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不走
一行人綁著個人在街上敲鑼打鼓,天有大雨,卻也阻擋不住眾人被這鑼鼓聲吸引。
「鏘!」
「府尹大人有令,黃河即將大汛,蘭州府有被洪水淹沒之危,府尹大人之父陳師行違抗府令拒不撤離,現強制出城,請其餘百姓以最快速度撤離,違者後果自負!」
驚天動地的鑼鼓聲不僅敲響了整座蘭州府,也敲進了蘭州百姓的心中。
聞訊而來的百姓們紛紛駐足圍觀。
不為別的,就為了親眼看看府尹大人讓大家撤離的決心如何。
某民居之內。
有一青壯匆匆跑回屋中,大聲呼喊著:「父親,快去看看,府尹大人因其父未及時撤離動了大怒,將其父五花大綁禮送出城。」
屋內一位還算強壯,頭髮初顯斑白的老爺子滿臉不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休想忽悠我,我早就聽說了,陳府的那位老爺子是出了名的倔,怎麼可能任由府尹大人亂來?」
「再者說自三皇五帝開始,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府尹大人如此行事,豈不是亂了父子之禮?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事情要是傳到長安,他這個府尹大人還做不做了?」
青壯男子道:「父親,你可是落伍了,現在早已不是大唐時期,大漢皇帝陛下設長安日報通行天下,為首的第一篇文章,講的就是普天之下人人平等,不論君臣百姓,大家都是人,都以平等論處,至於以前那套,早就不講了。」
「你放屁!」老壯父親見這小子滿口胡言,拿起棍子就追著作勢要打。
「你不信,不信就親眼去看看,這些府兵五花大綁正在送出城去的人,到底是誰。」青壯邊躲著邊說。
「看就看!」老壯男子忍無可忍,冒著大雨跑到街道上去。
路上的人正在議論紛紛。
「不是吧,那位老爺子難道真的是陳府的老爺子陳師行?雖然陛下有言普天之下人人平等,不過這父子之禮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關係,那可是父子,真要做出這種事來,難道府尹大人連父子之情都不顧了?」
有位讀書人望著大雨中鑼鼓喧天的熱鬧景象,面色凝重。
「你們想著府尹大人,我卻比你們想的更遠些。」
路人紛紛側目,有人認出了這位還未參加過科考的讀書人:「咦,這不是祝府的祝公子嗎?莫非有什麼高見?」
眾人一聽是祝府祝公子,頓時安靜下來聽聽看他的想法。
祝公子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我曾聽聞陳大人出城抗洪半月有餘,現在折返用這種手段請其父離開,連父子之情都不顧了,是不是意味著蘭州堤壩的水患之盛,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話說至此,眾人心中大驚。
如果真是如此,那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有人試探著靠近鑼鼓隊,府兵朝著他大吼道:「看什麼看,此人是陳大人之父,所有人一律不得靠近!」
有膽大百姓見這名府兵曾打過交道,熱情地說道:「小哥,你說得沒錯,可若不靠近的話,我們怎麼知道他是真的陳師行呢?」
府兵想著也不是沒有道理,可這是府尹大人的父親,若讓這些人靠近,豈不是有損府尹大人的餘威?
想及此處,府兵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他將陳師行口中的布條扯掉,布條才離口,陳師行便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陳望你個王八犢子,趕緊給老子鬆開,大逆不道,天打雷噼,生個兒子……」
話未說完,府兵趕緊勸道:「陳老爺子您省點心吧,陳大人生個兒子那可是您的孫子,您這麼罵不怕斷了香火嗎?」
陳師行一愣立馬住嘴,調轉方向。
「陳望你個缺心眼的,真是沙子迷了眼,老子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混球,早知道還不如在你小時候將你祭河,以保蘭州一方平安!」
聽到這止不住的罵聲,眾多蘭州百姓紛紛點頭肯定此人身份。
「敢這麼罵陳大人,是陳老爺子沒錯了。」
「這麼說來祝公子說得對,黃河恐怕真的到了難以守住的危難時刻。」
那名老壯男子見確定是陳師行,不再有任何猶豫,回家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撤離。
見青壯男子不出,老壯男子破口大罵:「怎麼,你不是叫我走,現在我收拾東西,你還不收要作甚?」
青壯男子抬頭望著屋外大雨,一聲嘆息。
「父親,兒子對不住了,此刻蘭州堤壩必然是最難之刻,府尹大人寧可丟了自家府邸的面子,也要勸蘭州百姓離開,可我等青壯,又如何能舍陳大人而去呢?」
「瘋了,你和陳望都瘋了,蘭州要變天啊,陳大人都處理不了的事,你去了又能如何?聽老子一句勸,跟我走。」
青壯望著堤壩方向,目光堅定:「陛下有言,大好男兒自在四方,危難之時,苟利國家生死矣?我等男兒此時不報國不守家,更待何時?」
「父親安心去吧,有我們在,你們才會有更多時間撤離。」
老壯男子指著青壯男子本欲罵些什麼,聽到他的話一時愣住,最終只化成了三個字。
「小心點。」
等陳望安排完母親時,此時的蘭州城內,已化作兩股洪流。
一股跟隨著護陳師行的隊伍浩浩蕩蕩奔城外而去,遠離黃河躲避水患。
另一股則是由蘭州青壯組成,雖然人數不多,卻目光堅毅,他們逆行而上,向著蘭州堤壩方向快速奔去。
沿途之上,有好事者問他們要去何處,青壯男子豪邁說道:「黃河於我如同小兒,當然是去將他制服,以保父老鄉親平安!」
話語雖短,卻激情豪邁,惹得正在撤離的部分青年氣勢砰然爆發。
有人將包袱往地上一摔怒罵道:「他大爺的,小小黃河差點就把爺爺的膽給嚇破了,幸虧兄弟點醒我,是男人的跟我去干翻黃河!」
「干翻黃河!」
「走,既然陳家兄弟不走了,那我周昌也不走了,不就是黃河嗎?誰沒對付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