄭歡腦門上那個包。
倒也不算大,看起來這傢伙真是體質好,要是尋常人,那一下能把自己送走。
「金寶哥,你真早。」
「嗯。」
「咱們去城外等著吧,你吃飯了沒,我背包里還有些乾糧呢。」
「吃了。」
「唔,那我自己吃。」
鄭歡把包打開,然後從裡邊取出來一塊看著就很乾硬的餅子。
就在這時候,金寶回頭看了一眼,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了,在他身後排起隊伍。
出城的時候,譚玉麟出現了,在城門口和那守軍士兵低低交談了幾句,那幾個守軍隨即點頭答應。
到檢查他們的時候,只是隨意走了個過場就把他們都放了出去。
到城外,有幾個人在路邊等著,譚玉麟過去交代了幾句,然後又回城裡去了。
他們這批人就被帶著離開仙唐,上了兩輛馬車,一路往南走。
一路上都沒有停下來,金寶始終閉著眼睛休息,似乎也不在乎這是要去哪兒。
一直走了能有四個多時辰馬車才停下來,他們下車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個小村子。
村子里應該是沒什麼人住,當初北野軍打過來,這村子就被一把火燒了,沒有都燒掉,剩下的看著才更凄涼。
為首的那個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年紀,始終板著臉。
「所有人進村,最近就住在這,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準離開,你們要去保護的東家身份顯赫,你們離開,就可能泄露消息,所以誰若擅自離開村子,我就殺誰。」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不離開就不離開,反正銀子給足就行。
金寶像是不怎麼喜歡與人交談,大概也是看不上那些人吧。
鄭歡也不喜歡與人交談,只要金寶不理會他的時候,他就一個人找個角落安安靜靜的坐著。
有人覺得他傻乎乎的,想過來逗他,他自己像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但金寶一個眼神,那些傢伙便不敢太放肆。
畢竟,之前有人故意想給鄭歡一個絆子,被金寶拎著衣領把那人直接甩出牆外。
自此之後,眾人也都知道,金寶照顧著鄭歡,他們又自覺打不過金寶,所以誰還願意多事。
到了第二天,又有一批人來,金寶察覺到了這些人的不對勁。
這些人看起來就氣勢兇悍,雖然個個也都是沉默寡言,但只要一抬眼,便有寒意。
金寶猜著,這些傢伙就是他偷出來的那份名單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死囚。
如今仙唐城裡兵力不足,府衙癱瘓,連大牢里都沒什麼人看管,所以譚玉麟他們把囚犯救出來不是多難的事。
這次來的人比昨天與他們一起來的,要多的多,竟是有七八十人之眾。
鄭歡似乎是有些懼怕這些傢伙,所以又刻意離遠了些。
只要鄭歡不被欺負,金寶也懶得理會。
第三天有人來,第四天也有人來,到了第五天,這次只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譚玉麟,一個是景開盛。
顯然,景開盛做事讓譚玉麟頗為滿意,所以這次帶隊離開,景開盛算是副頭領,領頭的那個,就是那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叫葉玉良。
葉玉良這個人也很少說話,這傢伙的眼神就處處透著狠厲,也不知道是和誰都有仇還是怎麼的。他掃了眾人一眼后說道:「人已經差不多了,我會把你們帶到東家面前,記住,規矩我只說一遍,路上不許問去什麼地方,不準私自離開,不準互相打聽身份,就這三條,誰違反,我殺誰。」
就在這時候,一個光頭的漢子冷哼一聲,極為不屑。
這個人是之前來的第二批,就是那群死囚之一。
葉玉良聽到這冷哼,看過去:「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光頭道:「你覺得我是嚇大的?」
葉玉良緩步走到那光頭身邊,看著光頭的眼睛說道:「我從來都不嚇唬人。」
光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小白臉我見的多了,仗著給人做狗腿子,就以為自己也是人上人,齜牙咧嘴的時候,還以為人們怕的是狗。」
葉玉良忽然笑了。
他轉身往回走,那光頭卻不肯罷休。
「你記住,以後別給爺發號施令,爺不吃那一套,你是花錢雇爺來的,不是爺上趕著來的,你們不給爺銀子,爺會搭理你?」
葉玉良回頭看過去,光頭還在叫囂:「你只會像個娘們兒似的瞪人么?」
葉玉良道:「你是我花錢雇來的,但你沒有辦法給自己厚葬了。」
他一抬手,光頭早有準備,跨步就要衝過去。
就在這一瞬間,金寶伸手拉了鄭歡一把,鄭歡就在光頭正身後,好像還傻乎乎的看熱鬧呢。
在他被拉開的同時,光頭的腦後忽然間就爆開了,一道凌厲的劍氣透腦而過。
還在往前沖的光頭姿勢僵硬,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若非是金寶第一時間拉了鄭歡一把,就算鄭歡不會被劍氣所傷,也會被噴濺一身血。
鄭歡用滿是謝意的眼神看向金寶,金寶卻又走到一邊去了,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鄭歡還想說謝謝,可是人家根本不理他。
葉玉良道:「我不妨多說幾句,我是劍門弟子,劍門被林葉帶兵攻破,我同門死傷眾多,我心中有很大的殺意,所以你們不要在最近這這段時間惹我,我殺了一個,就不介意殺第二個。」
說完後轉身:「景開盛,你給他們把路引發下去,一會兒上車就走,誰若壞規矩,你來告訴我。」
景開盛咽了一口吐沫,看了看那具屍體,再看看那噴濺在地上的血,一時之間連話都不敢回應。
等葉玉良走了之後,景開盛立刻對其他人說道:「諸位啊,算我求你們了,別惹那傢伙,犯不著,咱們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拚命。」
一群人紛紛應和著,唯有金寶一言不發。
景開盛看了那傢伙一眼,他能猜到,這金寶的名字肯定是假的,那傢伙也許也有什麼秘密不願意被人知道吧。
收拾好了東西,掩埋了光頭的屍體,眾人隨即上路。
這一走就是十幾天,路上也很少下車,把他們這群人都給憋壞了。
尤其是那群死囚,被關著的時候倒也習慣了,這出來了還不讓他們放縱,個個都顯得有些暴躁。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眾人都巴不得進個城改善一下生活,可馬車直接把他們拉進了山。
進山之後走到半路,車上不去,又步行繼續走,足足一個多時辰后,才看到了一座城寨。
城寨上有甲士值守,從身上的甲胄就能看出來,那是曾經的禁軍。
在看到這些禁軍的時候,金寶的眼神亮了一下,但也只是亮了一下,一閃即過。
他看了一眼鄭歡,鄭歡正在看著路邊樹上的野果,好像很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