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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有個官當就行(求月票)

  朱浩請辭的奏疏,很快送到京師。


  對新皇派系的人來說,自然知道這是朱浩在群臣面前裝裝樣子,但對於楊廷和來說,他就要好好琢磨一下,是否應該讓朱浩從朝中退下來。


  這次永平府鐵礦之事,朱浩雖有功勞,過錯卻更大,總之讓他楊廷和捲入其中。


  但現在楊廷和覺得,他跟皇帝間的矛盾,遠不是一次永平府鐵礦遺失之事便能概括,既然皇帝在繼位之初,就從王瓊、陸完和太醫院的人手上拿到檢舉揭發他的供狀,還隱忍兩年之久,他便明白,這一切遲早都會發生。


  永平府鐵礦遺失事件,只是個引子罷了。


  孫交不知從何處得知了朱浩要請辭的消息,這天散朝後,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楊廷和。


  夏日炎炎,孫交本來就年老體邁,實在走不快,這一路追趕讓他大汗淋漓。


  當天朝會商議的是西北和東南軍務,以至於拖延了一點時間才散班,太陽已快要爬升到正中,孫交走到楊廷和面前時,頻頻伸手去抹頭上滲出的汗珠。


  「找你是談有關敬道之事。」


  孫交氣息粗重地說道。


  楊廷和示意內閣幾人先走,他有意放緩了腳步,也想跟孫交好好談談。


  旁人見到楊廷和跟孫交走在一起,大有一種新老文官翹楚要進行談判之意,也都知道現在孫交和楊廷和代表了新舊兩大勢力,這時候沒人願意靠近他們,好像也不關心他們到底要說什麼。


  孫交開誠布公道:「介夫,你是否覺得敬道此番在永平府,未能盡到職責?壞了你的大事?」


  楊廷和搖頭:「沒有。」


  孫交道:「敬道上奏請辭,聽說奏疏已送入司禮監,應該有兩天了吧?陛下留中了?」


  「應該是吧。」


  楊廷和道,「志同,你如此在意敬道的官途,那你就該好好為他謀劃一下……或許留在永平府,或是返回京師,都不是什麼好選擇。聽說南京那邊,有戶部官職空缺,或許可以運作一二。」


  孫交愣了一下,反問道:「你讓他跟黃公獻做事?我看還是算了,黃公獻能力是有,但我瞧不上這個人。」


  此話一出,楊廷和多少有些意外。


  楊廷和考慮過孫交所說,他走了,孫交也不會留在朝中,聞言自然要好好琢磨一下,若孫交真的退下來,孫交準備讓誰來領導其派系?而最有機會接替孫交戶部尚書的人,必定是黃瓚。


  但以南京戶部尚書之身調京城中樞出任戶部尚書,並不算拔擢,更大的可能是黃瓚到京城后升半級出任兵部尚書,明顯彭澤現在受皇帝冷落,兵部尚書之職極很可能要發生更迭。


  彭澤最大的問題是他能力遠不如王瓊,過去兩年西北軍務搞得一團糟,東南沿海倭人爭貢糾紛,多少也跟兵部做事不力有關。


  皇帝沒直接降罪於彭澤,全看在楊廷和面子上,若是他這個首輔退下來,估計彭澤離朝跟他也就前後腳的事。


  「我想讓陛下履約,讓敬道回朝,做戶部郎中。或者你給疏通一下,讓他回翰苑,我不想讓他再牽扯進開礦的事情中去……礦山那一攤子事,我覺得不如只是掛在戶部名下,放還給陛下的人打理,伯虎到底有些能力,何不交給他來負責?」


  孫交給了楊廷和另外一種解決問題的思路。


  不是非要讓朱浩留在永平府當知府,或調回京當戶部郎中,亦或讓朱浩回翰林院繼續當他的修撰。


  孫交主張讓唐寅來統籌開礦之事,顯然也是被迫之舉。


  作為戶部尚書,難道不想把朝廷開礦許可權牢牢掌控在手?但現在看來,皇帝對開礦之事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執著,為了礦山那一點權力,甚


  至不惜精心設計,跟首輔大學士翻臉。


  既然如此,那不如成全皇帝,交出礦山的管理權,換朝堂一個安寧。


  楊廷和道:「我會考慮讓敬道回翰苑……他的確是可造之才,但還需歷練。」


  對楊廷和來說,朱浩是有過錯之人,所以不適合再留在關鍵職位上,比如說幫戶部打理開礦等事務,那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朱浩安排個閑職。


  本來他的構想,是把朱浩送去南京當差,既不辱沒,但也沒大的前途。


  但現在孫交既然提出,可以讓朱浩再回翰林院,楊廷和簡單考慮后,覺得可以同意這個提議。


  「只是有關交還陛下打理礦場的許可權,我回去后還要好好想想。「楊廷和道。


  孫交臉上滿是寬慰之色:「只要敬道不年紀輕輕便回鄉歸隱,老夫便老懷大慰……唉,老夫這輩子不指望犬子能有何成就,但敬道……的確可惜了啊。」


  孫交的意思,你同不同意讓唐寅執掌開礦事宜,都由著你,反正我的目的,只要讓朱浩別早早辭官就行。


  楊廷和道:「志同,既然敬道請辭之事,如今已報到陛下處,你為何要來問我的意思,而不直接請旨陛下呢?」


  一個問題,就把孫交給問住了。


  孫交馬上意識到,楊廷和是何等的城府?

