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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將來會有一座五層樓

  唐久從屋子裡踱步出來,看到院子一側,副捕頭邢朝雲正在對江秋色問話。


  他沒有搭茬,只是站在旁邊聽了聽。


  邢副總捕也只是例行問話,每一個問題都有必要,江秋色每一個問題也都認真回答。


  等邢朝雲問完了之後,江秋色大概是實在忍不住了,到一邊吐了起來。


  唐久問:「這人有沒有問題?」


  邢朝雲搖頭:「不好說,問不出什麼蹊蹺的,可畢竟昨日他和崔家武館的人起了矛盾。」


  唐久:「你看他像是個笨的嗎?」


  邢朝雲搖頭:「若是個笨的,昨天就不會用只拆房不打架的方式解決兩家武館的比試了。」


  唐久道:「昨日起了矛盾,昨夜就殺人全家,若是他的話,這個人是真的有點可怕了。」


  邢朝雲道:「若說沒嫌疑不大對,他昨日回來,昨夜崔家就出了事,若說有嫌疑,也不大對,畢竟他昨夜裡確實沒有出過嚴家武館。」


  他看了看還在吐的江秋色道:「真要是殺人不眨眼的,也不至於吐成這樣吧。」


  唐久看了一眼,然後問:「若嚴家武館的人幫忙串供呢?」


  邢朝雲看向唐久:「大人,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嚴洗牛和雷紅柳,都是同犯了。」


  唐久嘆了口氣:「那就真他媽的麻煩了。」


  最近這雲州城裡,真是不太平。


  先是出了飛魚堂二百餘人被殺的大案,殺人的人用的是毒。


  緊跟著就是飛魚堂和青鳥樓之間的廝殺,這種事,官府歷來都不願意管。


  昨日里貧民窟那邊有六七個潑皮被殺,像是死於黑吃黑,可奇怪的地方就在於,死的人和崔家武館里死的人,傷口格外相似。


  邢朝雲壓低聲音說道:「大人,這像不像是,有人想把雲州城裡的江湖勢力洗洗牌?」


  唐久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他看向邢朝云:「老邢,還是你腦子好用。」


  他對邢朝雲說道:「這案子,就歸於江湖黑道勢力的恩怨吧。」


  邢朝雲俯身道:「屬下明白,府治大人若問起來,那就說城東死的那六七個潑皮,是昨日撞見了要殺崔家的兇手,所以被滅口。」


  唐久嗯了一聲后,看了看手裡那一沓紙,掏出火摺子點燃。


  「都已經殺人家全家了,就別再讓臭了人家名聲。」


  他看著那一堆灰燼,搖了搖頭:「朝廷對這些江湖客,還是他媽的管的太鬆了。」


  邢朝雲道:「現在看來,若要讓雲州城裡的治安好起來,只能盼著契兵營早日訓練有成了。」


  他這話說完,唐久的心裡猛的震了一下。


  這事,難道真的和契兵營有關?

  雲州城裡接連出事,城主府那邊空著,天水崖高高在上坐視不理。


  北野王府對於這種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歷來都懶得過問,除非是出現如朝心宗那樣的大禍害。


  可唐久想著,若這樣的命案再出幾次,北野王大概也要召見府治大人說一說了。


  到時候,不管契兵營訓練好還是沒訓練好,都可能直接接管雲州城的治安。


  唐久一念至此,忍不住又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


  契兵營若真的管了治安的事,他這個總捕就更沒有什麼存在的價值了。


  就在這時候,邢朝雲忽然又提醒了一句。


  「大人,你說這事,會不會是.……奔著咱們府治大人來的?」


  唐久猛的轉頭看向邢朝雲,他的眼神已經迷離起來。


  城主布孤心想要陷害北野王,結果被北野王輕輕鬆鬆的反殺。


  府治大人一直都是隔岸觀火,沒站在城主府那邊,也沒站在北野王那邊。


  誰都不站,這看起來像是誰也不得罪,但好像也誰都得罪了。


  北野王要清理雲州城這邊的官員


  ,換上一批聽話的,那府治大人應該也是要在被清理的名單之中。


  雲州城接連出現大案,朝廷若知道了的話,府治大人這位子肯定是坐不穩。


  他看向邢朝雲,邢朝雲似乎也是一臉憂愁之色。


  「我可是才調上來沒多久啊……」


  邢朝雲滿嘴苦澀的說了一聲。


  唐久也嘆了口氣,在邢朝雲肩膀上拍了拍。


  邢朝雲能調任副總捕頭,肯定給金勝往塞了不少銀子。


  若金勝往倒下去,邢朝雲這銀子打水漂是小事,就怕連他都被牽連進去。


  邢朝雲自言自語道:「雲州城這地方,看起來繁華錦繡處處機遇,可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待的。」


  唐久在崔家武館沒停留多久就回到了府衙,他要當面向府治大人彙報案情。


  可他回來才知道府治大人出門去了,問留守的人,也不知大人去了何處。


  唐久想不到,若府治大人這個時候要是去找靠山,又是能找誰。


  天水崖。


  府治好歹也是本城主官,在布孤心被關押之後,雲州治下諸多郡縣,也是他代為管理。


  所以金勝往來天水崖求見,司座神官大人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有弟子上來香茶,金勝往連忙致謝,在這個地方,他連個最普通的弟子也要以禮相待。