  你孫交不去求皇帝,跑來求我,是不是覺得我比皇帝更能決定朱浩的前途?但似乎這種感覺並不合理。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朱浩還算是我楊廷和的人,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比皇帝還容不下他?難道不是皇帝應該比我更想讓朱浩滾蛋?


  孫交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他心態平和,鎮定自若道:「老夫可不想落個為私利而不顧公義的罵名。陛下要真容不下敬道,便是容不下我,那我留在朝中,還有什麼意思?」


  這解釋,也算合理。


  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


  既然現在孫交要力保朱浩,除非皇帝真心想把孫交趕走,換個人來當楊廷和致仕后的過渡文官領袖,不然的話,皇帝總要賣孫交這個面子,不能把朱浩怎麼樣。


  反觀楊廷和這邊,會因為他致仕後上位的首輔蔣冕跟孫交有直接利益上的衝突,才不會給孫交留什麼面子。


  現在二人就已經是政治對手,若楊延和退下去,那孫交跟蔣冕將會形成朝中分庭抗禮的兩大勢力,在雙方博弈中,難道不會出現派系傾軋之事?


  「那也要看敬道自己的意思。「楊廷和好像沒有去深思這個問題,安慰道,「不過你放寬心,只要敬道願意為朝廷效命,他便不會受到怠慢,哪怕將來身處官場旋渦中,也會有人保他!」


  ……


  ……


  孫交跟楊廷和作別後,多少有些后怕。


  「一不小心,險些讓楊介夫察覺端倪,但現在他對敬道,就一點懷疑都沒有?敬道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他沒考慮過,其真實身份為楊介夫所知后帶來的後果?這次的事,他可是把自己送上了風口浪尖,他為何要這麼做?」


  孫交出宮后,乘坐馬車沒走出多遠,下人便道:「老爺,好像那位唐先生在後面叫咱。」


  「嗯?」


  孫交從馬車的氣窗看出去,果然見到唐寅一行正在遠處朝這邊打招呼。


  孫交很是不解。


  他立即從馬車上下來,迎面朝唐寅走過去。


  唐寅身邊,尚有玉田伯蔣輪、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駱安等人作陪,剩下幾個孫交不認識,但這一行人都只是穿著便衣,看樣子是唐寅回京,這些人前來迎接。


  「孫老。」


  唐寅笑著上前,拱手致禮。


  孫交好奇地問道:「你幾時回來的?」


  眼中好像沒有蔣輪等人一樣,連招呼都懶得打。


  不過蔣輪和駱安等人絲毫不介意,反正唐寅在他們中間,屬於超脫的存在,在袁宗皋死後,唐寅名義上已是興王府長史一般的存在,京城內有關興王府舊部的事情,唐寅照理說都是可以過問,更何況唐寅更有西北軍功在身,別人不把他當六部侍郎,新皇派系的人卻將他當成領袖看待。


  唐寅笑道:「今天剛回來,本要入宮面聖,正好看到孫老部堂車駕。」


  「這麼巧?」


  孫交不太相信。


  但唐寅的確就出現在他馬車行進的路線中,看樣子並不是專門來堵他的,孫交道:「永平府的事你都處理完了?為何這麼早回來?敬道那邊不需要你幫忙?」


  唐寅苦笑:「敬道做事,難道還用得著我來參詳?唉!不是說,最近他也要回京了嗎?」


  孫交自然知道,皇帝打算早日把朱浩召回京師之事,聞言報之以微笑。


  「對了孫老,有關之前地方上襲擾礦場,甚至縱火行兇之事,在下並沒有查出太多端倪,不過聽說朝廷派出的兩名翰林,倒是有不少收穫,你看在下是否需要撰寫一份奏報?「唐寅問道。


  孫交道:「你受命出京,不管是否有結論,難道不該跟朝廷說明一下情況?等等,你是說,你沒查出端倪,楊用修和徐子升那邊,卻有進展?「


  唐寅笑道:「可能吧。在下能力有限,並不適合刑獄之事,所以此番打算跟陛下請罪……至於此案是否有內情,孫老若是有何要面授機宜的地方,不妨等我們私下再談?」


  孫交沒聽明白唐寅話中的意思。


  既然皇帝、楊廷和跟他三方都有默契,要把之前的案子往不相干的勢力上引,唐寅這邊就能獨善其身?


  那皇帝派唐寅去永平府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唐寅身上,很可能有什麼秘密差事,尚不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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