  普天之下,可不尊皇命者,也只上陽宮一處。


  這是從大玉立國就有的規矩,也是大玉開國皇帝陛下親自立下的規矩。


  「府治大人,可是有什麼事要說?」


  司座神官艾悠悠倒也不必婉轉,畢竟他身份地位,遠在金勝往之上。


  金勝往連忙道:「下官此次來求見司座大人,是有個不情之請。」


  他起身,後撤兩步后俯身一拜:「下官想請司座大人往歌陵送一份奏摺,請求陛下罷免了下官這雲州府治。」


  艾悠悠忍不住笑了:「金大人,你莫不是喝多了酒?怎麼開始胡言亂語了。」


  金勝往懇切的說道:「求司座大人救我一命。」


  說完撩袍竟是要跪下。


  哎呦呦單手一托,金勝往便跪不下去。


  「金大人,到底是想說什麼?」


  「司座大人,下官現在這處境,若是能被陛下罷免官職,貶黜回鄉,已經是大好之局了。」


  哎呦呦笑問:「是誰要害你?」


  金勝往道:「下官也不知道是誰要害我,可下官知道,司座大人若不施以援手,下官真的是只剩死路一條。」


  他往前走了幾步,語氣悲戚的說道:「城中連續出現大案,這事要是傳到朝廷……」


  他話沒說完,哎呦呦道:「傳到朝廷,那豈不是正好對了金大人的心意?你也就能舒舒服服回家去了。」


  金勝往道:「司座大人啊,這傳,也要看是怎麼個傳法。」


  他哀求道:「若是司座大人一份奏摺送到歌陵,陛下當然是會信大人的話,那若再有什麼風言風語進了陛下耳朵,陛下大概也是不信的。」


  「哈哈哈哈.……」


  艾悠悠笑道:「這事,金大人應該去求北野王,他一份奏摺,可比我的分量重。」


  金勝往一臉苦澀:「司座大人啊,下官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艾悠悠道:「看看把你難的,金大人只管回去,奏摺我寫就是了。」


  金勝往又連忙後撤幾步,俯身拜倒:「多謝司座大人成全。」


  艾悠悠起身過去,扶著金勝往的胳膊:「金大人,有幾句話,我本不該多說,可既然金大人來了,這話……」


  金勝往立刻說道:「請司座大人賜教。」


  艾悠悠道:「按照朝廷的規矩,上陽宮不能干涉過問地方政務,北野王也是。」


  他在金勝往的肩膀

  上輕輕拍了拍:「雲州出了大案,這事是你的事,別人要管,那都是插手,不是嗎?」


  金勝往似乎理解了艾悠悠的意思,連忙道:「下官記住了,這是下官的事,要查!」


  艾悠悠笑著點頭:「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大人若儘快破案,除了是給朝廷交代,也是給雲州百姓交代。」


  艾悠悠得了這句話,心裡頓時有了底氣。


  不管是誰要逼他走,甚至是逼他死,上陽宮應不會坐視不管。


  離開天水崖后,金勝往看起來臉色都明媚了不少。


  「我只是個小人物噢。」


  金勝往上車后,坐在那自言自語道:「何必要搞我?」


  他覺得,這事背後的人必然是北野王,除掉布孤心,再除掉他金勝往,雲州誰還能再給北野王添堵?

  況且,這也是北野王-震懾地方的手段,誰想搞他拓跋烈,拓跋烈自有手段讓誰身敗名裂。


  可是這事哦,金勝往確實想多了。


  他的馬車回到城裡,又聽到了大街上的喧囂,金勝往打開車窗往外看,心說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隨隨便便拱手送人?


  百姓們可都覺得他是個好官,因為他從來都不向百姓們伸手。


  正在這時候,他看到有幾個衣著破舊,背著補丁行囊的人順著大街往前走。


  金勝往不由得感慨一聲,這些外鄉來的都明白,到雲州城能尋富貴。


  他這個府治,又怎麼能不死死握著這富貴?

  那幾個外鄉人看到十餘名騎兵護著馬車經過,他們駐足等待。


  等那輛車走了之後,他們才繼續向前。


  「當官的,氣派。」


  其中一人感慨了一聲。


  為首的那個漢子難得的笑了笑,他抬起手指向四周。


  「雲州真是繁華,處處都漂亮,這麼繁華漂亮的地方,也會有我們一處。」


  他們正好走到街口,看到一群工匠正在清理一片廢墟。


  「這是什麼地方,原來應該很大很不賴,怎麼就塌了?」


  聽到他們的話,路邊賣茶水的老闆道:「那可是了不得的地方,你們外鄉來的吧,一定沒聽過凝春樓,也一定不知道飛魚堂。」


  為首的外鄉人轉身看向老闆:「飛魚堂很厲害?」


  老闆看了看這個人,二十七八歲年紀,膚色有些黑,典型靠賣苦力為生的人。


  臉型稍顯方正,一雙眉毛倒是極好看,劍眉便是如此吧。


  「厲害不厲害,你們又不懂。」


  買茶水的老闆笑道:「我也不懂,尋常人都不懂,你們就別想這個了,命里沒有的,知道的再清楚,還不是只有嫉妒別人的份兒。」


  為首的漢子放下幾個銅錢,和他兄弟們一人要了一碗茶水。


  他問:「飛魚堂塌了的這凝春樓,幾層高?」


  老闆:「四層。」


  這漢子點了點頭:「等我站在五層樓上,我會請你來看我。」


  他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到時候,你提這個名字,我的五層樓讓你進。」


  說完他帶著兄弟們走了。


  老闆啐了一口:「吹他媽什麼牛皮.……臭苦力。」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字,又罵:「臭他媽苦力都會寫字,老子卻不認得。」


  那三個字,他確實一個都不認得,若是尋常的姓氏,趙錢孫李什麼的他還識得幾個,也就不至於這般懊惱。


  他一生氣,一把將那茶水寫的名字抹掉了。


  為首的那漢子回頭見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


  「駱神賦,必會賦神的駱神賦。」


  買茶水的老闆尷尬的笑了笑,等那幾人走遠,他又罵了一聲。


  「駱你-媽-了個蛋的,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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